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十国帝王》番外篇(1)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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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番外篇(1)


更新时间:2015年02月21日  作者:我是蓬蒿人  分类: 历史军事穿越历史 | 我是蓬蒿人 | 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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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1)

《》番外篇(1)

(今天又只有一更...别打我...过年期间更新实在是难题,大家应该都懂的。但更新少我内心也不安,这是另一个版本的《》,是我在本书之前写的,发给大家权作安慰吧...免费的噢...写了有十万字,要是发完大家觉得不错,开年之后我可能会尝试继续写的。)

鹅毛大雪漫天飞扬,中原大地白茫茫一片,颖州城如一只冬眠的虎豹,卷缩在风雪中,埋头不语。

戌时,天色渐暗,被深埋在黑暗中的颖州城,只余依稀几盏灯火。城外,一袭急速飞奔的身影,如一支利箭穿透风雪,自官道由远及近。

此人在城门外一里处停下,喘着粗气,面对紧锁的城门,眉头微皱。这是一名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黑衣,身材普通,面部轮廓充满刚毅之气,

在他身后,一连串脚印成一条笔直的线,渐渐在大雪中失去了痕迹。

楚南怀的身形与黑夜融为一体,若非武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或借助奇门异术,便是在城墙上也很难发现他。

环视一周,以楚南怀不俗的兵法见识,凭借城墙上守卫数量、岗哨的细微变化,他觉察到出,颖州城已经戒严。

“颖州太平近十年,与江南素无战事,当下突然戒严,难道真如张真人所料,今日城中有军变?”楚南怀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爬上几丝焦急之色,他想起不日前与南华山张真人有过的那席谈话。

那是不久前,楚南怀受师命所托,前往南华山拜访其掌教张道陵。在南华山,张道陵告知了楚南怀一个,传出去足以惊动天下大势的隐秘。

“唐末以来,天下数十年大乱。星象亦是变化无常,紫微斗数错位频繁,一直让凡人难觅天机。但半旬来,老夫却发现,紫微、天机、太阳、武曲等十四星变动异常诡异,直到三日前,七煞、破军、贪狼三星突然汇聚于北方,星光大盛。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楚南怀记得那时自己答道:“家师曾言,七煞、破军、贪狼一旦汇聚,则天下必起兵祸,江山不稳。”

张真人微微点头,“这话也对,除此之外,七煞、破军、贪狼三星,主兵伐之命格,个人命理属此三星者,一生大起大落,虽有成为将星扬名天下的机遇,却亦有横死沙场的风险。如今三星汇聚北方,却起于颖州。你来时我观你面相,就知你至亲之人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如你我之前所言,颖州将有兵祸,北方将要大乱,你且好自为之。”

“至亲之人?颖州?”楚南怀大惊,站起失声道:“楚某恩公吴重山将军,便驻扎在颖州!”

楚南怀深知张道陵的道法修为,因此对他所说之辞深信不疑,这才如此失态。

张真人没有起身,轻轻将两只茶杯斟上茶,道:“你若要去颖州,老夫不阻拦。不过临行前老夫送你一言:三星起于颖州,颖州必有血光之灾,然若颖州城内有人命属三星,则必由今崛起,日后若不横死,必左右天下大势,名垂青史!但此人又极为危险,你若面对此人,当格外小心谨慎,以免惹上杀身之祸。”

想起张真人一席话,楚南怀不敢迟疑,已暗自下定决心:“多年前若非恩公相助,楚某也不会有今日,此番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要救下恩公!”

