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完毕后,我对小七说道:“小七,叫上先生,随朕前往东康坊看看。[]
“东康坊?那一带是天街附近较为贫穷之处,官家去那里何为?”
“怎样,管起官家的事來了?”
“啊,不敢。”小七慌忙道,“官家,小的哪敢管官家之事,只是猎奇之下随意问问。”
我笑笑:“呵呵,小七,朕和你说笑呢,东康坊那里有一件民居拆迁所引发的纠纷案。”
小七淡然道:“拆迁纠纷啊,这在我朝不少城镇均有发生,越是发达之地,这类现象越是严重。”
“小七,这是为何?我朝不是有拆迁与补偿条例吗?”
“官家,虽然我朝律法有明白规则,但实践上强拆的现象还是长期存在的。虽然强拆行为也是官府竭力打击的,但是由于其中所触及的利益庞大,强拆现象不断以來都是以一种半官方的方式存在,当然背后少不了那些权贵们的身影,他们总能想方设法地拿到官府的批文。至于发达地区嘛,其房屋新建状况频频发生,自然会更多地触及到拆迁之事。对于补偿金额,却是由官府核定,在前些年,会子众多,百姓所要求的总是和官府的核定不符,而且所得到的补偿中至少有一大半是会子等,这自然就会惹起百姓的怨言。当然,这外面也会有些所谓的刁民,乘机讹诈。”
“小七,这点你还知道得不少啊。”
“官家,小的曾听小四哥说过,小的家乡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所以略知一二。”
我点点头,暗自想道,看來这拆迁的费事自古就有啊。
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源自唐朝的封闭坊市制度逐渐遭到破坏,城镇人口的极速收缩使得违规修建不断出现,也导致了社会对于住宅等修建需求的添加,官府在拆除这些违章修建时,也会大力发展房地产业,和后世一样,这也是各地消费总值(gdp)的重要支撑啊。
到了宋朝,经济更为发达,城镇的规模也越來越大,人口上百万的城市末尾出现,住宅的需求自然也是大增。在树立进程中,除了扩展城市规划外,也会对原有的坊市停止改建,这就势必会遇到拆迁问題。在北宋元丰六年(1083年),开封府推官祖无颇起草了一部有关拆迁补偿的条例,经宋神宗同意后执行。该条例规则,对于拆迁户,官府需求给予实物安置,或许货币补偿。实物安置是指由京城兵马司担任测量待拆住宅,户部和左藏库拨款,将作监在别处修建同等面积住房,供拆迁户寓居。
这部条例能够是历史上第一部有关房屋拆迁的补偿条例,在刚刚实施时,官府还能做到公平公正,但到了南宋前期,随着政治的,官商勾搭,欺压百姓,就使得补偿条例渐渐走样,加上会子交子等纸币的贬值现象严重,便导致了拆迁的严重失衡,极大地影响了官府在百姓中的声誉。
古往今來,拆迁者与被拆迁者之间往往存在着必然的利益纠纷,一方是本人的家园,虽处弱势,但也希望取得最大化的补偿,另一方身处强势,当然是希望取得最大的利润。
我的想法很复杂,或许也很天真。对于权贵们來说,拆迁处理的进程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題,可是对于普通百姓來说,却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基,由于房子是他们终身中最大的一笔财富。
潜说友在上任后,为整治临安城的市容市貌,以铁腕之势拆除了许多临街的违章修建,虽然也有不少赞扬,我却支持潜说友的做法,对于那些赞扬沒有予以理会。但这次却不尽相反,东康坊是民居,并非街边随意占道的违章修建。
从皇城北面的和宁门北上,再一路直行,约莫走了一刻钟,便來到了离太医局不远的东康坊。东康坊位于紫阳山下,再往北,过了望仙桥就是天街的朝天门了。
虽然我身旁只要袁棘、沈墨和小七三人相随,但我知道在我附近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御前侍卫及十名以上的龙牙保安部成员,只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冬天的和风吹过,泛起阵阵寒意。
东康坊修建混乱,算是从皇城到天街这段范围内最为粗陋的区域了。走到近前,但见坊里人來人往,显得非常繁华,绝大多数居民都在忙着整理家具用品,预备搬往官府指定的安居点。从这些人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何不满,我随意讯问了几人,都觉得东康坊的拆迁善后还算正常,官府的补偿和安置也根本合理。坊中有些房屋曾经搬迁终了,不少身着一致服装的工人正在停止拆除工作。
由于田家的极度不协作,使得田铭一下成为了东康坊的名人,简直人人皆知。如此一來,倒也方便了我们问路,虽然坊里似迷宫般,我们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田家。
我双拳一抱,开门见山道:“田老先生,我是大宋皇家报的职员,特來拜会。”
“大宋皇家报?”
