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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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三天,是回门日。
一大早,博哲和凌波小夫妻两个就得带着两大车的礼物,还有一行下人,浩浩荡荡从简亲王府开往富察家。
凌波撩着窗帘,看后面两车回门礼。
博哲不肯骑马,硬是赖在车里跟她挤,这会儿正软玉温香抱满怀,乐不可支。
放下了窗帘,凌波回头斜睨着他说道:“哪里像个亲王世子,分明像是暴发户土老财。”
博哲不以为然地笑道:“大舅哥太多,礼轻了怎么行。”
凌波想起自家四个哥哥,当初马武和李荣保还专门揍了博哲一回,不由失笑。
也是,若是回门礼不够分量,那四个哥哥又得找他麻烦。
小夫妻两个在车里,自有一番温存,新婚燕尔,自然是如胶似漆,没见绣书和瑞冬两个丫鬟都很知趣地没有同车么,都在后面的大车上跟其他丫鬟们一起坐着呢。
到了富察家大门口,马武出门来接的,看到下人们正从两辆车上拿礼物,就跟卸货似的,不由眉开眼笑,上来就给了博哲当胸一拳。
“好小子”
博哲嘿嘿笑着承受了。
“三哥”凌波笑吟吟地给马武见礼。
马武上下打量她一眼,只管点头笑。
这位新上任的三舅哥领着小夫妻二人往府里头走。
进了前厅,已经是满满一屋子人,米思翰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钱佳氏在侧座上作陪,她总是受老头子嫌弃,这会儿更像个憋屈的小媳妇了。
马思哈、马齐、李荣保都在场,包括他们的妻妾。只不过李荣保的妻子福慧明天才出月子,所以不在场。
今天是十一,明儿就是十二,正好是小和卓的满月。
凌波和博哲已经跟雅尔江阿和郭佳氏请示过,今天就在娘家住一天,明儿参加完满月礼再回去。
说来两家都在京城,隔着倒也不算太远,但这是博哲疼她,特意好让她在家多待几个时辰。
郭佳氏原本是不乐意的,只不过雅尔江阿昨晚上刚被小夫妻两个连哄带捧地拿下,一心向着他们,随口两句就把郭佳氏给堵回去了。
此时小夫妻两个一进门,就见满屋子都是笑脸,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这就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的好处啊,多受宠
凌波正感慨,已经有下人拿了两个蒲团放在地上。
小夫妻两人一起跪下,正正经经地给米思翰磕头。
博哲便改了口,称呼他岳父了。
米思翰笑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一叠声地叫他们起来,然后重重地看了凌波几眼,见她满脸红光,神采焕发,足见小夫妻新婚生活还是很和谐美好的,于是对博哲的笑脸也就更多了。
然后马武又亲自给报了礼单,人人不落空,个个有份,都觉得博哲这个女婿会办事儿,很是不错。
午宴十分地热闹,米思翰,四个大舅哥,同新上任的毛脚女婿博哲原本就已非常投缘,席间不断推杯换盏。
女眷们之中,钱佳氏倒也试图与凌波说些笑话,只是她教养不足,言辞难免粗俚,凌波有时候不喜,倒是跟几位嫂子攀谈更多。
饭后,几个爷们儿自有去处,马思哈、马齐早听说上次马武和李荣保联手跟博哲比武的事情,都十分感兴趣。他们原本就是好勇斗狠之人,崇尚武力,强者至上,早就想着要跟博哲切磋切磋。今日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所以,几位爷们儿把臂去了演武厅。
凌波则带着绣书和瑞冬,去探望还在坐月子的福慧。
福慧的院子里栽种着几盆茶花,她们进门的时候,两个小丫鬟正在拾掇花树,一面急忙要行礼,一面就要高声通传。
凌波赶紧竖起手掌摆了摆。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头小孩儿的哭声。
“四嫂”
凌波一进门就笑语吟吟。
福慧穿着一身舒适绵软的粉色衣裤,滚着鹅黄色的边,正抱着小和卓哄着,闻言一抬头,惊喜道:“呀你来了我想着今儿你回门,不能不来看我,怎么丫头们都不禀报一声。”
凌波笑道:“是我让她们不用禀报的。”
她走到近前,用手指逗了逗和卓柔嫩的小脸道:“这会儿才算是长开了呢,瞧着小脸儿精致的,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福慧笑道:“我瞧着她与你投缘,方才还哭闹不止,一见了你倒安静了。”
果然和卓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双乌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波,像是十分地好奇。
凌波点了点她粉红柔嫩的嘴唇,她竟然咧开了嘴笑起来。
“真是与我投缘,瞧,她都笑了。”
福慧也笑起来。
姑嫂两个逗弄了和卓一阵,又哄她睡了,让奶娘抱过去,这才有功夫说点话。
福慧贴着她耳根问妹婿性情是否温柔。
凌波红了脸做恼,打了她肩膀一下,嗔道:“哪有做嫂子的人问这个?”