拿定主意,楚南怀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颖州自古便是中原重镇,到了最近几十年,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更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中原王朝与江南割据政权,围绕颖州,大战多年,难解难分。直到十年前,宣武军节度使吴重山坐镇颖州,七战七捷,彻底击溃江南政权北上军队,这才使得颖州百姓得享十年安稳。

今年,是吴重山坐镇颖州的第十个年头,而今日,是吴重山四十大寿。作为颖州境内最有权势的官员,又一手缔造了颖州的太平,按理说恰逢如此重大日子,节度使府邸内应当灯火通明、宾客满朋才对,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整个四进的府邸,与平日并无太多不同,无酒席无亲朋,显得冷冷清清。

原因无他,皆是吴重山不喜劳民伤财而已。

整整一晚,在府邸各级办公官吏散去之后,只有一位将军进了府门,被吴重山亲自出迎。据说,那位身材魁梧,年龄与吴重山相差无几的将军,是吴重山的发小,多年前与吴重山一起从军,跟随当朝大将刘知远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是患难之交。

此时,他们正在三进院子里对饮。

大雪连下三日,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院中,一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个男童。男童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眼眸灵动,衣着颇为单薄。出门之后,孩童剪着手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眼神宁静,少顷,孩童摸着眉头嘀咕道:“今日这眼皮怎么跳得如此厉害,搅得我好生心烦。”说完,长叹一声,显得老气横秋。

北风呼啸,裹挟着雪花卷进走廊,飞蛾扑火般撞在墙上,粉身碎骨。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李小龙曰:左右无事,倒不如活动活动手脚。”孩童嘿嘿一笑,驱散心中烦闷,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摆了个起手式,便打起拳来。

一拳一脚,稳健有力,动作链接紧密有序,显然已极为熟练,配合着呼喝声,倒显得很有风范,让人看来赏心悦目,不知不觉间会忽略了孩童的年龄。

“钩儿,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又在练功?”忽然间,一声轻斥从走廊一端传来,随着声音过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清丽妇人,白襦白群,头顶祥云髻,行走间气质雍容,很有贵气。

被称为“钩儿”的孩童,听到妇人的呵斥,脸色一变,停在半空中的手,作势缓慢上挥,扯着嗓子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别装模作样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惩罚么?”白素素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却是“凶狠”的拧住孩童的耳朵,一手叉腰,“整日就知道习武。老实招供,昨日老娘让你学习的字可都认得了,要你背诵的诗文可能背了?”

一连串动作下来,整个人瞬间没了半分文雅。

孩童掰扯着白素素的手,龇牙咧嘴,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娘,你难道忘了,这世间的文字我一个月前就没有不认识的了,至于诗文,你给我的那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能不能换本给我背?”

白素素怔了怔,这才想起一个总是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自己的这个儿子可是堪称天生神童,别人家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自己这孩子已经在识字了,别人家的孩子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自家这孩子已经会打拳了,就好似这家伙上辈子就什么都懂了一样。

不过,这仍旧不能阻止白素素每次看到孩童时,都生出一股想要教训他、让他吃瘪的冲动。虽然自己是他亲娘,但白素素觉得,自己这孩子才五岁,自己都治不了他了,日后自己还怎么做他亲娘?

“少废话,进屋一查便知!”年仅二十有二,童心未眠好胜心极强的白素素,色厉内荏拖着孩童就进了屋。

孩童好不容易摆脱白素素罪恶的手,老神在在的站好,斜着眼睛看白素素:“娘,这会儿先生都回去了,如何检查?你又不认识几个字,是你打算忽悠我,还是打算让我忽悠你?”

对眼前的亲娘,孩童明显缺乏该有敬畏心。也难怪,要真正算起来,孩童的实际心理年龄可是比这个“亲娘”还要大。关键是孩童觉得,这女子比自己幼稚多了,明明比划不赢自己,还每次都喜欢来找虐。

看着孩童那眼神,自尊心受到极大挑战的白素素,恼羞成怒,忍不住就要爆发,深呼吸一口气,白素素咬牙切齿道:“吴钩,老娘到底是不是你亲娘?!”

吴钩讪讪摸了摸脑袋,心想这还真是个问题,是,但又不全是啊。

不过打死吴钩,他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眼下只能是连声称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素素阴险至极道:“现在你亲娘命令你,立马站在墙角去,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给我背下来!”

