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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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夜离嘴角一冷,眼底深处不易觉察的掠过丝清傲的锐光,淡淡地道:“你是寒冰教什么人?”
轩辕颢似乎对寒冰教了若指掌,连御风堂主都称呼他为爷,夜离心头冒出了一个森寒的念头,眼中却是清澈,但仍固执地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显然,轩辕颢就喜欢给你点甜头尝尝,又喜欢在关键的时刻,将你弃之不理。
这不,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缓缓的,修长的手指了指他的额头,“给爷按摩下,爷很累。”
苛仔细一瞧,轩辕颢眼中,却是掩藏着遮挡不住的疲惫,此刻,他言毕,也不再掩饰。
使唤她?
夜离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愈来愈过分了,好歹自己也是一个王妃。
戢虽然这个身份她不屑一顾,但是,就算她再失宠,也没有伺候过别人,从小到大。
眼下,这男人,居然……居然……
这个念头,无须证实,她相信自己的自觉,冷睨他一眼,声音透着不悦,“夜离已经知晓,王爷你就是寒冰教的教主。”
轩辕颢仿若猜到,她不会为自己按摩,五指很有技巧地自得其乐,似乎挺享受的,还闭上了眼睛。
夜离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出声了,“夜小姐真是奇女子,爷就知道,没有看错人。你就是一个好玩又有趣的人,带上你,既能在关键时刻,摆皇帝跟轩辕一道,又能在路途上解闷,着实不错。”
这仿若调侃,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夜离听得眉头直皱,这算是什么?
她难不成现在在他眼里,已经成了筹码跟玩物的并合物?
懊恼地挑了一张椅子坐下,对他不理不问,心头却在想,这远去萧然路途遥遥,十来天,要跟这个道貌岸然的轩辕颢相形相伴,真是人生一大错事。
她打定了主意,接下来,能不跟他讲话就不跟他讲话。
也对,接下来七八天内,夜离都没有理轩辕颢,无论轩辕颢怎样捉弄她,她都是死咬着唇角,有时差点按耐不住,好歹也是忍住了。
对其主无法和颜悦色,对其仆巧言令色,夜离拿捏的很好,以至于轩辕颢,每回看到她跟御风堂主讲话,就面色一沉。
第九天,夜离就算不理轩辕颢也不行了。
第九天是乘船,他们几人弃掉了马车,就船,要乘两天的船,才能成功抵达萧然。
夜离从没乘过船,不知道她会晕船晕的这么厉害,上吐下泻,连轩辕颢也不禁被吓到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打发御风堂主当下去找大夫。
他们赶着来萧然,这又不是陆地,上了船,就要在这呆两天,不容易下去。
轩辕颢他们也没有随身带大夫的喜好。
夜离脸色苍白,嘴角间都没有一丝血色,暗沉的紫色,加上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船上的人都吓得让开了道路,也算不幸中的大幸,给她留出了一可以喘息的空间。
弯弯在一边,都被夜离的这副如鬼魅般的样子吓到了,失去活力、失去淡定的夜离,同时,也失去了无垢的光芒。
弯弯就瞧到她神志不清,却一直死死地捂住小腹,任轩辕颢都拉不动她的双手,只好无奈地低咒。
大夫想要给她把脉,却无手可探,站在一旁负手而立。
轩辕颢看着夜离那副落魄相,心头说不出是怒还是什么纷杂的滋味,他本来是打算悄悄潜入锦绣城,连段逸辰都不打算惊动,所以才带了几个人,只身前往,连船都不挑,打扮也跟普通人无异。
没料到出了这等意外,都说千算万算,总会留有一丝纰漏,此刻,他倒是又尝到了这滋味。
饶是轩辕颢聪明睿智,碰到这种情况也是有些无措,忍不住朝着人大喝,“有没有厢房,腾出一间给我。”
他一把抱起了夜离,又从袖口中亮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元宝,“如果谁让,这个就是谁的了?”
看到她蜷缩在那个角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于心不忍,又告诉自己,她是自己的筹码,现在不能死,还没发挥作用呢。
轩辕颢的话铿锵有力,众人又瞧到了元宝,钱财的诱惑是大大的,当下纷纷有人陆续表示愿意,轩辕颢也不废话,就近找了一间还算舒适的,又将大夫也随手逮入了房内。
大夫不敢看夜离的脸,在轩辕颢的狠厉、森严表情下,迫不得已走向被轩辕颢轻放到床上的夜离。
只是,夜离的双手依旧护着腹部,轩辕颢看的直皱眉,朝着一旁畏畏缩缩的大夫,大声喝道:“快点,你是大夫,叫你来干嘛的?看病,看病,知道不?”
