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叹息一声,端水进屋,姥娘已经缓过神来,说话也利落些了:“都去忙吧!地里的庄稼要紧,赶快割回来晾晒好,就不怕变天了!”
“俺带您去镇上医馆里瞧病,您这样,俺可不放心!”文强鼻音重重的,这老人,从没给自己添过乱,净是做奉献了,这还病着,自己怎么能放心?
小二舅舅也动情了:“娘,说什么也得给您把病看好,俺这心里不踏实哩!”
老人摆手,态度坚决:“灶房里都已经做好饭了,都去吃,不然带到地头上去,我这老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别让我生气啊!等庄稼收回来了,再提这事!”
“好好,您别着急!”老舅急忙答应,拽了文强就,自家姥娘的脾气,不能惹,要是再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喂了老太太水,文玉把杯放在一边,小心的问:“这会儿,心里还难受不?”
“没事了,就是还有些没劲儿!”姥娘面对外孙,不再强作欢颜,幽幽的叹了口气。.(.)第.一.中.b文\s
“臭丫头,当姥娘是纸糊的啦?”老人真的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了,翻身下床,穿了鞋披衣服。
“您想去干啥?”文玉像个老母鸡,张着手臂阻拦着:“我的好姥娘啊,您就在屋里歇着,要什么,我去做,今儿,可吓死我了!”
“呸呸,童言无忌啊!小娃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去做上晚饭,行不行?”姥娘被逗乐了,张开五指山,想给一巴掌,又停下了。
“不行!”文玉不含糊,继续挡着道儿:“晚饭我去做,您呢,嫌闷的话,就在院里,不经我同意。啥也不能干!”
“臭丫头,管到姥娘头上来了,我不做饭,去吃饭,能去不?”老太太抓了文玉的手:“,姥娘不动手。看着丫头做饭!”
文玉大囧:“我忘了。您还没吃午饭呢,等着哦,我去做!”
老太太笑呵呵的跟在文玉身后,心头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了。
灶房里。祖孙俩说着话儿,间或,会争论几句。
“您现在啊。就只能吃点清淡的,低盐,必须低盐。您要是实在嫌味儿淡,给您准备一点儿淡盐水,喝了,就吃的有味了,要不要?”
“不喝,没听说过喝盐水的,不给放盐。那对付着吃吧!这丫头,真是麻烦!”
“丫头。怎么不给姥娘吃了?那个不咸!”
“这次啊,就只能吃一块儿,低脂肪摄入,你不懂?不懂没关系,少吃油腻的就行!”
“不行!鸡蛋不能吃!您今天已经吃了一个了!”
“明天?不行!后天再吃一个!”
文家的灶房里,不断地传出这样的强势对白,最后,以老人的宣告投降而暂停:“好好,我不吃这些,听你的话,明儿个,我非得去找找那鬼郎中,发什么神经呢?让老婆受这么多管制!”
夕阳落下来,渐渐地,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屋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劳累了一天的男人们,才拖着疲乏的身逐一回家,因为,还要把割下的麦拉回院里来。
村里的手推车、地排车可都借出来,用上了,有大有小,都堆得满满的、高高的,摇摇坠的样。
老爷少跑了一趟,放下车直接要回家,文强只来得及送出去几个包,就执意告别了。
等把所有割好的麦捆都运回来,天已经暗的乌压压看不见人影,文玉候着三个大人洗刷干净,再揭锅盛饭,包,炝锅面条,茶叶蛋,一碟咸菜丝儿,一碟豆腐,一碟凉拌野菜。
没一会儿的功夫,杯盘扫荡殆尽,文忠告别,老舅跟姥娘叙几句话,一头钻进文良哥俩原来那屋去睡了,好在,小鸡崽儿已经长大,不需要再留在屋里喂养了。
文强也疲惫的抬不起头来了,揉着腰,慢慢的踱到堂屋去歇息。明儿还要早起呢,庄稼人,就盼着丰收这一天,可是呢,纯手工的丰收啊,是最折磨人的了!
