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战祖吧!”
徐小受的首选,依旧还是方法二中的“戰”字、“華”字。
原因无他,他想将身道盘、灵道盘,也莽上至少99。
而华长灯的“華”字,毕竟还有个神农百草可能埋有后手。
相较之下,无限接近于殒落,或者已彻底陨落的战祖,风险上要低上一筹。
并且说不定自己先夺战祖道,还能摄来除却身道感悟外,有关古武之道的一切知识。
自己目前只掌握了四舍……
神亦的三界,却是在有怨佛陀的助力下悟出的,开出的两仪也是战佛双相,具有不可替代性。
徐小受是看过神亦的运用了。
但跟八尊谙的不同,他并不精通古武之道,所以看不大明白,弄不太懂,也不想给自己烫上九个戒疤,去兼修佛道。
可如有可能,他也想一窥战祖三界、两仪、一尊、无极的终极理念,便帮忙完善之。
想来,战祖老人家看到后世古武者有此雄心壮志,也会感到欣慰吧?
“可以的!”
“一定能成!”
银白色的触手在屁股后面轻轻扭动着,仿佛已经急不可耐。
徐小受不再等待,尝试着操纵着触手,吸住了本源真碣:戰字,成了!
这东西瞬间便从实体,变得有些虚淡化。
“能抓进尊极斩空间中了……”
一股明悟涌来,徐小受用触手吸住戰字,心神一遁来到黑色漩涡前,将戰字投向了第一个尊极坎位中。
整座灰色空间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黑色漩涡中有微光亮起,顺着巨大的本源真碣:戰字石块图纹,快速爬染所有。
戰字骤亮,亮如白昼。
整个灰色空间都跟着明媚了,那股灰败的死意一扫而空,仿佛下一息就有神秘复苏。
“有戏!”
徐小受期待而提防着。
他就知道本源真碣可以替代祖神本尊,否则尊极斩这个模块形如鸡肋。
并且,本源真碣的解法,连道穹苍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懂得如何利用,还是在古今忘忧楼中,得了空余恨传授。
空余恨是谁?
说白了他就是时祖。
时祖又是谁?
就是癫傩的朋友啊!
时祖的化身都懂得破解本源真碣之力,从中取得力量稍加利用,癫傩肯定知道得更多。
再加上那家伙本身好像就兼容了不下一道意志,说不得,这就是尊极斩模块为何出现的雏形。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本源真碣:戰字上的光芒隐淡,整个石块字体像是被解析完了力量。
咔一声,戰字嵌进了黑色漩涡之中。
分明是固体镶进漩涡状气流中,竟给人一种严丝合缝的感觉。
没容细思,一股磅礴的战意,从尊极坎位中逸了出来,威严赫赫。
“轰!”
弥天重压盖下,徐小受都不由心神一颤。
恍惚之间,他似看到了遥遥异世界中有碧海蓝天,于水天相接处,一尊参天巨人拔海而出。
祂头负战碑高冠,肩披山岳鳞甲,喉颈处坍塌黑洞,力光纳汇,身周边道法流织,化归战甲,双眼如日月,烛照万物,气势可遮天,摧人折服。
战祖!
徐小受不是第一次见战祖意象了,却依旧因此而动容。
每一次看,他都感觉这是神亦·至臻版,如果祂再左手持上碎钧盾,右手握上霸王,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感觉,想必能诠释得更加淋漓尽致。
“可惜了……”
“神亦若是再往前进一步,是有可能超越战祖的。”
“毕竟他已企及了阴阳合汇,直晋无极的道理,而战祖穷其一身,无得道之真义,只是成就了‘一尊’。”
即便如此,战祖弱吗?
非也!
即便没有归零,单论正面干架能力上,魔药祟等敢小觑战祖吗?
不然!
实则如若战祖仅以这般姿态复苏,徐小受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打赢祂。
甚至他感觉唤来八尊谙,约莫也是谁先动手,谁更胜一筹的标准。
除非八尊谙从时境归来后,道法已尽数完善,走到了有资格跟癫傩正面掰手腕的地步。
“好强!”
“太完美了!”
“大肌霸,好喜欢!”
