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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姥爷。
她印象中的姥爷,能书擅画,博学多才。姥爷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只可惜时运不济,最后落在这个小县城里,满腹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了。
如今,姥爷老了,背驼了,头发也全白了,再不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英俊书生了。但他那一身传统文人的风骨,却依然存在。
从他昨天晚上维护她们母女的话,就知道姥爷还是那副耿介脾气。
但是,姥爷毕竟老了啊。
“姥爷——”楚乔轻轻唤了楚怀瑜一声,说,“昨天您跟舅舅舅妈吵架,我都听到了。”
“哦?”楚怀瑜抬头看向楚乔一眼,他停顿了一下,说,“乔乔你别在意,你舅舅和你舅妈是一时糊涂了。你也别担心,有我在,他们占不了你们娘俩的便宜。”
“姥爷,我不是怕舅舅和舅妈占我家的便宜。”楚乔说,“我是想告诉您,您就让楚帅哥哥用我们家那套房吧。从小到大,哥哥没少照顾我,还帮我打过架……楚帅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现在他结婚要用房了,您就让他用吧。我敢保证,就算我妈知道了,她也会和我说一样的话!”
“你跟你妈说过了吗?”
“没有,欧洲那么远,打越洋电话要花好多钱呢。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您生病了——她干着急还回不来,还不把她憋坏了?”
“嗯,你还是别跟你妈说了。就连昨天你舅舅和你舅妈说的那些话,也别告诉她,省得伤了她的心。她天生聪慧过人,心思也总是比旁人重些……”楚怀瑜嘱咐道。又说,“你舅舅没坏心,这全是让你舅妈怂恿的。你舅妈那人啊,目光短浅,小家子气!”
“姥爷我知道,舅舅和舅妈也是为了楚帅哥哥。我没往心里去。其实,他们不用跟您说那些话,跟我和我妈妈说就行了。我妈肯定不反对把房子给楚帅哥哥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啊。”
“你不懂——他们一旦住上,将来还能搬走?还不是让他们占了去。就算不好意思白占,肯定也给不了你妈多少钱啊!”楚怀瑜恨恨地说。
但是转念一想,他不能这么挑拨楚乔和舅舅家关系啊。
所以他忙又打住,含混说道:“乔乔你别管了,这事不是你这小孩子家家应该操心的事,一切都有姥爷呢。”
楚乔不满地说:“姥爷,您总觉得我小,其实我不小了!”又埋怨道,“您觉得我小,可我却觉得您这回是有些瞎心了——这是妈妈和舅舅之间的事儿,您这当老人的跟着掺和什么啊!”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楚怀瑜嗔道。
楚乔解释说:“本来就是嘛!我妈跟我爸离婚了,现在舅舅是我妈唯一的倚仗。您只想到怕我妈吃了亏,却不替我妈想一想,这世上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其实吧,按照我对我妈|的了解,说不定她巴不得吃个这亏呢!”
“这样啊?”楚怀瑜闻言不由深思,他说,“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楚乔笑道:“您就别想了,让我舅舅去跟我妈谈就是了,何苦多替他们操这份儿心呢!”
楚怀瑜被楚乔逗笑了,说:“嘿,你这孩子,竟然把句话还给我了!”他又长叹一声,感慨道,“我确实老了,管不了事儿了。”
楚乔安慰楚怀瑜道:“您就且放宽心吧。我和我妈现在在a市,日子过得可红火了。”又悄声说,“我偷偷告诉您句实话——她还真不差这几十万块钱!如果舅舅不说这房的事,我妈还想给舅舅钱,帮楚帅哥哥娶媳妇呢!”
楚怀瑜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偏疼女儿了。其实儿子现在确实挺难的。儿子一家工资都不高,也没什么生财之道。如果女儿现在确实过得发达了,能周济儿子一下,当然是最好的事了,还能增深他们兄妹的感情呢。
楚怀瑜这样翻转过来一想,心里的结竟然解开了,也不生闷气了,病也好了一多半。
楚乔出去倒水,恰好遇到护士来送住院费用明细表。她看到明细表上押金余额不多了,便悄悄揣了乔万城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去住院部交了五千块钱的押金。
楚乔现在真的好感激乔万城给她这张银行卡,能让她替妈妈为姥爷尽份心意。她由衷地希望,妈妈和乔伯伯能幸福。
又过了几天,楚怀瑜出院了。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楚乔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从前那种直来直去的脾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她一时任性,跟舅舅舅妈激化了矛盾,不仅会让妈妈失去舅舅这个最后的倚靠,还会让姥爷夹在当中为难、着急。
所以她装作对那晚的事情丝毫不知,依旧跟舅舅舅妈亲亲热热的。
这是楚乔平生第一次,学着长大、变成熟了。
虽然她仍然是个性格冲动、脾气直爽的女孩,但总算开始学会‘遇事讲究分寸’了。
楚乔舅妈得知楚乔在医院交了五千块钱押金后,又大力赞扬了一番楚乔的孝心。可是对于这笔钱该如何算,楚怀瑜住院的费用是否要楚晗峰和楚吟月兄妹俩人共同分担,却只字不提。
不过她说让楚婷陪楚乔去买身衣裳,她出钱。大概这算是她对楚乔的回报,只是这回报相对来说,也太小了些。
楚乔根本在不在意这些,当时她拿那五千块钱出去,就没想再拿回来。
她既不想花舅妈的钱,也不想去逛街,因为她嫌逛街耽误她复习功课。
但是楚婷好不容易得到她妈许可,可以到街上去玩儿,却非常想去逛街。她非要楚乔陪她去。
楚婷不仅非要逛街,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楚乔在一旁看楚婷打扮、化妆,忍不住笑楚婷,说:“姐,你这是逛街,还是去约会啊?”
楚婷一本正经地说:“对于女人来说,逛街就是跟自己约会,因为要遇到更好的自己——衣服、首饰和化妆品。”
楚乔不由赞道:“姐,你还真挺文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