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尔各种劝慰下,理查德总算暂时放弃了那种带有恼怒的抗拒态度,按照往常的样子和夏尔叙谈,虽然他的态度还有所保留,但是这却让夏尔暗地里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重新和奥国和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步。更新最快
当然,他也是付了代价的,他主动对理查德做出承诺,也给自己背上了“绝不让法国在普鲁士和奥地利之间选择前者”的义务,这个义务是他必须要兑现的,否则他在奥地利人面前就再也没有信用可言了。
说到底,他已经从奥地利那里得到了太多东西,现在是时候回馈一点了,以免自己的计划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很明显,理查德不太相信这位特雷维尔大臣阁下一定会遵守他的诺言,不过既然对方肯做出这样的承诺,那么他就有理由去说服国内暂时放下对这位特雷维尔大臣的厌恶,暂时按兵不动,观察法国人接下来的行动。
反正,检验他的承诺的时间很快就会到来。
普鲁士人已经换了一个新的驻法国公使了,可想而知他们是肯定想要拉拢法国人一起压制奥地利的,如果法国和普鲁士沆瀣一气,鼓励普鲁士人的行动,那么对方的承诺就自然破产了,到时候再做别的打算也不迟。
说到底,作为一个专心致志的法奥友好论者,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两国关系在他的面前走向破灭,因而宁可再给那位特雷维尔大臣一次机会来实践他的诺言。
不管怎么说,如今奥地利也确实到了一个很依赖法国人的时候了,在这个关头,他也只能这么走。
就这样,在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推动下,这两位朋友又“重归于好”了,理查德留在了府邸内和特雷维尔夫妇共进晚餐,双方都相谈甚欢,尤其是夏洛特夫人,更加对理查德的新婚妻子很感兴趣,问了很多有关于她的问题,并且热情地要求这对夫妇一定要来自己家做客。
在这顿晚餐结束之后理查德才离开特雷维尔大臣府上,而这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夏尔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然后目送他离开,接着才返回到了餐厅当中,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吃着饭后送上来的甜点,心里则若有所思。
理查德给他带过来的消息虽然不是官方消息,但是想必也是有理有据,所以俾斯麦看来很快就将来到法国担任大使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代表他在仕途之路上已经进步了一大步,摆脱了法兰克福帝国会议代表的冷板凳,正式成为了欧洲舞台上的一个玩家,尽管此时人们肯定还不会觉得这个人会有多么厉害,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波美拉尼亚的乡下小地主居然有能耐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
他的目的应该也很明确,那就是劝说法国人和普鲁士亲善,然后共同打压奥地利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做得比较成功,拿破仑三世皇帝被他又打又拉,不自觉地走上了协助德意志统一的道路上。而现在,自己将只能从中作梗,改变这一切了。
“大臣阁下,都到了这时候了,您也该过过自己的私生活了。”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他的妻子夏洛特忍不住抱怨了,还亲昵地推了推他的手。“人家都走啦!”
“抱歉,夏洛特,我只是有些事情在考虑。”夏尔终于回过神来了,然后抱歉地笑了笑。
“有空去胡思乱想,不如来陪陪孩子如何?”夏洛特指了指餐桌旁边的两个小孩子。
这两个小家伙都似乎精力十分充沛的样子,尤其已经有两岁多的长子,现在正在襁褓边逗弄自己的弟弟玩,时不时地抹着他的脸,然后观察着他略有些怪异的紫色眼瞳,似乎乐此不疲。
而勒鲁什却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虽然只有半岁大,但是他却摆足了架子,仿佛不屑于理会哥哥的无聊游戏一样。
在父母亲看来,两个长相清秀而且皮肤白皙的孩子都十足的可爱,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
“克洛维斯,过来!”夏洛特脸上布满了笑容,冲着儿子喊了一声。
“妈妈!”克洛维斯马上抛开了弟弟,赶紧跑了回来,奶声奶气的招呼实在惹人喜爱。
处在这个年纪,克洛维斯自然也很淘气,仆人们当然也不敢过于管束这位大少爷,不过在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他在妈妈面前倒是十足的乖顺,小孩子的精明让他明白这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是他绝对不能违抗的至于爸爸,他反倒没有那么害怕,因为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
等到了跟前之后,夏洛特用汤匙从碗里面舀了一点汤,然后配上被切碎的牡蛎,递到了儿子的面前。
“快点吃!一直在那边跑来跑去,菜都要凉了!”