徐小受越看越爱,双目冒着绿油油的光。
那魁硕无比的战祖意象亮起后,也只呈现了三息,很快异世界坍塌,战祖意象不断缩小。
最后,完全敛进眼前灰色空间的尊极坎位之中,凝聚成了一尊丈许高的战祖法相。
“牛哇牛哇!”
徐小受兴奋得搓手,掰来屁股后面的银色大触手,上前两步,就要去戳刺战祖。
他有预感,只要夺道须触成功扎中战祖法相,他就能使用战祖了。
有种抽到了SSR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契约关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徐小受哈哈大笑,抓着触手,跳起来怼向了战祖的胸膛。
“注”
一道滑腻腻的声响轻响。
夺道须触前端就跟大象鼻子似的,吸住了战祖法相,瞬间脑海里醍醐灌顶般注来了大量画面。
有剑刀枪棍斧锤匕弓盾等十八般武器的运用方式;有手腿肩肘膝指腰臂背等浸淫身道的徒手搏杀技……
同样一个人,用不同的方式,在自己脑海里演绎起了如何真正的去“战斗”。
晨曦破晓,枪花穿林;
晚霞西坠,汗浸磐石。
那个只着单衣的少年,从早练到晚,从春练到冬,阴阳更替,四季交迭,从没有停下过。
直到少年练成青年,青年练成中年……
直到对手从木桩到真人,从武夫到仙神……
还没停!
他还在练!
他还在打!
战之一道,武之一生。
他从力破磐石,到力穿坚山,到力断汪洋,到力破万古!
终末一拳,干碎所有画面。
纷飞的光景,凝塑回战祖那如山岳般的坚定不摧的巍峨意象,伴有道音如雷震,裂人耳膜:
“百兵王者,莫过于武。”
“千般技法,略逊战道。”
“小子,你可悟了?”
这一瞬之明悟,徐小受好似又经历了一次万载苦修,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似的。
什么都不必尝试,只是站着接受传承。
他便战心通明,感觉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成了利器,都可如臂使指,切碎敌人生命。
他竟也感觉,自己那三境巅峰的战斗意识,好像再破开了桎梏……
但有这一重境界吗?
四境?
徐小受整个人傻愣住了。
祂想过战祖强,没想过战祖这么强。
你这么有天赋,还这么努力,你不该轮回、沉沦啊,一定是有什么宵小之徒背刺了你,你才会输吧?
复活吧,我的战祖!
为我所用吧,我的战祖!
足足愣在原地半天,心潮澎湃,意淫靡靡,直到耳畔再有一道如雷震般的声音传来:
“小子,便是你召唤的本祖吗?”
是啊!
除了我,还能有谁?
徐小受下意识的讷讷点头,猛然转醒,瞳孔放大,整个人跟猫似的炸毛,直接往后爆跳:
“谁!”
“谁在说话!”
抬眼望去,那第一个尊极坎位,已经有了变化。
它的背景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漩涡,而具现成了一方古战神台似的,具有远古洪荒气息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方,战祖法相神情威严,正双手抱胸,睥目往下,静静盯着自己看。
“啊?”
徐小受下巴掉地,几乎能塞进去十个鸡蛋,“你、你在说话?”
战祖法相嗤鼻,只是冷笑一声,并未言语。
然其表情之灵动,目光之有神,仿佛祂不是战祖法相,而是战祖本尊。
复活了?
不不不,不可能……
应该只是战祖的一缕意志苏醒了?
这就是癫傩说的“危险”吗,不是,这也太危险了吧!
只是第一个,就把战祖意志给接引过来了,这还让人怎么敢往下钻研这愚蠢的尊极斩模块啊?
万一祂们趁着自己睡觉,偷偷商量逆天改命之事,而后集体暴动,起兵伐受,那可如何是好?
思绪只在一瞬间,徐小受惊惶表情、警惕战意已全部敛回,变得古井不波,不卑不亢一拱手:
“晚辈徐小受,见过战祖。”
战祖目光这才柔和了些许。
环顾四下,扫量着周围灰蒙蒙的环境,以及其余八大尊极坎位,若有所思。
不多时,祂便回过头来,目光闪逝一抹唏嘘,依旧声如雷震:
“本祖,已然陨落?”
这人说话如落雷,徐小受真给震麻了。
不曾想,不仅能说话、能沟通,祂对自我与所处环境,都有认知。
这不活生生就是战祖本尊么?