“可是……可是我无法把脉,她的手……”大夫脖子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怯怯地如同小媳妇一样,瞧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轩辕颢。
“邵峰。”轩辕颢火了,冲着厢房门大吼,清秀的年轻人进来了,他还没仔细看,就脱口而问,“怎么啦,爷?”
轩辕颢满肚子的气,没地方撒,不由冷声道:“你从哪里来找来的大夫,比娘们还娘们?”
邵峰瞧了一眼那个一脸“委屈”的大夫,被骂的哑口无言,还没胆量反驳。不过,爷在盛怒中,只会恐吓人,那大夫可是自己费尽心机找来的,船上哪来的好大夫。要不是自己骗他说高价,把他哄骗过来,这个大夫也不会来了。
邵峰也想跟那个娘们大夫一样露出一脸委屈样,但是他怕被爷生吞活剥了,心底想了想,挑选了小心谨慎的词汇,才劝道:“爷,眼下最重要的,是快点看夜小姐的病情,她那副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不是对付这个不中用的大夫。”
大夫欲哭无泪,本以为,这个清秀的年轻人是来解救自己的,没料到又被损了,都怪自己贪财,怨不得别人。
最可恶的是这个病人容颜已毁,还倔强的连双手都不松开。
轩辕颢本来还处于暴怒中,听得邵峰这么一解释,乱窜的怒火,总算是得到了舒缓,平息了不少。
“你想什么法子,让她手松开,她葵水来了。”轩辕颢脸色不动如山,一旁的弯弯,倒是脸不争气的红了!
邵峰的脸,也是浮现了可疑的红晕,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在轩辕颢跟夜离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大夫愣了愣,才松了口气道:“原来你家娘子,因这个才捂住双手的,这就好办了。”
他上前,在夜离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探测穴道,看在轩辕颢眼中,却是这个大夫不入流,在趁机吃她豆腐。
忍无可忍,最后轩辕颢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大夫的衣领,将他一甩,大夫滚落门前,他忍不住鬼哭狼嚎。
邵峰一惊,弯弯也是一瑟缩,她终于明白了,上回轩辕颢对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由同情地望向那个呲牙咧嘴的大夫。
刚刚,弯弯很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骨头断掉的清脆声。
不过,等他们再看向床上的夜离时,夜离双手总算松开了,轩辕颢又少不得一顿厉喝,“快点过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有苦难言,他何时受过这般苦难、受过这般折磨,真是自找苦吃,他左手骨头断了,躺在地上,只凭一只手哪能起来,少不得又摔个四脚朝天,跟只癞蛤蟆一样。
左手上的疼,使得他浑身起了冷汗,一阵又一阵,额头上都不由湿了。
还是邵峰看不过去了,好心地扶起了他,大夫含着怨气看着邵峰,邵峰不好意思别过了脸。
大夫最终还是迫不得已帮夜离把脉,脸色越来越沉,轩辕颢的眉宇间也是一凌,见他半晌没出声,又忍不住暴躁起来,“到底怎么了?”
“她怀孕都一个半月了,你还让她在船上颠簸,还当她葵水来了。还以为,你对我大吼大叫是心疼你家娘子,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一个不尽职的丈夫!”
大夫受够了轩辕颢的气,手上的疼痛,令他不由胆子,也大了起来。
轩辕颢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半晌,没有言语,被大夫的那番话刺激到了,他只是瞪着床上那个依旧没有什么气色、惨白着脸的人儿。
目光最后落在她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有了个胎儿?
瞪得眼睛都发酸了,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又想到了那句“不尽职的丈夫”,大夫口中的这六个字,她那个不尽职责的丈夫,在锦绣城不知在干嘛?
要是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了,不知会是何种表情呢?
目光变得阴邪,又落回她的脸上,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之前在皇宫中就双手死死护着肚子。
这么说来,她拒绝跟自己合作,也是由于这个孩子的缘故。
她发现自己怀上了轩辕的孩子,所以,拒绝跟自己合作,又因为轩辕的失踪,愿意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的前往萧然,去寻找孩子的父亲。
这女子,到底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傻呢?
不过,她肚子里多了一块肉,对自己有利无害,他就不信孩子的父亲,不会要自己的孩子,不会要自己的妻子。
这筹码的分量更重了,他该高兴,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夫看着脸色诡谲的轩辕颢,又忍不住骂道:“你娘子都怀孕了,你怎么反而更生气,当爹的不是一听到自己的妻子怀孕了,该高兴的跳起来吗?”