“……”吴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耸拉着脑袋乖乖照办。哎,每次交锋,到最后,白素素总是会使用母亲的“天赋神权”,将吴钩制服,这招已经到了百试不爽的地步。

吴钩一转过身,白素素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番手舞足蹈,自顾自抓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跑过来,对白素素道:“夫人,将军叫你和公子过去。”

半响之后,抱着自己雕刻的寿仙,吴钩跟着白素素前往吴重山会客的地方。

瞥了一眼吴钩手里一尺多高的木雕,白素素酸酸道:“你这小子,老娘生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给老娘也送个寿仙?养儿子真是没用,就知道亲爹,不知道亲娘!”

吴钩听完这话,脸都绿了,对这个刚二十出头,却整天将“老娘”挂在嘴边的便宜娘亲,吴钩有时候真是欲哭无泪。

为了避免白素素将战争扩大,吴钩转移话题道:“今日跟父亲喝酒的将军是谁,父亲怎么就允许他给自己祝寿了?”

白素素哼了一声,显然对吴钩岔开话题的行为很不满,不过也没多计较,“这人叫郭威,跟你亲爹是同村的,二十年前和你老子一起,带着村里十多条汉子跟随刘将军从军。如今,在朝廷禁军任职。”说到这里,白素素眼神有些黯然,“听你父亲说,当初一起走出村子的十八条汉子,除开一个姓周的兄弟如今在江南,还活着的就剩你父亲和郭威了。”

“哦。”吴钩点点头,心中了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郭威?那不是后周太祖吗?随即吴钩又摇摇头,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并不像自己熟悉的那段历史,这个郭威,也不一定就是那位建立了后周王朝的牛人。

“待会儿进了屋,你可别乱说话,记住。”白素素接着叮嘱吴钩道。

“为何?”

白素素叹了口气,脸色少有的凝重起来,“朝廷中刘将军想要自立为帝,就这事郭威已经多次来信请你父亲相助了,不过都被你父亲回绝,这回郭威亲自前来,怕是会跟你父亲说起这事。”

两人进屋的时候,吴重山和郭威正在对饮。吴钩打量了郭威一眼,此人身材魁梧,相貌颇为俊朗,应该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见到白素素,郭威连忙见礼。

吴钩将寿仙送给吴重山之后,吴重山哈哈一笑,向郭威介绍:“这就是犬子了,来,这是你郭伯父。”

吴钩乖乖叫了人,郭威表现的很是高兴,忽然拍了拍额头,告罪说忘记给吴钩准备见面礼了,当下也不矫情,摘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交给吴钩。在吴重山的示意下,吴钩也不推辞,收下了。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呈圆形,外环内图,那图像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应该是郭威的随身饰物。

几人见面寒暄之后,郭威忽然严肃道:“大哥,现在大嫂和侄儿都已经过来了,我最后问你一句:刘将军在朝中起事,你是否愿意相助?”

吴重山脸色一变,不悦道:“方才你我不是都说过了,这事我不会参与,现在又何必再问?”

郭威沉声道:“大哥,你应该知道,宣武军是天下至锐之师,作为宣武军节度使,此事你不愿助刘将军,便是刘将军的敌人,没有第三条路。”

郭威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吴钩一阵愕然,看向郭威的眼神也变了。

“郭威,你这话何意?”吴重山皱起眉头,话一说完,就转头对白素素道:“带钩儿下去。”

“不用了,今日谁也走不了!”郭威忽然站起身,直视着吴重山:“大哥,你道我为何叫你请大嫂和侄儿过来?今日你要么答应相助刘将军,要么,你们谁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郭威!你真要对我动手?”吴重山拍案而起,怒喝一声。他没想到,郭威真会与自己刀剑相向,不过天下大乱数十年,礼崩乐坏,人人为了活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想到这里,吴重山冷笑道:“郭威,你可别忘了,这是颖州,是我宣武军的地头,你想在这里对我动手,只会比我死得更快!”

吴重山说这话的时候,自有一股霸气流露,让吴钩见了都不禁神采奕奕。

吴重山说完这话,一个年轻将领冲进门来。吴钩认得此人,他是吴重山的义子,吴长剑,虽年轻,但深受吴重山信任,是宣武军的核心将领。

“吴兄,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郭威淡淡看向吴长剑,“你最信任的义子,已经决心效忠刘将军。”

吴重山愣住。

吴长剑在郭威身旁站定,向郭威一拱手,“郭将军,一切已安排妥当!”