一个不敬,是不是祂就要噬主,就要捏死自己?
“不……”
徐小受目光落到了战祖胸前那银白色滑腻大触手上,祂与自己通过夺道须触相连接。
这如已强行签订了主仆契约,实则自己一个念头,战祖就会灰飞烟灭。
当然,尊极法相不会真的死亡。
战祖的初步凝成,抽干了自己九轮无量寂子中的能量,后续还在持续压榨自己。
祂碎掉了,也只会自动消耗大量无量之能,从尊极坎位中蕴养重生,继续抽取自己。
唯一能让眼前战祖彻底死亡的方法,只有培养一个超越战祖的天才,战祖法相才会消碎,尊极坎位才会腾出空来。
而这些都还是最坏预想,是战祖会与自己为敌,无法驱使。
实则夺道须触中,徐小受还能明显感觉得到,有一股也属于意道的力量,通过连接的方式,根植于祖神法相体内。
这会让祂和未来的祂们,打从心底乐意奉自己为主,辅佐自己修行。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如果摄来一个同样精通意道的,说不得就能挣脱意道控制,但其实也对自己造不成多大伤害。
不外乎粉碎,凝聚,再粉碎,再凝聚……一次次折磨祂自己,直到屈服罢了。
就算不肯屈服,夺道须触松开,自己的意念阀门关上,尊极法相就永远无法从尊极坎位中走出来了。
这确实是九口棺材。
能为自己所用,就用。
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把棺材板钉死,别想出来透气。
“呼……”
意识到这些,徐小受稍稍松了一口气,迎眸对上战祖目光,坚定的摇头道:
“不,前辈应该尚未陨落。”
“否则晚辈通过这奇物唤来的前辈意志,不会具有如此灵性。”
说到这,徐小受后撤半步,腹辞已经酝酿而成,主动低头,再拱手却是致歉:
“前辈万万恕罪!”
“还请前辈知悉,圣神大陆自从圣祖时代过后,历经不数纪元,先后出了药、鬼、剑、龙、天、术等祖,便连前辈曾引领的战祖辉煌时代,也已是过去式。”
“时值此世,世人修道,皆以炼灵为尊,实则绕来绕去,修的还是那圣道,难逃魔祖之爪。”
“魔祖猖獗,罢黜百家,独尊圣道,迄今古武之道传承亦被打得没落,纵五域奇才不数,修古武之道有成者,竟……屈指可数!”
徐小受说到啜泣,眼神悲恸,频频甩头。
话至此,却是峰回路转,抬眸而起时,目中炙热重燃,语气不屈,扬声喝喊:
“晚辈徐小受,独独不屑于修那炼灵之道,也想出淤泥而不染,再让古武之道绽尽辉煌。”
“怎奈古武传承断绝,七零八落,纵晚辈重拾琐碎,呕心沥血,从九宫、八门、七宿、六道,修至四舍,却仍有多般不解。”
“妄图自出机杼,可笑才疏学浅,原是坐井观天,古武之道已是庞然无边,海纳百川,立意之高,高天一尺!”
“三界、两仪、一尊、无极,无一不是封神称祖证道金石,绝非我辈蚌珠萤火微光,可以超越。”
“本上进无路,心灰意冷,不曾想偶得奇物相助,稍稍一试,柳暗花明,竟真请来了战祖法相,实乃晚辈三生有幸!”
说到这,徐小受目中热泪滚烫,神情动容。
分明一副求知后学一路摸爬滚打,终于见到了偶像,有机会当面请教的模样,声泪俱下道:
“还请战祖教我!”
“晚辈徐小受,欲让古武之道,再绽辉煌!”
一个结结实实的双膝跪地,分明无比的拜师之举,其言辞之恳切,其情意之真挚,其向道之心之坚定不移……
全在这一个膝盖上。
全在这一个纳头就拜里。
整个尊极斩灰色空间,突然只剩下死寂。
尊极坎位中,战祖法相看上去似乎也傻眼了,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那无比好学的后辈晚生。
本来吧……
莫名奇妙被请过来,又被拘于这棺坎之中,是个人都不乐意,何况是盛极一时过的祖神。
却见此子根骨奇佳,道基夯实,也修武道,前途光明,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
战祖当然是不吝所学,将一些个战斗技法,先行赐了过去,之后的再说。
毕竟,修人习武,修人在前。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决定了他的成就高度。
倘若真是空有一身才华,却品性不端,人来到了这尊极坎位,战祖也是不可能教他的。
不曾想,这个家伙,这个小子……
太诚恳了!
