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杬和朱四父子俩,在汉水江堤上狠狠刷了一波声望。
以朱浩估计,用不了多久,地方监察御史就会把本地的情况如实上报朝廷……虽然正德朝有个看起来胡闹的皇帝,但延续自弘治朝的监察体系依然很完善,文官中没有一手遮天的权臣……唯一一个可能会影响大明局势的首辅杨廷和,还回乡守制去了。
兴王在地方上有所作为,文官还是愿意讲上一讲的。
不过朱祐杬也怕在江堤上出点什么事,尤其看到几乎跟坝顶齐平的洪水,压迫感十足,最后父子俩只是简单巡视一圈后便离开江堤。
临走时,唐寅带着朱浩去送。
朱祐杬对唐寅越发倚重,左手牵着朱四,左手扶着唐寅的肩膀,边走边谈,表现得非常亲近,后面跟着的袁宗皋和张佐看了,心中有些吃味。
由不得他们不嫉妒。
主要是兴王府剿匪和救灾两件事上都是唐寅冲锋陷阵,而且是顶在了最危险的第一线,通过他的表现,兴王府的贤名传播了出去,属于朱祐杬的大功臣。
你袁宗皋和张佐就算再自诩忠于兴王府,可始终在这两件事上出力远远少于唐寅……
朱祐杬很讲原则,人家奖励功臣,是为了树立兴王府赏罚分明的印象,你做得不够多,出力不够大,光羡慕嫉妒没用。
下了堤坝,袁宗皋和张佐陪同兴王父子离开。
唐寅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不胜唏嘘。
朱浩笑道:“你说若兴王得势,在朝呼风唤雨,先生你能得到怎样的待遇?”
唐寅收回目光,打量朱浩一眼:“为人臣子,可不能随便说话……当今陛下春秋正盛,有些话最好是……藏在心里。”
意思是我可不敢做梦了。
什么兴王府出皇帝……还是想想自己能在兴王府得到什么,比思索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更为实在。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要回家去了。唐先生没事多休息,估计这场大水已经过去。”朱浩说完也要走。
唐寅皱眉:“你小子,跑河堤上来溜一圈,不会只是等兴王来的时候露個脸吧?你这是敷衍了事啊。”
朱浩耸耸肩,一脸不屑:“我出谋略,你出力,分工不同。你不会指望我一介稚子陪你在江堤上喝西北风吧?首功划在你头上,你还想怎样?”
陆松本在一边招呼手下干活。
见这边有争执,连忙走过来,笑着说道:“朱少爷要走了?我这就安排人手护送你回城。”
“不用了,我带了人来,王府的人还是留在河堤上,这样百姓干活也更有动力……”
说完,朱浩招呼跟他一起来的马掌柜和于三等人,由关敬赶车,朱浩带着十几辆送完慰问品空出来的马车,浩浩荡荡离开江堤。
四天后。
大水彻底退了下去。
从始至终,安陆及临近州府都没下什么大雨,这场洪水并不是源自本地的雨水……
兴王府书房。
王府主要骨干都在,长史司、仪卫司、承奉司等部门的官员,以及唐寅、朱浩、蒋轮等人,甚至连世子朱四都被叫了过来,做灾后总结。
作为王府名义上的大管家,由张佐总结王府得失,以及他得知的各地消息。
“……因救灾得当,安陆在此次水灾中乃汉水沿岸,从上游的襄阳府一直到大江交汇处的武昌府,损失最小的,这两天湖广布政使司和各地巡察御史都在沿江查看灾情,到我安陆地界后对本地防灾工作称赞有加,尤其提到兴王府的果决和号召力!”