“吴长剑,你竟敢背叛我?!”吴重山听完吴长剑的话,先是一怔,随即大怒,盯着吴长剑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吴长剑目光闪躲,语气却很硬,“义父,别怪我。马无夜草不肥,这些年你一直不肯奉朝廷之命征战,你让下面的兄弟如何区处?大伙儿跟着你,可都是想奔着一个前程,不征战,没有战功,我等如何上位?”

吴重山气极无言。半响,吴重山深吸一口气,连道三声“好”,“郭威,为了对付我,看来你已早有预谋。好,事已至此,吴某人头在此,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取!”

郭威摇摇头,“吴兄,你我兄弟一场,又一起跟随刘将军四处征战,出生入死多年,如今真要闹到不可挽回的一步?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回去复命,今后朝廷自然高位以待吴兄。”

“休要假仁假义,你既然处心积虑对付吴某,就犯不着摆出一副大义的丑陋嘴脸!”吴重山冷笑道。

郭威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刘将军的意思来办——你吴府上下,鸡犬不留……”

郭威说这话的时候,吴重山突然动了,他一把拉起白素素和吴钩,破窗而出。

然而落到窗外,吴重山却发现,外面已经被吴长剑的心腹军士包围。

一股浓烈的悲伤瞬间笼罩吴重山的心头,他自己只身逃走尚且困难,何况带着两个拖油瓶?而要吴重山抛弃白素素和吴钩,便是逃出生天,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将军,你带钩儿走!”白素素一把将吴钩拽到吴重山怀里,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语气却有说不出的决然,这个平日里在吴钩面前,像孩子更胜过像母亲的女人,此时却表现出了她为人母的大爱。

“素素,是我连累了你们。”吴重山怜惜的替白素素抚去脸上的泪,苦涩而愧疚道。

吴钩呆呆的被吴重山半搂着,不知所措。

“你们谁也走不掉!”吴长剑冲出来,恶狠狠道。这个一个时辰前还叫着吴重山义父的人,此时却迫不及待想要吴重山的命,以作为他的晋身之资。

郭威站在不远处,最后看了吴重山一眼,背过身去,抬起手,说了一个字:“杀!”

周围的军士,端着刀枪,一股脑刺向此时手无寸铁的一家人。

吴重山和白素素,闭上了眼睛。

吴钩眼中,却在此时迸射出浓烈的不甘。

好不容易穿越一趟,毛都还没长齐,这就要死了?

“轰”的一声,一声炸响在院中毫无预兆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接连数声惨叫。

一道黑影,从屋顶骤然落下,如巨石般砸在吴钩身旁,瞬间将离吴钩三人最近的数名军士击杀。

“恩公,我带你们冲出去!”来人正是楚南怀,他终究是在最后关头赶了过来。

认清眼前来人,吴重山精神大振,但吴重山深知,四人要杀出重围,没有半点儿可能,这不是自暴自弃,是他清楚郭威办事的风格,他绝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当机立断,吴重山一把将吴钩交到楚南怀手上,喝道:“南怀,带我儿子走,让他长大成人!快走!”

说罢,吴重山身影一闪,和身边军士战作一团,为楚南怀创造逃走的机会。

“恩公!”楚南怀心如刀绞,却知道当下若不带吴钩走,便只能四人都死在这里。

“让他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们报仇!”白素素凄凉一笑。

楚南怀重重一点头,不再迟疑,身形闪动,将身边几个军士击杀,一步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冲出府邸。

吴长剑见吴钩被楚南怀带走,大急,连忙要带人去追。

郭威谈谈一摆手,制止了吴长剑,他看着楚南怀离去的方向,“不用追了,他们跑不掉的。”

最后一眼,当吴钩回头时,他看到,吴重山和白素素都倒在血泊中,两人都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向对方爬去。

