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听得这话,心里难免一紧。()
老夫人道:“也没有明言要收回我们家的爵位,”看一眼容华,“现在的情形谁也看不清。”
容华看看身边的春尧,示意她走开一些。
老夫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朝中出了事,一位有些名望的老大人投缳了,”看了容华一眼,“我们家现在,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
容华收敛了眉角,颌首点头,越是这样的关头越是要比往日更加冷静,这样做起事来才不能出错。
老夫人镇定地将诰券取出来又回到厅内,薛夫人已经赶来站在一旁,看着老夫人将诰券亲手递给内侍,薛夫人心里一颤几欲站不住,还好身边的顾妈妈伸手将她扶住。
内侍恭敬地笑着道:“长公主您放心咱家会仔细保管,不会有差池。”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劳烦两位了。”
内侍取了诰券恭敬地退下,众人的目光随着两位内侍渐渐远去,屋子里出奇的静谧过后,气氛开始不安起来。
薛夫人似是被一时之间突然而来的消息惊住了,愣在那里,只是焦心地看着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薛二太太看这情形,欲要上前说什么,老夫人先看一眼二太太开口道:“你素来办事清楚妥当,下面的人你去安排安排,不许他们议论半句,否则就逐出府去。”
薛二太太面上一紧。
老夫人想起薛崇义。
薛二太太上前道:“要不要让老爷回来?还是将家里的事与他说了?”
老夫人摇摇头,“满朝野皆知的事,他还能不清楚?想必是被差事绊住了,他在外面也好了,有什么消息也能带回来让我们知道。”
薛二太太目光闪烁,她十分清楚老夫人的性子,这种情形下老夫人不肯说的话,她在一旁多问也是无益,再说万一薛崇义果然送信回来,必然会带给她一份,现在老夫人知道的恐怕也不比她多多少。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上面竟然会收走了世袭爵位的诰券。难不成真的不止要将薛明睿的爵位夺去,而是将薛家世袭的爵位一并……
薛二太太心想着,带人离开。
老夫人进了内室,薛夫人、容华跟着去伺候。
一杯茶拿在手里,容华才看出老夫人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毕竟是这样的变故,谁能不慌张?
薛夫人微微定了心神,“老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要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明睿现在如何了?”
老夫人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容华。
容华道:“要不然我让人去沈家打听一下,看看沈家现在怎么样?”只要沈家没事,这件事就还没有到追究罪责的地步。
老夫人淡淡地道:“不着急,一会儿你打发人出去的时候,再顺便去一趟沈家,”顿了顿,“现在咱们薛家的一举一动,别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薛夫人早已经手脚冰凉,薛家这些年虽然经历了不少风雨,可都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这般,不由地让她回想起多年前,她正怀着亦双,在屋子里乍闻噩耗时的情形。那时候她哪里知道许多,一时之间被惊的晕厥过去,本来是每日里算着临盆的日子,满心期待腹中孩儿的到来,却一下子万念俱灰,手里拿着薛崇礼的亲笔信,怎么也接受不了,几日前还好好的夫君,如何一下子要与她阴阳两隔。
一纸亲笔信,除了是对她的愧疚,就是嘱咐她一定要保住明睿。
她眼前不停地浮起夫君的身影,以前和薛崇礼的争执和不快一下子全都化为乌有,心心念念的全是他的好,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明睿并非她亲生,她也要拼了性命,让明睿顺顺利利地长大。
这样一来,差点就用上了她和亦双两条性命。
后来圣上身边的内侍从陪都赶回来,老夫人匆匆赶去了陪都,最后的结果是安国公薛崇礼因病亡故在陪都。
