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邵云金的话,赵军先是一愣。
什么书?难道这老头子不知道自己从来不看书吗?
可下一秒,赵军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过年前王长海上门求取虎血丸子,等他走了之后,赵有财道出虎血丸子的秘密,并说当年老王家祖上是放山人,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本皇家典藏,那里面记述着获取、保存虎血丸子的方式。
那天赵有财喝多了,刚说完皇家典藏的事,就因为王强一句话没说对,赵有财当时撂脸子,给王强一顿数落。
那天王强说的确实不对,所以赵军、王美兰、邢三光顾着哄赵有财了,就忘了问那书的下落。
再往后,一天比一天忙,赵军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这一天呐!”想到属海绵的赵有财,赵军也是无语了。此时赵军就想回家告诉王美兰,让她对赵有财严刑拷问。
而眼下,赵军想套套这老胡子的话。要不然,万一赵有财真就不知道呢?
“啊,呵呵,跟那书有啥关系呀?”赵军一笑,道:“我大姥传下来那书,里头就写的咋整虎血丸子嘛。”
说到此处,赵军手往山上一指,才继续说道:“以前老爷子你们不都干过吗?上山逮大爪子,熬棒槌汤泡牛肉啥的。”
赵军说了一部分虎血丸子的制法,邵云金瞬间就信了赵军是王大巴掌的传人。
老胡子咧嘴一笑,盯着赵军道:“赵小子,这你就不实在了。”
“咋的呢,老爷子?”赵军忙问:“我咋不实在了?”
“还你咋不实在?”邵云金笑道:“王掌柜的没告诉你,你姥娘家祖上是啥人?”
“告诉啦。”赵军笑道:“说是放山的。”
赵军此话一出,看邵云金脸上表情一怔,赵军心知不对,于是紧忙补充,道:“就是跟皇上家有点关系。”
“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关系。”邵云金听到这句话,抬手说道:“我们老邵家算上我,连着四任的乌拉将军。”
“嗯?”赵军闻言心中大惊,这个名词他可是听赵有财说过。
“说是将军,其实是副将军。”这时,邵云金掰着手指道:“打牲乌拉衙门,打牲一个副将军,管给皇上进贡熊掌、鹿茸、貂皮啥的。完了乌拉这边还一个副将军,专给皇上进贡野山参、灵芝草啥的。”
说到这里,邵云金手一指赵军胸口,道:“这俩副将军上边一个总将军,你姥娘家那边儿,祖宗八辈都是干这个的。”
“啊?”赵军知道自己姥爷能折腾,没想到祖上竟有如此辉煌。
这时,邵云金又道:“以前打牲户、参丁户,打牲、放参在哪块儿遇着好东西了,都是登记在册,最后那册子就传到王掌柜的手里了。”
说着,邵云金抬手往山上一指,道:“十八道岗子这边儿,挺多老埯子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不对呀。”赵军笑着对邵云金道:“老爷子,你家祖上那么阔,你们也得有好东西传下来呀?”
赵军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刚才他说那老埯子在蛤蟆沟的时候,看邵志强捶胸顿足的样子,赵军就断定邵家是知道一些线索的。
他这么问,就是有枣、没枣的打三杆子,想套邵云金的话。
而赵军话音落下,就见邵云金苦笑,道:“唉呀,我们家有也不赶你们家呀。我家就那么几张图,简简单单标几个地方。就像你刚才说那个老埯子,我们就知道它在旭日林场,完了就找不着。你看,你就知道在蛤蟆沟,这省多少事儿?”