福慧捂嘴偷笑。
“明儿是和卓满月,你们今儿是回去呢,还是就在家住?”
凌波道:“已经跟公婆请示了,今儿就在家住一夜,明儿满月礼毕再归家。”
福慧点点头。
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些知心话。
到了晚膳时分,再聚到一起,博哲同四个大舅哥已经亲热似亲兄弟一般。
当夜,小夫妻就宿在富察家,住的是凌波出嫁前住的院子。
第二天,福慧出了月子,和卓满月,府里又热闹了一天。
和卓这小丫头福气不小,连康熙都记得她满月礼,派人送了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来给她添盆。
那长命锁制作精致,镶的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上等的祖母绿,就连凌波见了都赞叹不已。
博哲倒是偷偷哄她,说回头给她也打一个。
凌波只是横了她一眼,却没放在心上。哪有大人戴长命锁的。
小夫妻两个吃完满月酒,这才带着下人们,浩浩荡荡,又回了简亲王府。
安珠贤正急的团团转,这好端端的,就吵起来了,母亲西林觉罗氏去劝,竟然也插不上嘴。
正巧凌波和博哲从外头回来,她顿时喜上眉梢,冲上去就叫道:“二哥二嫂”
德隆回来之后,博哲就不再是长子了,安珠贤也就改了口,称呼他为二哥。
“你们快去看看吧,大哥同福晋吵起来了,阿玛也不在家,我额娘虽然去劝,只怕也说不上什么”
博哲忙抬手道:“别急别急,你说清楚,出了什么事儿,大哥怎的就与额娘吵起来?”
安珠贤按了一下脑门上的虚汗,急急忙忙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前天郭佳氏命人打掉夏子语腹中的胎儿,是瞒着德隆的。而今天,德隆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时丫头正端药上来,他一把就扫在了地上,并且拒绝吃药和进食。
郭佳氏得知后,立刻就急了眼。
“在大哥跟前嚼舌头的丫头已经被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大哥只是不肯吃药,福晋便急了,与他分说起来,越说反倒越说不清,如今还不知怎么样呢,二哥二嫂赶紧去看看吧。”
博哲听她说的严重,忙抓了凌波的手就往后院飞快走去,安珠贤也赶紧提着裙子跟在后面。
德隆的屋子里,西林觉罗氏束手站在一旁,纠结着眉头,一脸无奈。
郭佳氏正拿帕子抹着眼泪:“那女人利欲熏心,不过拿你做向上爬的工具,你怎能对她有所留恋,还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你要额娘怎么不心痛?”
德隆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睛,床边地下,还撒着破碎的瓷碗,和褐色的药汁。
“你是咱们简亲王府的长子,身份何等尊贵,只消开个口,多少好人家的闺女能嫁你。那女人出身低贱不说,又做下那等丑事,我如何能容她?你的名声要不要?你弟弟博哲的名声要不要?你阿玛的名声要不要?咱们简亲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你为了她不肯吃药,不是作践自己是什么?你就不想想额娘,不想想你阿玛和弟弟妹妹们?你将我们置于何地?”
德隆眉头愈发皱得深了。
“额娘不必多言,儿子并没有说什么。王府的血脉,自有弟弟博哲开枝散叶,儿子如今是个废人,苟延残喘罢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郭佳氏激动道:“你这是什么话?大夫才说了,你的腿是能治好的。什么废人,什么苟延残喘,你是府里的长子,将来这家业还得靠你来支撑,你却说这些话,到底是要痛死我,还是要气死我?”
德隆张开眼睛,有气无力道:“额娘当真误会儿子了,儿子并不是对那人心存留恋,不过是想着到底受那刘氏救命之恩,却没料到,是这样的报答。”
郭佳氏顿了顿,咬牙道:“不是额娘心狠,为了咱们王府,她是留不得了。额娘答应你,等她去了,自会让人好生安葬。”
德隆垂下眼皮道:“如此,儿子也没什么要说了。”
郭佳氏只觉一口气憋在胸膛里,几乎要喘不上来。
博哲和凌波就在这时候快步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