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做的就是奔赴沿海五市调研,了解与海洋经济发展有关的情况,不过这之前,潘宝山觉得还必须做件事,去看看石白海。
石白海的家在省高区,当初严景标在高区任职时,石白海做了他的秘书,也就一并把家安到了那里,后來随严景标到松阳,他只是一人前往,现在,石白海被空中挂起,沒有任何职务的他算是闲赋家中。
联系石白海后,潘宝山和曹建兴两人前往,路上潘宝山拿出一张银行卡,让曹建兴悄悄交给石白海,暂作生活之用。
驱车一个多小时到了石白海家,潘宝山见到了在门口迎接的石白海,他看上去精神很好。
“白海。”潘宝山一下车便伸出两手,“这么长时间沒见你,也沒跟你通个电话,我是觉得实在沒法跟你说什么。”
“老板,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什么都明白。”石白海握着潘宝山的手,“來,到屋里坐。”
石白海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但不属于别墅区,所以收拾起了是别致,进得门來,小院子里很开阔,各种花草丰沛,院侧还有一假山小池。
“石秘书长,你这日子真是羡慕人呐。”曹建兴看了一圈啧啧称叹“什么时候我也弄这么个别有洞天的小院宅子,住起來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建兴,其实住什么样的地方都一样,关键是心境。”石白海笑道,“以前我也沒感觉到这个家院好在哪里,温暖到什么程度,可经过这次事情后,我的心突然沉了下來,稳住了,这才有了心思感受身边的一切,说句冠冕堂皇的话,我自认为我的境界又得到了极大提升,对几年前的种种心态和表现,回想起來自己都感到脸红啊。”
“话也不能像你这么说,人都是要经过成长历程的。”潘宝山道,“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一笔财富。”
“对,经历就是经验,经验就是财富。”石白海爽朗地笑了起來,“所以不管怎样,都得面带着微笑去接受。”
“那是当然。”潘宝山点着头,边朝屋里走便道:“哦,怎么不见弟妹,是不是上班了。”
“正在厨房忙活呢。”石白海笑道,“她老早就不上班了,就在家接送孩子上学,不过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不用怎么接送了,我正准备给她找个工作,要不闲在家里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
“是啊,说到工作,白海,你别着急,等情况缓一缓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潘宝山道,“现在一切都还不稳定。”
“工作的事所谓了。”石白海笑道,“我刚才说境界提升,其实就是能看得开,官场有好有歹,进去或出來也未必是福是祸,所以这几天我在考虑进军商界。”
“石秘书长,你还真是有点得道成仙的感觉啊,说的话真是有哲理。”曹建兴连连点头。
“搁在以前,你要经商我不拦你,可现在我得给你点建议。”潘宝山道,“你各方面都已经成熟了,从政绝对是条出路,而且说句大面上的话,官场上需要你这样的人,能干实事、正义藏胸中、对社会负责,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老板,你这么说可真让我难为情了。”石白海笑了笑,“说实话,现在我还真不想再踏入官场,总有那么一帮人要勾心斗角,累啊。”
“石秘书长,累也得上啊,必须得克制他们,否则让那帮人为所欲为那还了得。”曹建兴说话了,“就拿我们松阳來说,你看看姚钢现在都作了些什么恶。”
“暂且不谈那些吧。”潘宝山摇头一笑,“白海,这次过來其实就是想看看你的状态,我觉得我看到了想看的,也就放心了。”
“本來就不用担心嘛。”石白海道,“我的选择怨悔,有足够的心理來承担支撑。”
“对你我放心是一点问題都沒有,只是生活过日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潘宝山道,“弟妹那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嘿。”石白海一抖肩膀,“老板,那你就放心吧,其实说到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我。”潘宝山愣了下。
“是啊,潘书记。”随着一声醇和的女音,进來一个面带笑容的小少妇,看上去精明能干。
“哦,这位想必应该是弟妹了吧。”潘宝山忙起身,“刚才还说呢,你们家白海为了我……”
“潘书记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觉得那很好。”少妇莞尔一笑,“白海经过那么一遭,反倒让我加认同他,我觉得她像个男人了。”
“是的老板,我这老婆以前还真是有点看不起我,说我沒有男人的气概。”石白海一旁笑道,“哦,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邵云。”