克洛维斯经常不喜欢吃东西,不过被打了几次之后,他也知道妈妈的命令不容反抗,所以只好苦着脸吃下了。
母亲和大儿子的互动惹得夏尔有些嫉妒了,他也将勒鲁什抱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开始逗弄起了儿子。
勒鲁什被捏住鼻子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然后瞪了父亲一眼,惹得夏尔一阵大笑。
勒鲁什,这个紫瞳黑发的孩子,最初曾经让他大感怪异和不适应,不过如今在父子之情的作用下,他也早就放弃了之前的芥蒂,以父亲应有的态度对待着他。
就这样,夫妇两个各自逗弄起了孩子,倒也其乐融融。
在大多数贵族家庭,因为男女主人都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和社交,经常疏忽对儿女的照顾,搞得子女和父亲之间亲情淡薄,正因为见多了类似的事情,所以夏洛特就格外注重和孩子们互动,经常将他们带在身边,深怕母子之间的亲缘羁绊被冷漠所切断。
“夏尔,吉维尼工厂的清理工作就快要完成了,情况还算是很乐观,我们的资本已经增殖了很多倍。”就在夏尔逗弄了一会儿儿子的时候,夏洛特突然开口了,“等到清理完成之后,我准备从工厂里面抽出一些资金来进行投资……”
“投资?”夏尔有些惊诧,“什么投资?”
“现在国家不是在进行战争,财政吃紧吗?我听说财政部准备增发几批特别国债,而且利率给得挺高。”夏洛特低声回答,“我不喜欢风险,买国债应该是最没有风险的了。我和财政大臣的太太认识,如果有她的关照,又有你的关照的话,那么我应该可以优先去申购这些国债吧?”
夏尔想了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比起别的手段来,购买国债确实相当简单,而且操作起来也容易,也不用靠大批人来经手,确实是不错的投资,更何况因为战争而新发的国债利率也会比其他的稍高一点。
只不过夏洛特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让人奇怪,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夏洛特都没有对工厂的经营做出什么干涉。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投资呢?”他忍不住问。
“我一定要给勒鲁什攒一份大家业,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夏洛特马上回答,然后又给自己的大儿子喂了一口汤,“克洛维斯是我们的长子,我们的爵位和家族产业都是他继承,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个小家伙以后会一直照拂弟弟呢?人都是善变的,这种事我们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了,所以我觉得最好在我在世的时候就为他做好准备。家族的钱我们不能挪用,所以我决定尽量多做一些投资,把投资的收益都集中起来留给勒鲁什……这样他未来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我也能安心。”
“我们还这么年轻,想那么远做什么呢?”夏尔忍不住失笑了。
“如果不在年轻的时候未雨绸缪,那么年老之后怎么来得及?”夏洛特摇了摇头,“我已经是母亲了,我怎么能不为孩子们考虑呢?而且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有……还会有别的孩子,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我们已经见过太多可怜的浪荡子了,难道我们还能让自家孩子也变成那样?”
在古代,贵族们执行严格的长子继承制,只有长子能继承家族领地和财产,次子们只能去自谋出路,要么参军要么当教士;在如今这个年代,虽然拿破仑的法典已经规定了子女均分财产,但是在贵族的习惯当中,仍旧喜欢用各种手段把家业基本上都传给长子(这也是维持家族门第和地位的重要办法)。
所以无论是古代还是如今,都有大量贵族家庭的幼子们沦为无财产的游民,生活困顿艰苦,夏洛特在社交界经历了这么多年,当然也见多了这种浪荡子,所以她就一心想要为其他的孩子们留下家业来,免得他们受苦。
夏洛特这番话,倒让夏尔颇为感动了。
和大多数只顾自己的贵妇不同,夏洛特是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一心在为家庭和孩子着想。
而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吉维尼的工厂资产,他已经向夏洛特隐匿了很大一部分,现在夏洛特所清理出来的资产,只不过是这份庞大资产的一角而已。
夏洛特并不是为自己来搜刮钱财的,她是真心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们做打算,而我却为了自己的私心向她隐瞒了真实情况。一想到这里,夏尔忍不住有些懊恼了。
不过,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对妻子隐瞒下去了。
“夏尔,你觉得怎么样?”眼见夏尔的反应有些奇怪,夏洛特忍不住追问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写封信给财政大臣阁下吧,我想只要有你发话,他应该会给面子的。”
“好,没问题,今晚我就写信。”夏尔回过神来了,连连点头,然后宽慰了妻子,“夏洛特,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也爱我们的孩子,我会和你一样为他们做打算的。”
“既然爱他们那就多陪陪他们啊?老是只顾自己的事情!”夏洛特忍不住笑骂了丈夫一句,然后靠在了夏尔的肩膀上,“只要我们两个努力的话,至少能够给克洛维斯以外的每个孩子留下几百万吧……这应该够他们生活了。”
在勒鲁什降生所带来的风波当中,夏尔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妻子的旁边,给了她莫大的精神鼓励,也让她极为感动,两个人原本有些裂痕的感情也由此弥合在了一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
正当夏洛特沉浸在和丈夫儿子的共处时,突然她的使女神色紧张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夏洛特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了?”夏尔连忙问。
“皇后陛下派了她身边的一位女官,说有事要告诉我。”夏洛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