虽然保住了薛家的名声,保住了明睿,可是从此之后她夜夜难眠,做任何事都谨小慎微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她害怕,害怕之前可怕的事情再来一遍,她经历过那样的疾风骤雨,知道变故快起来是多么让人措手不及,可如今……那件事似乎又有复苏的迹象……她经受不了,她……
想到这里,忽然一记惊雷,薛夫人整个人猛地一抖,情急之下和老夫人眼神一触,“不过是让明睿监察防务,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一定是因为之前的事,圣上还是不放心,毕竟明睿是……”
薛夫人还要往下说,老夫人使劲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晃了晃,发出清脆地撞击声响,老夫人皱起眉头睁大眼睛,厉声道:“我看你是痰迷了心窍。”
薛夫人被骂的一怔,看看一脸怒容的老夫人。
老夫人道:“这屋子里老的,小的,都还没有惊慌成你这个样子,你放心,”老夫人目光凌厉,“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顶着。”
薛夫人眼圈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夫人看一眼薛夫人身边的顾妈妈,冷声道:“将夫人扶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过去知会。”
薛夫人嘴唇嗡动了两下,容华上前低声道:“娘放心。”
薛夫人看着容华关切的目光,容华伸出手来,她才将手放上去借力向前走了两步,容华一直将薛夫人送出房门,对顾妈妈点点头,“一会儿我就去娘房里。”
顾妈妈虽有许多话,却不方便说,便即点点头,扶着薛夫人走了。
容华正要往回走,看到薛二太太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头发凌乱,一身湿衣服的锦秀。
锦秀紧紧咬着嘴唇,见到容华欲要说话,薛二太太却一把将容华拉了过去,“庄子上出了事,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定要与老夫人说,别酿出大祸来才好。”那模样,生怕她不肯跟着去似的。
容华被薛二太太拉进屋里,众人行了礼,老夫人看了二太太、容华一眼,目光落在容华身后的锦秀身上,只见这个丫头脚上蹭了泥巴,衣衫裤子都是湿的,外面的绿色比甲也是完全贴在身上,便沉声问,“这是怎么了?”
锦秀看一眼容华,还没开口,薛二太太已经道:“咱们庄子上长工里有个叫谢三斗的,平日里人缘极好,今儿不小心伤了,长工们都乱起来,直说来要个说法。”
老夫人眉头一皱,“怎么会不小心伤了?”
薛二太太看了眼容华,“运菜的时候不小心翻了车,谢三斗被压在下面,他媳妇挺着大肚子,硬是追了出去,结果在大雨里晕了过去,他家里还有一个病着的老娘没人照顾,庄子上的人大多是看了这种状况才要找过来。”
薛二太太说完话,容华已经低头道:“都是我没考虑周全,才会让长工们闹了起来。”
薛二太太解围道:“也不怪二侄媳妇,她年纪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就算是我摸了那么久才算是有了些经验。平时这些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偏在这时候……刚才内侍走的时候似乎见了咱们府上的车回来,庄子上的事若是压不下去怕是会被人知晓。”
容华看着二太太的模样,话言话语中似是没有任何的私心,只是为她和薛府考虑。尤其是后面一句,让人听了难免心生怯意,只有在一旁静静听着,生怕再出差错。
若是她猜的没错,薛二太太下一步就要说如何处置,这样整件事就变成了她坏事在前,二太太帮忙处理在后,不但说明了她的稚嫩,还衬托了二太太管理内宅的能力。
虽然她看似一直被二太太拖着,没能腾出手脚管庄子上的事,实际上……
容华直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开口道:“第二车菜迟迟未到,我就打发了我院子里的苏长久、管事妈妈和身边的大丫鬟去看看情形。吩咐他们,若是路并不好走,便不要再将菜运进府里,就将这些菜和我之前吩咐留下米粮一起拿给庄子附近的长工和佃户。”说到这里看看一旁的锦秀,“因老夫人已经答应让石传一暂时过来帮我,我就让下面的人去找了石传一,请他过去帮忙。”
石传一?二太太一怔,容华什么时候跟老夫人要了石传一帮忙?