两人身旁,有一个静静躺在雪地里的木雕寿仙。

雪停了。

吴钩的泪水滑落脸庞,成为这冰天雪地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吴钩这具小小的身体内,蕴藏着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当他被这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抱着飞速离开颖州城时,吴钩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很久是多久,吴钩说不清楚,但那一世的种种画面,都历历在目。

前世,吴钩是一个孤儿,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父亲是谁,吴钩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怀胎十月,却因为生计所迫劳累过度,最终难产而死。所以吴钩和妹妹一生下来,就被姨母姨夫收养,但姨母姨夫对他俩并不好,平日随意打骂,两人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更为悲哀的是,在吴钩五岁的时候,还和妹妹一起,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了丐帮,成为最底层的职业乞丐。

在丐帮,吴钩和妹妹的日子更加难过,因为年幼,更是常被欺负,饥肠饿肚都不足为道。吴钩清楚的记得,在他八岁的时候,一日深夜,丐帮老大将妹妹绑在凳子上,拿着烙红的铁钳,要弄瞎妹妹的眼睛,以便去骗取更多人的同情,获得更多的施舍。那一回,吴钩清楚记得老大冰冷残酷的眼神,以及事后妹妹在自己怀里惊悸的哭喊。

随着年龄的增长,吴钩的力量和智慧逐渐强大,最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带着妹妹一起逃出丐帮,跑到早就打探好的一家不错的孤儿院,这才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可惜,彼时,妹妹因为长年忍饥受冻,常常一病不起,更是因为双眼之疾,精神萎靡,对此,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也是从那时开始,吴钩开始接触课本,接触知识,以致废寝忘食,他立誓要做一名医生,医好自己妹妹的病。

多年以后,吴钩在跟着国内一位著名医生实习的时候,那名医生凭借其研究,治好了妹妹的顽疾。就在吴钩外出买了一束鲜花,要庆祝妹妹新生的时候,突遭横祸——马路突然下陷,吴钩被埋其中,死于非命。

再次醒来时,吴钩发现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今世,融入到了那个一出生便死去的婴儿身上。

前世,吴钩从不知什么是家庭,也不知什么是父爱母爱,但是这一世,吴钩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些,吴重山和白素素对他的关怀,让他浸泡在爱的海洋,异常幸福。然而,就在吴钩还没来得及报答吴重山和白素素的养育之恩时,一切,都在刹那间,毫无预兆的烟消云散。

仿佛,南柯一梦。

吴钩最后一个眼神,记住了那个站在血泊中的无情将军,他叫郭威。

这个让他失去家,失去父母,失去尽孝机会的罪魁祸首。

第一章

风雪终究是停了,冰雪却没有马上消融,山岗上,吴钩不由得生出一股“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感慨,空气带着些许悲凉,在今日格外寒冷。

昨夜去见吴重山的时候,吴钩披了一件厚实的貂裘,这才得以避免寒气入骨,纵使如此,吴钩也冻得鼻子通红、耳根生疼。

这座山岗离颖州城已百余里,离那座一夜间被血洗的节度使府邸,百余里。在这之前吴钩很难想象,能有人在雪地中一夜不停奔走百里,这就连吴重山也做不到,这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但事实摆在眼前:楚南怀做到了,还是带着吴钩这样一个负担。

吴钩扯出一根草芯,叼在嘴里,细细咀嚼。

在吴钩身旁,昨夜不停奔走了一夜的楚南怀,浑身不住往外冒着热气,如同仙人一般。

吴钩对楚南怀感到惊奇,楚南怀同样对吴钩感到不可思议。

从颖州城出来,吴钩安静异常,一路上不哭不闹已是极为难得,这时的神态举止也颇为怪异: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看向东方的目光阴沉得厉害,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若不是楚南怀清楚知道,眼前此子只有五岁,怕是要以为吴钩是中了阴阳家的某种秘术,身体缩小成现在这番模样的成年人。