文玉拴好院,望着老家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爷爷憋了一肚的火气,又干了一天的活儿,不会在今天晚上闹什么乱吧?自己那通话说的倒是过了瘾,老爷能接受得了吗?今儿晚上,会不会动了真格的,收拾那极品奶奶一回?
现在,小白已经不在屋里睡觉了,也改掉了躺在文玉鞋上的病,它寂寞的留在院里,忽而跑到墙角,忽而又卧在前,文玉睡得不安稳,总是听到它细碎的蹄音,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藏,藏在它所不知的地方。
有几次,恍惚听到了敲声,文玉“呼”的坐起来,却只是风声,和姥娘的气息。
漫长的一夜在文玉的百般忐忑中流逝,天渐渐的明亮了,文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爷爷还是那个爷爷,不敢伸头反抗老婆的“妻管严”,纵是腰板硬朗了,那奴,也改不了!
姥娘起床,脚步轻悄悄的,耳中,又传来文强跟舅舅打招呼的声音,文玉艰难的睁开眼睛,这可是很久没睡的这样糟糕了!
一家人分头洗漱,文玉抢在姥娘前面去做早饭,手忙脚乱的,拾掇出来一溜儿战斗餐盘,幸亏昨天提前把包蒸了几大锅,不然还真不济事!今儿个,还得继续去寻些野菜回来改改口味儿,再煮些鸡蛋,爆腌一下,当然,姥娘就不能吃了!
疑的是,文老爷与文忠,还是不见人影,睡过头儿啦?
文强俩人把家什一拿,推车就:“文玉,你爷爷来了的话,让吃了饭再去地里,这天儿好着呢,不用着慌!”
“知道啦,那午饭,等我给你们送去啊!”文玉答应着,送出了院,边探了头,向老家的方向看。
还是没有动静,自己的第六感,不灵了!
文玉回院,姥娘去喂鸡仔们,瞧瞧,个个神着呢,大公鸡们,已经出了原形,耀武扬威的在鸡群里啄食,遇到敢于争抢的母鸡,还顺嘴就叨一口,当然,碰到同的,更是针锋相对,稍有不对付,就能立刻对掐起来。
姥娘轰那几只挑事的:“再逞几天威风吧!一窝里,可留不住这么多的公鸡,你们啊,快去祭奠五神庙喽!”
文玉不由笑起来:“姥娘,喂了这么长时间,您舍得宰了它们?”
姥娘恢复了生机,又白了文玉一眼:“不舍得又怎样?又不会下蛋,留着它们成天打架,闹心啊?”
“那,要不,今儿个就宰两只?这个个头,正嫩呢!”文玉也舍得了,爹他们这样辛苦,大家都做些贡献呗!
姥娘再看一眼外孙,有气无力的劲儿又回来了:“你看着办吧,反正,肯定又得不让我吃!”
文玉笑喷了,这老太太,还跟小孩似的,怄气挑嘴呢!
“你一顿饭,只准挑两块吃,最好,挑那些带骨头的!”文玉放松了政策,采取怀柔法了:“不过呢,您得陪着我,去山下散步,每天都得去,这是锻炼身体,对你的心疾有好处。”
“你又出幺蛾了!锻炼身体,那我在家多做些活儿,不就行了?干嘛跑那里去转,游手好闲的,不像个过日的来头儿!”姥娘中气十足,反驳起来还头头是道呢。
“那怎么一样?做家务跟散步,完全是两码事!”文玉也不让着了,据理力争。
“在家里多活动活动,不也是路?有什么不一样?你说说?”姥娘得意了,抓住了文玉话里的问题。
“这个,在家路,跟出散步,这个——”文玉被绕住了,是啊,有什么不同呢?
在家做家务累?姥娘肯定得说:“散步也累!”
文玉抓耳挠腮,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说服老人的理论根据,望着老人那耀眼的笑容,大吼一声:“那你在家活动好了!我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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