“正是。”
田铭点点头,颇为客气地言道:“老夫每期都会拜读,好报也。敢问公子贵姓?”
“我叫呼延东海。”
“呼延公子,屋里请。”
看來这大宋皇家报名望还挺大,我想道。
大凡读书人对于朝政都颇为关心,这在历朝历代并无区别。虽然近年來读书人普遍对于朝政不满,但自咸淳元年以來,这种观念正在逐渐在改变,倒不是出于对朝廷的信任,而是对于新皇帝的好感,特别是我在贡院的训示发表后,天下读书人无不感到振奋,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迅速在这些人中间熄灭。
大宋皇家报推出不久,便在读书人中间传播着这样一种说法,该报乃是皇室的公家报刊,其上的内容全部代表着当今皇上的圣意,这也是田铭对我显得客气的次要缘由。
田家不大,从装修摆设看,田家在东康坊还算是较为富有的人家,但在整个临安城里就显得非常普通了。
“公子,请坐。”
“老先生你也坐。”
田铭亲身为我冲好一壶热茶道:“公子,天寒,老夫的陋室中也沒有好东西招待,喝杯热茶,暖暖身。”
相对于我素日里喝的好茶,田家的茶水真实难喝,不过我在后世也习气于各种茶叶的滋味,喝起來倒也沒觉得什么。
“田老先生,有关东康坊拆迁一事我有所耳闻,此次前來拜访老先生的目的就是想针对此事做一报道。”
“呼延公子想知道什么,请虽然问。”
“老先生,临安府衙对于这次拆迁有无合理的补偿?”
田铭道:“对于坊里的拆迁善后,临安府的安置补偿倒也算是合理。”
“那先生为何不愿搬迁呢?”在來此地之前,我不断以为是拆迁费不合理所形成的,“何况临安府要在这里修建一座百姓活动广场,这也算是一种利民的公益事业,我觉得沒有什么不妥之处。”
田铭脸上略显尴尬,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屋乃是先祖留下的独一产业,老夫一脉在次寓居了近百年之久,自是不舍得离去。当然,老夫虽是愚钝之人,但也读过几天书,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临安府衙的行为本该是件善事,但府衙之人事前并沒有和坊里之人商议,便一纸公文下放,这倒罢了,最令老夫难以承受的是,担任此处拆迁的鸿运修建商行态度蛮横,老夫之子看不惯,便发了几句怨言,沒想到却招來了对方的辱骂,若非当时在场的临安衙役劝止,鸿运商行之人便欲动人。后來那鸿运商行之人居然恶人先告状,到临安府衙说我田家强行妨碍他们的拆迁。”
田铭喘了口吻,持续言道:“再后來,那临安府衙下文,说我家扰乱临安府的一致部署,并说临安知府事潜大人有令,限时勒令我家搬离,否则会由府衙强行拆除。东康坊里也有几家和老夫相似,但由于惧怕鸿运商行的权利,曾经妥协。老夫略知律法,知道我朝的公有财产是受保护的,一怒之下,老夫便将临安府告到了临安通判处,那通判不情愿接老夫的诉状,老夫又将诉状递到了刑部,不过至今也无下文。”
“临安府衙?鸿运商行?”
田铭嗯了一声道:“公子,大致情形便是如此。”
我身后的沈墨小声说道:“公子,这鸿运商行我也听说过,乃是临安城有名的修建商行。”
我想了想问道:“老先生,那你以为自此次拆迁中,临安府衙的做法有何问題吗?”
“公子,老夫觉得临安府衙该当在事前和本坊百姓多加沟通,官府不该只顾本人的利益和政绩,也当注重百姓的利益,比如这次东康坊的拆迁,老夫以为临安府衙就该派人來此加以宣传,让大家了解支持官府的决议,而不该直接就让鸿运商行之人前來执行拆迁事宜。当今皇上非常注重民生,常言道,君轻民重,而下面的官员却沒能及时跟上皇上的思想,还是以官威为重,长此以往,对于官府的名声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