“呵呵……”听邵云金这话,赵军只是一笑却没说话。
他知道那个老埯子,是上辈子做大买卖的时候,一个岭南的参商透露出来的。
起因是俩人聊起放山遇蛇,那参商说蛇是钱串子,是参行里的吉兆。
然后赵军就苦着脸说,自己就怕蛇。哪怕是无毒的蛇,自己看着都浑身不得劲儿。
赵军这么一说,喝懵圈的参商直接来了一句,那你要上我们那头儿那蛤蟆沟,你还完了呢?前年我跟我二叔放山去,那蛤蟆头就搁我脚边那草稞子里趴着。
这参商认识赵军的时候,赵军都已经跟马玲离婚了,他在城里认识了两个红颜知己,给那俩红颜知己都买了房子,天天换着地方住。
那参商不知道赵军的底细,不知道他是岭西的人,言语间就露了有用的信息。
赵军是林业出身,他一听蛤蟆沟这地方,就知道是旭日林场那边的。
想到蛤蟆沟那个地方,赵军叮嘱邵家现在的参把头邵志强,道:“邵叔,你们去的话,可一定加小心呐。那蛤蟆头不像旁的,让它碰一下子,那都挺不到家。”
“放心吧,赵军。”邵志强笑道:“我们常年放山,这个经历的太多了,这不是问题。”
“那就行。”听邵志强这么说,赵军就放心了。家里那苗大仙草是邢三给他的,但这里牵扯到邵家。赵军要是一点好处不给邵家,且不说邵家以后还会不会生事,关键是赵军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给出这么一个老埯子,了结了邵家与邢三的恩怨,也让赵军拿那大仙草拿的心安理得。
“老爷子、邵爷、邵叔、邵军。”这时,赵军冲那爷四个一抱拳,道:“天都黑了,我就送到这儿了。”
邵天鹏、邵志强、邵军纷纷抱拳回应,邵云金竖起独掌,对赵军道:“赵小子,你啥前儿到岭南,一定上家来啊。”
赵军说了两句客套,目送邵家四人乘车而去。
“哥哥!”李宝玉在旁边问道:“那老埯子真就给他们啦?”
“兄弟,这是山财。”赵军冲李宝玉一笑,转身就上了吉普车。
按跑山人的说法,山财是天生地长,是山神爷老把头赏给有福人的。
得山财者虽有跑山的辛苦,但没有本钱,所以不能小气,否则这财就断了。
这老理,跑山人都知道。但财帛动人心,能做到的人很少。
赵军自重生以来,他敢说自己从来没在山财上亏过这几个兄弟。哪怕是价值几十万的金熊胆,赵军也没少了张援民、解臣一分钱。
当赵军坐着吉普车往家返的时候,永安屯张援民家炕上,张援民、李远、李伟三人围着炕桌,喝着酒、吃着菜。
杨玉凤和放学的小铃铛在外屋地,娘俩各端一饭碗坐在灶台前,连个桌都没有。
杨玉凤是张援民从赵家走的时候,让赵军帮着叫出来的。
杨玉凤到家时,听屋里三人研究杀黑瞎子仓,杨玉凤当时就急眼了。
好在张援民说,这一仗必须得知会他赵军兄弟。当然了,刚结婚的赵军肯定不能跟着去。张援民就说,他会叫着王强、李宝玉、解臣等人同去。
听张援民这么说,杨玉凤就放心了。
杨玉凤倒是放心了,可来请张援民的李远、李伟却闹心。
这时看杨玉凤、小铃铛在屋地,李远小声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那么大能耐,干个黑瞎子还用得着领那么多人吗?”
李远此话一出,张援民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因为李远的一句“你那么大能耐”,在张援民看来是对自己莫大的认可。
但张援民高兴之余,他也知道李远是什么意思,当即笑道:“兄弟呀,你们不说了吗?那黑瞎子胆杀出来,给我一半儿。”
“啊!”李远点头,就听张援民继续说道:“那半儿归你哥俩,完了我领多少人呢,都跟你俩都没关系。”
李远、李伟要的就是这句话,刚才他们就是怕张援民带太多人去,要是一人一股,那自己获利就少了。
“张大哥,那你……”李伟迟疑了一下,才问张援民说:“那半个黑瞎子胆,你们四个人分?”
“五个。”张援民纠正李伟的话,然后掰着手指头,道:“我、我赵军兄弟、我……”
“张大哥!”李伟紧忙按住张援民的手,将其打断并问道:“赵军不是去不了吗?咋还给他算里了呢?”