就在楚南怀打量吴钩的时候,吴钩皱了皱眉头,心情有些不悦,不过终究是因为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也曾听说,吴将军的公子,生而异象,虽年幼,却时常有惊人之语、惊人之举,以往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将吴钩的脸色收在眼底,楚南怀开口解释,自己方才的眼神为何会有些异样。

吴钩瞥了楚南怀一眼,没有解释什么。他作为穿越众,无论如何注意,总是会有些行为举止,与这个时代不符,当下不冷不热道:“于乱军中救人突围,如探囊取物,出城一路行来,四个时辰不停不歇在雪地中狂奔百余里,还是在兼顾一路抹去逃跑痕迹的情况下,楚叔的举止,也颠覆了小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楚南怀哑然失笑,听到一个五岁小孩说自己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确实滑稽,但面对吴钩平淡的眼神,楚南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吴钩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就已经让楚南怀无法以看待寻常孩童的目光看待他。

顿了顿,楚南怀沉吟道:“世道纷繁复杂,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达官显贵,能接触的层面也有限得很,很多隐世的东西,往往超出众人的想象。所以你不用奇怪,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还谈不上有多厉害。”

听完这番话,吴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楚南怀:“你属于何门何派?”

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年,吴钩也注意到,这个世界的历史并不是他熟悉的那段历史。听吴重山说过,天下自大秦帝国统一,并没有秦二世而亡,相反,因为公子扶苏即位,大秦反而延续了五百年。大秦之后,楚汉争鼎,大汉建国之后,统治华夏四百余年。汉末天下大乱,却没有出现三国两晋南北朝,而是群雄逐鹿,直接过渡到隋唐。唐朝近三百年统治,直至四十多年前,黄巢反唐,天下大乱,到而今,天下诸侯割据,倒是与五代十国的历史差不多——也仅仅是差不多而已。

吴重山也曾说过,这世上有许多隐世势力,并不为世人所熟知,但却万万不可小觑了这些势力,他们中间的强大者,说能左右天下大势并不是痴人说梦,实力弱小的,也在某一领域有着非凡的影响力。这些隐世势力中,以诸子百家为典型代表,若是太平盛世,这些势力大多不会掀起大风浪,但一到乱世,便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景象。这点,已经在秦末、汉末的历史中得到了充分表现。

当然,此间历史与吴钩所熟知的那段历史,还有诸多相异之处,只不过这些细节,吴钩还无法知晓得透彻罢了。

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在眼见楚南怀的身手之后,吴钩猜想楚南怀有可能就属于这些势力,因而才有此一问。

此时,楚南怀忽然记起张真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七煞、破军、贪狼三星汇聚北方,起于颖州,此间若有人属此三星命格,若不横死,日后必定纵横天下,青史留名。之前楚南怀一直认为,张真人此话指代郭威,因此人最符合张真人所言之条件,他一生征战,更在此时于颖州掀起腥风血雨,日后说不定会应命。但目下转念一想,吴钩不也符合这些断言?

不过楚南怀并不精通命理相面之术,也无法弄清事实,遂决定此事还得回师门再作计较。

念及于此,楚南怀也不打算多言,至于吴钩的问题,则被他自动忽略,此时楚南怀打算带吴钩先离开此地,虽说先前自己一路奔逃时有意抹去足迹,但行色匆匆,无法做到尽善尽美,难保不会有精于此道的人追踪而来。

就在此时,楚南怀忽然听见吴钩道:“有人追上来了!”

楚南怀抬头向东方望去,果然看见一个黑点在雪白的山地间飞驰,依稀可见此人身形矫健异常。

楚南怀心道不好,一把扛起吴钩,果断转头向西逃遁。

颖州城内,郭威静静矗立在节度使府邸外,剪着手看向府门上的牌匾。

昨夜血流成河的节度使府邸,在清晨已经干净如初,府内只剩下一些军士在打扫雪迹,“莎莎”的声音很清脆。

半响之后,郭威身后多了一个身材健硕的黑衣人,恭恭敬敬对郭威道:“典狱长已经盯上了猎物,正在追杀。”

得到这个消息,郭威并没有如何欣喜,语气反而有些不满,“对方带着一个孩童,典狱长追了一夜,还没得手?”