张佐很高兴。
因为兴王府出面保住了一方百姓安稳,他这个承奉司主官也颜面有光。
“上游襄阳府受灾严重,由于首当其冲,襄王府田地有一半以上被洪水湮没,粮食几乎绝产,而之前他们不肯交出的田地,却因紧靠我安陆之地,没有受灾。除此之外,我兴王府田地基本没有任何损失,安陆之地也只有局部村庄有淹水的情况,多为靠近出现险情江段的村子,兴王府及时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湖广布政使司衙门来函赞誉兴王府在此番救灾中的优异表现,王府这边也如实跟地方监察御史提到本地知州张也铮的不作为表现,还有防灾中处处拖后腿之事。再就是本地官绅想为兴王府请万民书,让朝廷嘉奖。”
张佐越说越兴奋。
朱祐杬刚开始很高兴,听到后面带着些许感慨:“若能及早把预警告知上下游各州府,或许江北百姓就不用遭灾,兴王府做得还不够啊。”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觉得朱祐杬格局很大。
不单纯要保一方百姓安稳,连周边府县百姓的安危也记挂于心,这说明人家的视野并不局限于安陆这弹丸之地。
“王爷,此番赈灾中,有三人居功至伟。一位是唐先生,他出策出力,江堤上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让兴王府赢得本地百姓交口称赞……
“再就是袁长史,他统筹王府上下,积极与本地官绅联络,救灾调度有方……最后是朱浩,一应预警和救灾注意事项,都是由他提出,若非他谋划,就算王府反应及时,也难以仓促间完成防灾大计。”
张佐很公允,上来就把功劳全推给别人,连袁宗皋都有一份,就是不提自己在其中的辛苦。
朱祐杬微笑点头:“王府中人能为地方百姓做实事,我很高兴,身为大明藩王,有这样的属下,何其幸运?唐先生,我决定这次一定要为你上表请功。”
在场那么多王府官员,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向唐寅。
如果说唐寅初来时,王府中一些官员还想与之叫板,觉得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不过如此……经历过这一年多的事情后,这些官员都看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档次跟唐寅根本没法比。
人家学富五车,不但教导世子有方,更是称职的幕僚,得到兴王的信任,还事事亲力亲为,从胆略到才气,都不是一般人可比。
不遭人妒是庸才,唐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有在王府立足的资本。
连素来仇视他的那群人,现在也不敢与其正面争锋。
唐寅笑了笑:“兴王谬赞,在下不为名利,何况在下乃先皇钦点不得科举进仕,不想为王府造成困扰。”
唐寅明白事理。
一来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挂靠在兴王府,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他在南昌城装疯卖傻之事,已在宁王府有心宣传下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人人都当他是个老年疯癫的穷困潦倒书生……
现在突然告诉别人,自己离开宁王府后,转眼就在兴王府混得风生水起,还给王府和地方百姓立下功劳,你让天下人怎么想?
更让宁王府的人怎么想?
宁王一怒之下,派人来暗杀,他在安陆就没法过安生日子了。
再就是他生性随和,不愿意争什么。
朱祐杬还想坚持一下,袁宗皋却道:“兴王,既然伯虎无心名利,王府应予以成全,不过王府不会忽视他的功劳,多多赏赐便可。”
袁宗皋当然不希望唐寅一飞冲天。
不是说袁宗皋小气,而是他觉得,兴王府现在要保持低调,不能张扬,找唐寅进王府当差很容易让有心人觉得你有野心,不然找个宁王府舍弃的名士进王府来干嘛?与你们兴王府平时低调的作风不是相违背么?
再说唐寅跟宁王府间私怨很深,更是孝宗皇帝御批不得参加科举的大黑户……唐寅无论在民间取得什么名声,至少在朝廷层面,唐寅已算是钦定平民,不得在仕途方面有进益。
“可惜啊可惜。”
朱祐杬当众表达如此看法。
虽然没明说,但在场人都能听出来,朱祐杬这是感慨唐寅当年之境遇,大有给唐寅平反之意。
朱祐杬突然望向朱四:“世子,为父希望接下来赈灾之事,你和朱浩一起去,无须你有何言行,只要事事亲历亲为,感念百姓疾苦便可。”
朱四嗫嚅道:“父……父王,这些事……我不懂啊。”
朱祐杬笑道:“不是有朱浩指点吗?他很懂事,可以教你……再有不明白的,直接问唐先生就好,最近王府会有新教习到来,届时你多与新教习请教学问……咳咳,今天先到这里吧。”
说到这儿,朱祐杬气息粗重,整个人几乎萎顿在椅子上,显得疲惫不堪,看来他现在要举行一次完整的会议都很吃力。
一行人各自退下。
待人走光,只留下张佐一人,张佐低声道:“王爷,先前有件事没说……安陆知州张也铮上疏参劾您,说您身为藩王,擅自出城赈灾,收买人心,用心可疑……也是地方监察御史愤其行为,才将此事告知。”
朱祐杬一听,脸上怒气满盈,一拍桌子:“这种庸官,不必与他客气,将其劣迹一并上报!哪怕拼着开罪朝中那帮擅权的奸佞,也不能让此等人留在安陆为非作歹,祸害百姓!”
三月,初春。
看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内容。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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