太真挚了!
太热情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学之人?
古武之道何其艰难,较之于圣辛之道的呼风唤雨,武道内敛,枯燥乏味,单单入门,便要天赋、血汗、时间,缺一不可。
自己尚在大陆之上时,便是推行武道都万分艰难,毕竟世人大抵还是好吃懒做居多,谁不想立于云端,当个招雷敕电的逍遥神仙?
此子,却不仅在古武末法时代,靠自己踏过最难的那一入门关,其人品性居然也可以端正至此,甚至正到发邪,正到连战祖都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可是……
至于么?
那触手接来,他已为自己主人。
就算自己不想教,他也有百般方法可以强行学。
若非赤子之心,若非品学端正,此子又何至于在自己还未开口几句之下,便至情陈词,最后还行叩拜礼,只欲一窥武道究竟?
好!好!好!
战祖双目微微亮了起来。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到面前徐小受说到中途的些许波澜,到最后徐小受的话罢跪定,已是化作心头浪涛万丈。
斯人如此,何须敝帚自珍?
向道之心如此,普天之下,谁见了会吝昔自身所学?
“起来吧。”
战祖沉吟过后,却是淡淡开口。
一如山岳静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不擅长表心于外,哪怕胸中涛声滚滚。
“不!”
涛声更滚的,却是那跪地的小子。
他心中的浪涛根本压不住,也不想压,从沙哑哭腔中嚎啕掏出,根本是想要掏心掏肺,声音激亢得已经撕裂了:
“战祖不肯要我,晚辈便是跪死在这,也绝不抬头啊!”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呐!
战祖见状,再难遏制情绪,神情已颇有动容,连眼眶都微微红润了几分,心头感动,不可言表。
祂早瞧出来了面前徐小受战力不俗,甚至有可能不弱于自己。
分明彼此论道,交流所学即可,怎会虔诚向道如此,真挚如斯啊?
他太好学了!
他一定很喜欢武道!
这种绝对的炽热,世间真不存在吗?
那不正是初习武道之时的自己吗?
战祖望着那个几乎匍倒在地,鼻涕留了一地的小子,恍惚间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原来封神称祖,也让自己忘记了初心,忘记曾经有过的热切了吗?
战道!
战斗!
就是要热情啊!
就是要热血啊!
战祖忍不住往前一踏步,却是触及桎梏,根本出不了尊极坎位去扶那小子。
他沉沉一叹,压下波澜心思,伸出了手,指尖居然也有些颤抖。
“吾名,武。”
徐小受一愣,分明地抬起头来。
他看到尊极坎位中,那古老演武场上的战祖法相,已不似初见时的生人勿进,蝼蚁莫欺之高冷。
相反,此刻的战祖,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很想亲近自己的老人家,祂躬身往前,双手虚扶,分明是想要扶起来自己,却困于出不来尊极坎位……
如何能让你出来呢?
让你扶我,那我还怎么距离产生美呢?
徐小受痛哭流涕,仿佛在战祖那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下,读懂了什么,咆哮道:
“武师!”
“请受学生一拜!!!”
嘭嘭嘭。
一拜一拜再一拜。
本来修古武之道,六道、四舍等,三番五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便是承了战祖大人情。
何况战祖不似圣魔药鬼,没有蝇营狗苟夺后生之道的欺诈,只有如神亦一般的满身肝胆侠义,是个可敬之人。
何况之后可能也还得麻烦人家战祖,帮自己管理管理尊极坎位中,各家可能性格迥异,不甘人下的尊极呢。
这礼,得敬!
只是……
桑老头,继巳人先生之后,我又拜了个武师呢。
他们一个比一个强,个个也都比你强,你应该不会嫉妒,只会为受受感到欣慰吧?
徐小受泪流满面,被自己感动到了。
战祖封神称祖,抗过祖神灭法大劫,此时亦扛不住徐小受这般热情似火,最后只得连连摇头,无奈苦笑道:
“你我,大可不必以师徒礼相对,平等论道即可,快快请起。”
“君但有所惑,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