二太太看向容华,经过朝廷收诰券,现在庄子上又出了麻烦,容华仍旧面目疏朗,丝毫没有畏缩。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上前回禀道:“我们到了庄子上,冯立昌已经请了郎中,谢三斗是受了外伤,谢三斗家的这几日就要临盆,今天受了惊吓身上有些不舒服,任妈妈和高妈妈怕有闪失就请了稳婆到庄子上,我怕府里担心就先回来报信,”顿了顿,“石传一与庄子上的长工有些熟悉,我回来的时候,石传一让我向老夫人禀告,庄子上的长工大多是不明情况被少数人鼓动,还有些佃户是怕今年的收成不好交不上租子才会跟着一起……”
“石传一说,一会儿就会回府禀告。”
老夫人看着这个从头到脚狼狈不堪的大丫鬟,虽然说话时语音稍稍有些发颤,但是条理清楚,没有提长工闹事,而是直接说起最重要的谢三斗一家,怪不得容华会让她跟着到庄子上去。
老夫人点点头,“不怕是遇到什么事,只要想办法解决那就是好的。”
容华低头道:“是。”
老夫人道:“还有之前说的要备米粮的事,虽然我们家这样,按理说应该关起门来小心谨慎的什么也不做,”看到容华微微抬起眼角,“但是既然都是好事,就不妨还按照之前想的来做,”无论会不会被夺爵,都是一样的心思,上面自然会有明断。
容华点头应了。
正说到这里,有人通禀道:“石传一在外面等着回话。”
老夫人道:“让他进来。”
石传一被带进屋子,向老夫人禀告了经过,庄上的事都已经稳定下来,“谢三斗还说等伤好了要来谢老夫人、少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又与容华道:“后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不用来告与我知道,”又嘱咐石传一,“你既然去少夫人那里,以后就要更加尽心尽力。”
石传一急忙应承了。
老夫人转头看容华,“你没嫁进来的时候,都是你二婶忙着府里的事,现在有了你,你二婶也能轻松一些。”
不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薛二太太抬起头,发现老夫人正瞧着她,当即她脸上露出些笑容,“老夫人说的是……”她平日里惯用的笑容刚展开到嘴边,忽然之间脱了控制有些抽搐,她忙合嘴遮掩,却不小心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一时之间痛的她皱起眼睛。
薛二太太抬起头看容华。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陶容华。
容华回到房里忙让锦秀换了衣服,春尧让小厨房拿了姜汤,锦秀想要说话,容华道:“先把姜汤喝了再说。”
春尧已经将锦秀从府外回来时匆忙交给她的盒子取了出来。
锦秀喘了口气,屋子里也没有旁人,上前低声在容华耳边道:“庄子上的长工、佃户受了鼓动便要来府里,多亏半路上遇到了定南伯世子,若没有定南伯世子手下的人帮忙将人阻拦回去,说不定还真的……”
定南伯世子……
就是那晚进府里找薛明睿的定南伯世子荣川?怎么会这样巧就让定南伯世子遇见了,还帮了忙。
锦秀从春尧手里接过紫檀盒子交给容华,“世子爷说,让奴婢将这东西务必带给少夫人。”
容华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的一只纸做的小船,容华将小船拿起来看,隐约有墨迹从里面透出,容华小心地将小船打开,上面的字坚实挺秀,“放心,平安。”
容华将那张纸条看了几遍,才按照折痕重新恢复原样,小巧的纸船放在手心里,就像停泊在水上的一叶扁舟,静谧着让人心里踏实,温暖。
或许薛明睿就是因为不放心她,才让定南伯世子对她暗中照料。
他如今在朝中是什么情形,稍错一步说不定就会满盘皆输。他却不但惦念着她,还想办法让人捎了东西。
他就知道,她心里担忧的只是这两个字。
平安。
容华的手微微的攥起,眼睛不由地有些发热,嘴角却轻轻抿起了一丝笑意。
薛明睿,只要你平安,无论多难,不过只是一时的风景。
啊啊啊。又写了不少哦。
求留言哈
有人跟我说,如果写点小妾,姨娘啥的争男人可能看的人会更多一些。
可是我觉得,这种东西……不太适合我。
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