大夫实在不解,心头直嘀咕,这男人真有病,怪不得自己的手遭殃,原来是碰上变态男人。
他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男人听到自己的娘子在怀孕,反倒不高兴的。
除非……除非这孩子不是他的。
大夫这么一想,心头倒是豁然开朗,原来也是可怜之人,娘子怀上的人家的骨肉,怪不得他以为他娘子还在葵水中,原来感情早就没了。
戴了绿帽子,是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邵峰看着大夫变幻莫测的脸色,又瞧了轩辕颢琢磨不透的眸色,他束手无策,想笑,不敢笑,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词汇贫乏的可怜。
转头,却瞧到了弯弯担忧的双眸,她还真是一个不会掩藏心思的透明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中总是盛载着一切。
“你让这个娘们大夫开个药方,就轰他出去。”轩辕颢终于出声,大夫这下坦然许多,反倒更加用怜悯的眼神,瞧着他。
还不忘问,“堕胎还是安胎?”
“堕胎还是安胎?”这几个字纳入轩辕颢耳中,他觉得一直蔓延到心底,淡淡的复杂滋味。
有那么一刻,他眸色幽幽转沉,堕胎吗?
他似乎有点喜欢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心头的分量越来越重,沉淀淤积在一块儿了。
正要脱口,没想到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安胎,我的袖口有一张药方,帮忙煎碗药来。”
轩辕颢心头一窒,她的声音拂掠而过,心头那层层阴霾,跟诡谲都跟着消失殆尽了。
他上前,眯着眼睛,也不顾忌,从她袖口中摸出了一张药方,带着她的温度,带着她的体香,果不其然,上头有着端正的字迹,的确是一张药方。
他一声不吭地递给了邵峰,邵峰跟着弯弯,两人下去忙活了,还不忘顺带将那个轩辕颢口中“可怜的大夫”跟拎出去了。
厢房内又重新归于一种寂静的表象,表象下,掩藏着是狂风暴雨般的凛冽……
轩辕颢眯起他那双狭长的双眸盯着夜离,夜离也没有逃避地迎上了他深沉的视线。
原来,这些时日,费尽心机,连药都不敢煎,这下,倒是豁免了。
轩辕颢声音很冷,如刀锋般凛冽,钻入夜离心里,“怎么不说话,唬弄本王很好玩吗?”
她一愣,勉强着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这床有一股味道,仿若是淡淡的鱼腥味,躺着她整个人感到不舒服。极有可能这床是一个渔夫腾让出来给她的。
怀孕的身子,就分外矜持尊贵,一点异样都经受不得。
她双手抚上小腹,没感觉到心头的动静,但是一想到,里头有着跟自己血肉相连的骨肉,心不由一软,脸上清冷的神情。
也如春风般揉开了,暖意袭来,她的五官,都愈发精致起来。
这看在轩辕颢的眼中,倒是当夜离默认她对他真是如此唬弄,转而又想到,那个娘们大夫那嘲讽的嘴脸,自己的一番“葵水”理论倒是取悦了他。
真不该那么容易放他走,该将他的右手也折断,方才一解心中的闷气。
轩辕颢一脸阴沉,正想质问,没料到夜离倒是比他快了一步,转向自己,轻柔的声音像是软绵的花瓣,随风而起,“是王爷自己先入为主误解的,夜离从来没有承认。”
仿若猜到轩辕颢的心思,夜离先将了轩辕颢一军。
轩辕颢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看了良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拂袖甩门而走。
他现在不能对她怎样,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要用什么态度对她,这个女子,还真会挑起自己的怒气。是自己误解了,但是自己都说出口了,她没有解释,这不就是默认了么?
甩上门,轩辕颢还未解气,他站在门口,生着闷气,不知是夜离的还是自己的。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恹恹的暴戾之气,邪魅的俊脸冷佞极了,双手攥得紧紧的,几乎都可以听到指关节相交的咯吱咯吱响。
一边的人纷纷都退避三尺,不想无心惹上这么一个残暴的主。
弯弯跟邵峰端着好不容易熬好的汤药回来时,就看到了轩辕颢如同一座佛像一般伫立在门扉,昂然的颀长的身躯站得笔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并肩而来。
弯弯怯了怯,退到了邵峰的后头。
邵峰苦笑不已,不过还是走在了前头,迎上了轩辕颢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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