“哦,见识,见识了。”潘宝山对邵云点点头。
“嗐,见识什么,妇道人家。”石白海自得地对邵云道,“菜弄得怎样了。”
“冷菜都好了,你们先喝着,热菜马上就炒。”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炒。”说完,石白海对潘宝山和曹建兴道,“就在家里吃吧,外面不见得就比家里好,起码吃得放心。”
“在家里好啊,白海,能在家里吃喝,那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潘宝山笑道,“哪怕就吃点咸菜,也是最高规格。”
“嗨,我跟着老板也沾沾光,享受下石秘书长的最高规格待遇。”曹建兴笑了起來,“不过我也不闲着,就帮着倒到酒吧。”
“嗳,建兴,以后别再喊什么秘书长了,看得起我就以兄弟相称吧。”石白海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两瓶茅台。
“嗯,白海说得好。”潘宝山道,“以后你也不要喊我什么老板了,也以兄弟相称就是,今天明确一下,咱们喝个真正的兄弟酒。”
潘宝山这话一出,石白海和曹建兴抿起了嘴唇,心底下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潘宝山也不说话,伸开两个膀子,一揽他俩,“走了,喝酒去。”
这酒喝得痛,三人两瓶酒,感觉不是太尽兴,石白海又要拿酒,潘宝山拦住了,说凡事适可而止,稍微不足好,能留下点念想。
“老大,我知道你是不想喝多,沒事,家里休息的地方多着呢。”石白海道,“当然,如果是因为工作上的事,那我就不勉强。”
“老大想着下一步的调研呢。”曹建兴忙道,“迅光、绵之、长基、友同、松阳几个沿海城市,都要挨个走一遍。”
“前期接洽好了。”石白海问,“得有足够的提前量啊,否则到迅光和绵之两市,党政主要领导人不一定出面啊,沒办法,人家的经济太发达,一年的财政收入都能赶上松阳好几年的,而且迅光市的市委书记乔汇良、绵之市的市委书记郝建进又都是省委常委,架子大着呢。”
“现在我这状态,也沒想要他们会见。”潘宝山道,“所以就让曹建兴和办公室跟各市的沿海办联系,通过他们衔接安排,总之就是低调些,反正高调也高不起來。”
“可你级别摆那儿呢。”石白海道,“各市的沿海办肯定会向上汇报到市里,就看市里给不给面子了。”
“是啊,所以我才让曹建兴跟各自的沿海办联系。”潘宝山道,“那样做看似被动,实则主动,即使市里不给面子,也不至于自己脸上光。”
“其实别的地方都所谓,党政主要领导见与不见也就那回事,关键是友同市委书记魏金光。”石白海道,“他可是万少泉那边的。”
“我跟魏金光之间老早就交恶了,也不指望能在他那边干成事。”潘宝山道,“说到底我这个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主任,也沒必要想得太多,只是把松阳港弄好就行,其他面上的工作只是顾及一下就行,沒必要较真。”
“哦,那就所谓了,欲则刚。”石白海道,“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展开调研。”
“就这几天吧,不能再等了。”潘宝山道,“有些事说起來简单,但做起來还是要费一番工夫的,必须有个提前量。”
“迅光沿海办那边已经反馈信息了,说随时可以过去,但接待的有关人员还未定。”曹建兴道,“听那意思,估计多是副职出面。”
“不一定,我总觉着他们市长应该出來才是。”石白海道,“不管怎样,郁书记的面子得看吧。”
“谁出來都沒什么。”潘宝山所谓地笑道,“这次我过去的目的不是为了争面子,了解情况是最主要的,因为那关系到下一步向郁书记汇报工作的事。”
“既然这样,酒就不喝了。”石白海道,“酒多伤神,明天不能看起來沒精神。”
“也好。”潘宝山道,“反正今天我的心是放下了,你很好,弟妹也很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还让你费神牵挂着,用不着啊。”石白海道,“以后不用惦记,我要是有什么困难就会主动找你的。”
“哦,我还差点忘记件事。”曹建兴一摸口袋,掏出银行卡放到石白海面前,“近一段时间你不上班,里面有点钱,贴补一下生活。”
“收起來,别搞这些不上谱子的事。”石白海把卡推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道:“钱我不缺,前几年我多少也捞了点,还厚实得很呢。”
“你是不缺,不是还有弟妹嘛。”潘宝山道,“虽然说钱这东西见外,但也是生活所必需的,总不能让弟妹说咱们弟兄做事考虑不周到。”
“就是,这卡你先拿着,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嘛。”曹建兴道,“要不老大心里也故意不去,你就让他好受点吧。”
“这……”石白海犹豫了下,点头道:“好吧,我就先拿着。”
“很好。”潘宝山见状,起身道:“那我们就回去了,一轮的征程即将展开,不论结果如何,但总归得尽力去做,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