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是我。”姬语墨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想见我真容吗,那就满足你的愿望。”
安菱纱神情恍惚,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你真的认识她?”安卓轻声问。
安菱纱没理会弟弟,强撑起病怏怏的身体,躬身行礼道:“见过姬少主。”
姬语墨淡淡道:“礼节就免了。没想到几年没见,你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说来话长,还是司空见惯的争权夺利,只不过我们一开始便注定是失败者。”安菱纱苦笑道:“我想,姬少主一定没兴趣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您见笑了。”
安卓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连连给姐姐使眼色,如今莽岩州到处都是敌人,根本没他们的立足之地,肯出手帮忙的更是少之又少,怪她不该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安菱纱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其实,她不是不想诉苦,寻求援助,但以她对这位贵人的了解,根本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说了也白说。另一方面,沙翎卫的政治倾向偏向于琼华派,安菱纱以前和赫连晴走的比较近,反而与姬语墨有些疏远,有这层关系在,更没有了半分指望,何必自取其辱。
果然如安菱纱所料,姬语墨沉默以对,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冒,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半点想了解的意思都欠奉,倒是她身边的男子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男子?安菱纱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起对方,心中惊讶不已。据她所知,姬语墨拥趸无数,但真正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寥寥可数,琼华派林远轩算一个,其青梅竹马季云算一个,再有就是各大宗门的年轻俊彦了。但眼前这个男子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和姬语墨之间也不是主从关系,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莫非是她的伴侣?
想到这个可能,安菱纱忙摇了摇头,不可能,姬语墨是何等人物,眼界冲破天际,怎么会看上如此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但她还是很好奇此二人之间的关系,试探性问:“姬少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旁边这位是?”
姬语墨显然不想多透露什么,简单解释道:“哦,这位是我的随从,我们来暴风境自然是历练的。”
“你骗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随从,我还听你敬称他为杨公子的。还有,既然是历练你们怎么连进来的路都不知道。”安卓无法容忍姬语墨对自己姐姐的欺骗,当下揭穿道。
姬语墨和安菱纱齐齐瞪了他一眼,要么说大人的世界与孩子的天真不同呢,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客套,一下被揭开了遮羞布,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安菱纱首先打破了沉寂,歉然道:“姬少主,舍弟年幼无知,戏言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姬语墨叹了口气:“罢了,我也有不对,碍于某些原因,对你有所隐瞒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身边这位就是杨峥,杨公子。”
“杨峥?”安菱纱姐弟同时一怔:“哪一个杨峥?”
姬语墨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能被我提及的,还需要质疑吗?”
安菱纱震惊道:“他……他就是剑宗宗主?”
安卓的眼神都变了,惊喜中夹杂着一丝崇拜,崇拜中还带着几分敬畏,相当复杂。
姬语墨缓缓点头:“没错,他就是前任剑宗宗主杨峥。”
“前任?”安氏姐弟又是一怔,显然半年来的东躲西藏,使他们无法接触最新的时事,也就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
姬语墨无奈,简单把杨峥退位的事告诉了安氏姐弟。
安菱纱姐弟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均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杨峥。
杨峥很清楚那眼神所代表的涵义,已经习惯了。
安菱纱感慨道:“没想到外面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更没想到我们姐弟落难之时还有幸碰到二位贵人,真是造化弄人。”
安菱纱或许有所顾虑,安卓可不在乎那么多,当得知眼前的男子竟然是自己一直暗中崇拜的偶像时,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扑通跪倒在地,死死抱住杨峥的大腿道:“杨大哥,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知道您会有办法的,早就传闻,天底下根本没有能难倒你的事,对吗。”
