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船!”
“北运河已经明令禁止通行!”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朝廷禁令!”
“所有人,立即下船接受检查!”
北运河之上,有关卡伫立,兵将持戈,一尊尊火炮已然调整炮口,瞄准了河面上一艘艘商船。
在其中一艘商船船舱之中,听到这高喝声之后,船舱众人神色皆是微变,惶恐之色,在这些面孔之上,亦是清晰可见。
“陛下,臣已经安排好了。”
“若事不可为,商队护卫,便会强行冲击此关卡,冲过了这道关卡,不到三十里,便到了天津卫。”
“到时候,福建水师,便会在海上接应陛下,若天津卫阻拦,福建水师就会趁机进攻天津卫,李贼在天津没有可用水师,到了海上,就安全了!”
有文臣出声,群臣神色亦是缓和了不少,卢象升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瞥了一眼议论纷纷的群臣,随即,又收回目光,没有言语。
他不会说,天津卫,虽无水师,但是军改重地,陛下亲旨,在天津卫设有炮台,等闲几艘战船,恐怕还未靠近天津卫,就会被直接击沉。
更何况,天津设有前左右三卫,每卫三千人,也绝非是几艘战船的水兵能够肆掠之地。
此行,大凶!
难如愿也!
思绪一闪而逝,卢象升缓缓低下头颅,未曾言语。
他,已经有负陛下一次,不能再负第二次了。
对大明,他,也已经仁至义尽!
“都出来,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所有人都从船上下来,违者,一律按通贼处理!”
外面的卫所将领还在高喝,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将士,亦是飞奔而来,沿河道两岸,将整个商队团团包围。
可就在这时,却是突然有士卒策马而来,天子令旗高举:“陛下有令,定兴卫立即整军集结,于三月十五日之前,抵达永平集结,受肃武伯统领!”
“陛下有令,定兴卫立即整军集结,于三月十五日之前,抵达永平集结,受肃武伯统领!”
“定兴卫指挥使常翼领命接旨!”
有将领快步跑出,跪拜于地,接过令旗,高呼出声。
随即,常翼起身,看向这背负天子令旗的传令兵,问道:“敢问,是出了何事?”
“山海关大捷你们还不知道嘛?”
传令兵有些疑惑。
“山海关大捷?”
常翼神色微变,更是疑惑:“末将近来忙于封锁各水陆关卡,还真没关注外界之事。”
“前些日子,山海关督师行诱敌之策,于山海关之下,大败辽镇主力,乘胜追击,连破辽东重镇,如今兵临锦州……”
此言一出,常翼难掩喜色:“打得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那调咱们去永平,可是准备让咱们去辽东?”
“对,陛下旨意,调集北直隶所有卫所,由肃武伯统领,开赴山海关,接受山海督师统辖,兵进辽东,踏破后金!”
“将军你们可是赶上了立大功的好时候,陛下派数路大军,牵制住宣化后金主力,不让其回援,现在辽东,辽镇主力尽丧,可真是任你们驰骋!”
闻此言,常翼更是难掩喜色,诚然,后金主力不在,功劳大减,但攻下后金这个绵延已久之祸患老巢,不管如何,也都是天大的功劳!
真可是人在家中坐,功劳天上降!
“我这边就不叨扰将军了,将军就速速集结兵马吧,要三月十五日之前抵达,这时间可是有点赶。”
“好好好!”
常翼抱拳行礼,传令兵策马而去。
随即,常翼瞥了一眼这船队,他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北运河封锁以来,这些日子,试图过关的豪商可不在少数,若非他心念前途,不愿沾上污点,那一箱箱雪花银的贿赂,换一般人,可真不一定把持得住!
环视一眼卫所诸将,常翼最终看向自己的同族族弟:“常二,你率一百户守于此,查一下这支商队!等待锦衣卫前来接手后,再速速率部赶赴永平与本将汇合,其余诸部,速速集结!”
一声令下,原本剑拔弩张之景,顿时化为乌有。
众兵将飞奔而来,有序集结,不到片刻,这座河道关卡所驻之兵将,便已是集结完毕。
“出发!”
常翼一声令下,集结之兵将,便有序而动,浩浩荡荡而去。
卢象升透过船舱窗户注视着这一幕兵戈之景,眸中,亦满是追忆。
金戈铁马,大恒铁军!
军改,完成了……
纵横天下之兵马,也已成型,可这一切,早已经与他无关了!
马踏辽东,他一生的梦想,此时,近在咫尺,也,和他这个罪人无关了!
舱中群臣神色更是诡异至极,不知是该悲还是喜。
辽镇兵败山海关这个消息,他们自然早就通过东厂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原本内部的南北之争,也已经消散。
但,辽镇兵败,代表的含义,他们又岂会看不清楚。
可……如今这个危难关头,竟还是这个消息,将他们救出生天……
这不可谓不滑稽!
群臣默然无语,前途,未来,似乎也已尽是一片黑暗崎岖。
“军爷,咱家的货堆了好久了,再不发出去,就完了!”
“您行行好,放咱们过去……”
随着商队管事低头哈腰的祈求,一箱雪花银,亦是摆在了常二面前。
如此多银子,常二则不禁咽了咽口水,环视一眼四周,随即道:“放你过去,可绝不许说是从我这里过去的,你们就说是在长河码头出发的,千万不可以把我牵扯进去!”
“军爷您放心,您放一万个心,保证不会说是从您这里过去的……”
“你等下!”
常二摆了摆手,带上两个士卒,扛着这一箱雪花银便走到一旁,随即又将银子分了一部分下去后,在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将士操作之下,紧闭的河道关卡,亦是缓缓打开。
这支被堵住的船队,亦是缓缓启程,沿着北运河而下,朝着天津入海口而去。
船队之中潜藏的寿王及群臣,亦是随着这奔涌的河流,愈发的远离京城,乃至,远离北方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