“去不了也得给他。”这时的张援民也是有点喝多了,只见他歪着脑袋笑道:“只要我发财了,那就得有他的份儿。”
“唉呀妈呀!”李远闻言,感慨道:“张大哥,你对这赵军是真好的。”
“那你咋说呢?人家我兄弟对我也好啊。”张援民说完这句话,端起酒杯与李远、李伟各碰了一下。
仰脖饮尽杯中酒,张援民被酒辣的“嘶哈”一声,然后将杯子往桌上一拍,借着酒意抒发心里话,道:“我与赵军,生死之交啊!”
“汪汪……”
张援民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两声狗叫。
“凤儿啊,你出去看看!看看谁来了?”张援民喊杨玉凤这句话都多余,他不让杨玉凤去,在外屋地的杨玉凤也得出去。
杨玉凤出门时,撂下饭碗的小铃铛也跟出来了。虽然她们家有钱了,但能开汽车还能来她家的,也就只有赵军了。
“兄弟、宝玉。”
“叔、李叔!”
娘俩出来,走到院门前,就见副驾驶的车窗撂下,露出赵军的笑脸。
“嫂子、铃铛。”赵军笑道:“走啊,招唤我大哥上家吃饭去呀?那张济民让我打发了。”
下午张援民说他不待见张济民,然后就回家了。赵军肯定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受委屈,便把张济民给打发了。
“兄弟,不去了。”听赵军的话,杨玉凤心中感动,但仍拒绝道:“家来人了,你大哥跟他们在屋喝呢。”
“嗯?”赵军眉头一皱,问道:“昨天不都招待三桌了吗?今天还招待?”
“不是!”杨玉凤苦笑,道:“哪有啊?是那啥,他以前搁楞场认识的……”
“楞场?”赵军闻言,顿时脸色一变,道:“嫂子,是不是特么找我大哥打黑瞎子?”
“可不咋地!”杨玉凤应了一声,眼看赵军推车门要下车,杨玉凤忙道紧接着又道:“没事儿,兄弟。你大哥说了,你刚结婚不能让你去,完了他招唤着老舅、宝玉还有小臣,他们几个去。”
“啊,这还像话。”听杨玉凤如此说,赵军看向坐副驾驶的李宝玉,问道:“宝玉,那你跟张大哥去呀?”
“去呗。”李宝玉笑道:“在家待这些天,给我待五脊六兽的,正好出去溜达、溜达。”
“行,那你们就去吧。”赵军一笑,道:“领着狗,背着枪,你们四个咋也磕下来了。”
赵军想到的挺好,张援民、王强、李宝玉、解臣四人带着狗帮,拿着四棵半自动步枪,对付一个黑瞎子那不手拿把掐吗?
想到此处,感觉没有问题的赵军,回头问杨玉凤说:“嫂子,你跟铃铛在家吃啥呢?”
“土豆丝。”小铃铛抢先回答一句,然后就见杨玉凤笑道:“他们冷不丁来,家啥也没预备。我就给他们买两瓶罐头,炸个花生米,扒拉个土豆丝。”
“嫂子,那你跟铃铛上车吧。”赵军招呼杨玉凤,道:“上家吃去呗,吃完再回来。”
杨玉凤也不想在家陪那仨酒蒙子,但客人来了,咋也得照顾人家吃完饭呢。
杨玉凤婉拒了赵军的好意,而小铃铛宁可吃土豆丝,也要在家陪她妈。
赵军、李宝玉回到赵家老宅时,饭菜都已经上桌,西屋那边酒都倒上了。
赵军进屋时,就听赵有财招呼他道:“快来,赶紧的,这老些人就等你俩呢。”
赵军看向赵有财时,赵有财已经把筷子抄起来了。
“就知道吃。”赵军在心中嘀咕一句,看赵有财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也是无语了。
没错,赵军认定赵有财肯定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对赵有财的这种行为,赵军恨得牙都痒痒。但没办法,那是他爹。
于是,吃完饭的赵军,找机会将王美兰拉到屋外,小声在王美兰耳边嘀咕了半天。
说到最后时,赵军双手在身前做了个掐脖的动作。
王美兰见状,转头看了赵军一眼,娘俩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这时顺着西屋窗户往屋里看去,就见赵有财坐在桌中间,正端杯张罗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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