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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家里的烟囱已经冒烟了,通过厨房的泼水窗,李半夏看到夏山香正在不断往泼水窗外倒水。
屋外院子三个孩子在追逐嬉戏,刘东山坐在堂屋门口,望着孩子们大笑。
马氏正在外面洗菜,虽说这锅有儿媳烧,自己也不能闲着,帮伸把手还要要的。
刘银杏正在收衣服,把各屋的衣服分下类,然后送到各个房里去。
一家人都瞧见了,就是没有瞧见刘申姜的身影。可能是逛大路去了,还没有回来吧?
想到这里,李半夏不由叹了口气。
想起前些日子刘东山闲聊之时和她说的话,李半夏才知道刘申姜有那样的一个过往,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日复一日地走在村头那条平凡的小路上。
刘申姜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帮过方将军打过天下的。
还听说刘申姜也是一名立过战功的兵,在军队里还当过百夫长。
天下动乱那些年头,这些士兵刀头舔血,马革裹尸,守护卞国的山河。没想到战事之后,卞国的先皇也就是惠明帝大肆挥霍,建豪华宫殿,骄奢淫逸。甚至为了让明花村的人交出铁矿山,竟在明花村民不肯之下,竟然要战功赫赫的方将军去屠村!
方将军不肯,惠明帝当场把他下入大牢,寒了一批军民将士的心。
朝廷另外派了一位将军来,这位将军残暴不仁,手上沾满了不少卞国国民的鲜血。在前去屠村的路上,刘申姜那个小队的人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泯灭不了一位护国护民的战士的心,在刘申姜的率领之下,夜黑摸进那位将军的军营,取了他的首级。
由此来向卞国百姓表明,他们拒绝执行这项任务的决心。为了不当场被他们处死,他们得手之后,就隐身在附近一座深山之中。
这件事传到卞国都城,惠明帝大怒,派出五百青衣卫连夜追赶,要将这一批“贼兵”给捉拿归案。敢不服命令者,就地斩杀。
刘申姜一行人事先接到消息,壮士们冲冠一怒,这样的皇帝他们不效命也罢!重重包围之下,少数之人拼死杀出了重围,来到了大杨村附近。
为了不给追兵找到,他们分头逃命,约定事过境迁之后,在大杨村的村头会和。
就这样,一过过了二十多年,这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再也没有出现。
刘申姜知道,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因为当年,要不是他急中生智,躲在猪圈里,他也不可能逃过追兵们的搜捕。
但是他一直满怀着希望,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每日什么事不做,就在村头的那条小路上,期望着有一天有一位和他一样白发苍苍的老人,能够过来叫他一声“老大哥”。
这就是刘申姜的故事,他本来也是一个血性男儿,隐身大杨村之后,就如没有开锋的宝剑,敛去了所有的锋芒。
他现在活着最大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在临死前再见那些好兄弟一眼,哪怕只有一个人!
李半夏听到刘东山说到这段的时候,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扭头望向村口的方向,她已经可以想见一个饱怀期待而又濒临绝望的老人,徘徊在那条每日走了几千次几万次的小路上,翘首企望的身影——
“大舌头,爹,大舌头回来了——”还是灵芝这孩子眼尖,她还刚从小路上转弯呢,就被他瞧见了。
刘东山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看。其他两个孩子也都停下了打闹,看向李半夏。
刘灵芝“蹭”地一下撒着脚丫子朝李半夏跑了过来,到她身边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围着转了几圈。还掏出小爪子摸摸她的口袋,把几个口袋翻个底朝天确定没他要找的东西后,泄气地蹲到地上。
李半夏嘴角绽开一抹笑,这个小鬼,一定是想知道她这次回来带好吃的没有。她说他跑来的时候那么欢呢,原来是动机不纯哪。
这下子没摸着好吃的,立马就蔫了。
刘灵芝小鼻子嗅嗅,哼了一声,瞪着李半夏,小样儿别提有多凶了。
哟呵!这小子敢瞪我?李半夏眼睛也瞪大了些,与他互瞪,这吃不着东西就学小狗狗急跳墙啊?
不能让他养成这样的习惯,李半夏想。
使劲揉了一下他的脑瓜,李半夏笑着回家了。
甜甜懂事,看她回来进屋给她倒茶去了。刘当归让到一旁,小脸闷闷的不说话。
刘东山笑着迎了上来,“回来了,今天累不累?”
“还好,就上午的时候看病的人比较多,下午的时候人较少,歇了会儿。”马氏拿着簸箕出来,看到李半夏回来,也道:“饿了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不累,赵郎中那儿的活挺轻松的。”
几个人进了屋,李半夏坐在桌子边喝茶,刘灵芝进来了,眼巴巴地盯着她。
“大舌头,不晓得你可记得前些天答应我的事?”
“啥事啊?”李半夏和他装糊涂。
“就是上次你胳膊包得跟大棒槌一样那一天啊,你说只要我去烧饭,就给我糖吃的。”
“有这事吗?”李半夏继续装糊涂。
“你忘了?不信你问姐。”刘灵芝回头把他姐拉了过来,“姐,你跟大舌头说,她上次是不是说要买糖给我们吃?”
“没有,哪有……”甜甜接到李半夏打过来的眼色,想了想,出于和李半夏一样的想法,决定还是先逗逗这小子。
“姐,你的记性给小狗叼走了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忘了呢?大舌头答应过,我要是去烧饭,就给我五颗糖,你和哥一人一颗的,你忘了?”
“弟,你说啥呢?什么你五颗,我和大弟一人一颗。是我们两颗,你只有一颗,一颗好不好?”
李半夏拼命给刘银翘打眼色,偏偏她这做姐的就跟小弟争辩去了,没注意到。
李半夏丧气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刘灵芝那小鬼又开始得意。
“嘿嘿!姐,上当了吧?”刘灵芝扒着眼珠朝她做了个鬼脸,还吐舌头。
“你刚不是说不记得吗?好啊,你不记得,那所有的糖可就都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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