“是。”黑衣人的头越发低垂。

稍事思索,郭威皱眉道:“既然对方如此难缠,想必有些来头。吴校尉,颖州你熟,就由你带一队军士协助追查,无论对方身后有何势力,知情人务必一个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郭威的语气平静的如一湖秋水,波澜不惊。

投靠了新主子,正待建功的吴长剑闻言,立即欣然领命,转身离去时嘴角的笑容阴森而恶毒,还带着些小人得志的猖狂。

“郭将军,吴重山满门一十七口,悉数归案,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跟随郭威一起来的朝廷官员问道。

“厚葬。”郭威淡淡道。

“厚葬?”官员明显有些呆愣。

“怎么,本将的话不好懂?”郭威看向那官员,眼神如同能穿透人身体的利剑,“吴将军戎马一生,为国立功无数,却因劳累过度不幸身染疟疾,死于任上,府上一应人等皆被传染,已被朝廷隔离,但活数极少。如此典范官员,如此悲壮遭遇,朝廷难道不应该给予厚葬?”

“是,是,应该,应该!”一个瘦弱文官哪里经得起郭威的威压,况且郭威还是朝廷现今炙手可热的重臣,文官自付惹不起,赶紧依言照办,反正出了什么问题也是郭威承担责任。

文官离开后,郭威眼中闪过一抹悲哀,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大哥,让你死得有名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对不起,侄儿必须死,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在地下团聚了。大哥,别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看不清朝廷形势。”说完,郭威的眼神飘离到灰白的天空,好似在寻找什么,“或者,怨这个纷乱的世道。”

这个杀伐果断、前途不可限量的实权将军,此时的背影,却显得有些萧索。

吴钩和楚南怀最终还是被追兵追上了。

在追兵越赶越近的途中,楚南怀又成功向西奔行了三十余里,在此期间,吴钩没有大义凛然的对楚南怀喊,让他放下自己走,否则两人都走不掉。相反,被楚南怀夹在怀里,脑袋在背后的吴钩,还在一直提醒楚南怀:“现在他离我们只有十里地了。”“他又将我们的距离缩短了一里。”“还有七里。”“五里……三里……”最后,吴钩呵呵道:“恭喜你,你被他追上了。”

楚南怀承认,当他被吴钩用这样的方式催促加速的时候,他有种想要暴揍吴钩的冲动。

最后,当楚南怀停下来面对追兵,正跟对方四目相对比拼气势的时候,吴钩说了一句话,让楚南怀刹那间如早泄一般气势全无,一把就将吴钩丢到雪坑里。

吴钩说:“大叔,一路被你夹着姿势不舒服,外带颠簸导致胃翻腾也就算了,我还能忍住,但你这腋臭我是真忍不住了,不好意思,放下我,让我去吐一下先。”

好消息是,追兵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但即便如此,楚南怀也不敢大意。吴钩趴在雪坑里吐了半天,爬出来之后开始打量这个追兵。此人一身黑衣姑且不论,楚南怀也是如此,不同之处在于此人黑衣有绣金边,且外套了一个宽大的黑斗篷,帽檐遮住了半张脸,这让他看起来格外阴沉,比起楚南怀的普通身材,此人要高出不少。

高手。吴钩在心中暗暗给此人下了定义,其实能追上楚南怀,不可能不是高手。这也就意味着,吴钩再次面临生命危险,而让吴钩更加心惊肉跳的,是楚南怀与对方的对话。

“九霄黄泉任君逃,锁魂一出奈何桥。”楚南怀盯着眼前的黑袍人,冷笑不迭,“楚某真是荣幸,竟然要号称北国第一杀手的锁魂钩典狱长,来亲自追杀。”

有一个奇特名号的黑袍男子“桀桀”一笑,声音略显沙哑,“既然你知道本座是典狱长,就应该明白锁魂钩出现的地方,九霄黄泉处处都是奈河桥。你跑不掉了,是要本座亲自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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