杨峥低头看着态度大变的安卓有些无语,莫名其妙道:“是谁传的这么离谱的谣言,我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能帮得上你们?”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更不是热心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麻烦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绝对不能沾。
哪知安卓吃定他了:“不会的,您一定会有办法的,连琼华派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莽岩一州算什么?我不信。”
杨峥无奈道:“我说小鬼,你想当然了,以前不怕琼华派是因为有剑宗在背后撑腰,现在孤家寡人,被撵得像条狗一样你也看到了,实在无暇他顾,恕我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卓哭丧着脸道:“你不肯帮助我们,还有谁敢帮助我们。莽岩州一共有官匪两股势力,矛头都指向我们,恨不得置我们姐弟二人于死地。您若是见死不救,我和姐姐只能死在这阴暗的通道里了。”
闻言,杨峥皱眉道:“要不要这么夸张,你们父亲以前不是沙翎卫首领吗?难道就没一两个心腹?可以去投靠他们啊。”
这次是安菱纱开口了,面带苦笑道:“杨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父亲是有心腹不假,但都随他一块死于意外。如此一来,我们安家便对沙翎卫失去了彻底的掌控力,只能任人宰割。但凡有一点希望,何至于沦落至此。”
“意外?这可不是什么意外!”杨峥不由冷笑道:“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被人陷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安菱纱无奈道:“这我们自然也知道,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一没有证据,二没有实力,连自保都成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大人蒙冤而死。”
杨峥摸着下巴沉吟道:“那你们父亲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安菱纱和弟弟对望了一眼,轻声道:“是三卫的统领。”
杨峥疑惑:“三卫的统领?”
姬语墨插言解释道:“沙翎卫下属白翎、黑翎、赤翎三卫均有一位统领掌控,地位仅次于沙翎卫首领和副首领。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
安菱纱也赞同的点点头:“姬少主说的没错,三卫统领掌握着兵权,权利很大,哪怕父亲大人再世的时候也要和他们维持好表面关系,不听调令也是常有的事。”
杨峥愕然道:“那岂不是说你们父亲完全被架空了,只是个光杆首领?”
安菱纱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显然被道破实情有些难堪。
安卓却反驳道:“我父亲才不是光杆首领,他还有卫队的。”
杨峥瞥了他一眼:“卫队多少人?”
“五……五百人。”安卓也羞愧的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杨峥盘腿坐下,摊摊手道:“无兵无权,那还搞毛啊?你们就算成为新的首领,也不过是个傀儡,重新步你们父亲的后尘,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
安菱纱幽幽道:“不一样的,如果我成为新的首领,可以发动廷议,对父亲大人的死因展开调查,三卫统领都具备嫌疑,会暂时被隔离审查,我可以趁此机会收回兵权。”
杨峥冷笑道:“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安菱纱脸色微变:“他们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别想得太美好了,连害死首领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可忌讳的,离谋反也仅仅差一步而已。”杨峥给她泼冷水道。
安菱纱沉默,她无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安卓更是面露绝望之色:“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吗?”
杨峥撇撇嘴道:“你们还可以隐姓埋名,换一种面目生活啊,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头,找死怨谁。”
安卓不甘心道:“那我们父亲岂不是白死了。”
杨峥叹了口气:“小子,不甘心又能怎样,这才是赤裸裸的现实。”
“不,我们并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安菱纱忽然道。
“还不死心?”杨峥皱了皱眉:“罢了,先说来听听。”
“父亲生前曾说过,赤翎卫统领戈梦和其他两位统领不一样,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杨峥好整以暇道。
“她没有野心。”安菱纱沉吟道:“戈梦为人比较保守,安于现状,是三卫统领中最不希望格局改变的人。而接下来不管黑翎卫统领巫马旭上位,还是白翎卫统领廖白掌权,都会对她现有的地位产生冲击,这不符合她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杨峥不禁眯起了眼睛。
安菱纱看了杨峥一眼:“我可以争取她的支持。”
杨峥淡淡道:“你有信心?”
“可以一试,与其苟活于世,不如全力一搏,哪怕失败我也认了。”安菱纱斩钉截铁道,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杨峥不禁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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