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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食过后,众人麻利的收拾好了公厨便一道出门去东门头的小食摊前买臭豆腐了。
说来也好笑,臭豆腐这一物素日里无人提起时还好,一旦提了,生出想食的念头,便能生出一股不知名的魔力,勾着人心心念念的想着,定要食到它为止。
温明棠想起了现代社会的螺狮粉、榴莲等物,这等带着古怪臭味,闻着臭,吃着香的吃食总有股莫名让人上头的魔力。
爱这一口的爱的不行,厌恶这口的则碰都不碰。
作为一个几乎没什么忌口的厨子,温明棠自是不挑的。
同汤圆等人赶到东门头的小食摊前时,摊主正举着那特质的方便翻滚捻子的长筷箸在油锅里拨动着油锅里的臭豆腐,豆腐分黑、白两色,吃法也分浇汤汁与酱拌两种,小食摊前排队的人不少,有一旁捂着鼻子,生意不算大好的小摊贩在那里摇头感慨着:“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熟面孔,不同的是我这里的熟面孔偶尔才来吃一回,生意一般,他这里的却是天天来,真真是同样的老主顾,怎的差别却这么大呢!”
那带着古怪臭味的臭豆腐入油锅高温炸至两面鼓起来似小鼓包时便能出锅了,出锅之后,用筷箸在黑色豆腐中间戳个洞出来,舀上酱汁,浇上特质的汤汁,又撒上葱花、香菜等物,爱吃辣的还可以浇上一勺辣酱,如此……一份浇汁臭豆腐便做好了。那白色豆腐出锅之后则用一把剪子迅速对半剪开,而后淋上特质的酱料,拌一拌,撒上葱花、香菜、咸菜等物。
有爱浇汁的,便有爱酱拌的,温明棠两者皆能接受,自是每样都要了一份。
每个小食摊摊主自有其独特的秘方,是以每个卖臭豆腐的小食摊上能买到的臭豆腐口味皆会有所差别,不过多是些蒜、辣、酱以及各种香料调和出的味道,但凡能摆摊卖上一段时日而不收摊的,味道都不差。
似这等油锅炸出来的捻子自是刚出锅时的味道最好,那外脆里嫩,带着刚出锅热气的口感待到凉了,也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一行人坐在小食摊摊主给的小几上半蹲着吃完了自己买的臭豆腐之后,汤圆便拿出了早已备好的,离开衙门前便炸好的馒头。
作为一个厨子,众人自是准备充分,早早将其切了开来,将那蘸了酱的臭豆腐夹在中间,以馍夹豆腐的形式一口咬了下去。
油锅炸好的馒头外形呈金黄色,是以民间又唤作金馒头。这金馒头光吃便是外脆里香,细嚼起来还带着一股馒头特有的米面食的微微甜意,夹着那蘸了酱的臭豆腐于正中后,香脆的馒头甜意夹着臭豆腐特有的‘香味’以及那嫩而不松,带着豆香与卤香的豆腐口感,自是更为丰富。
许久未食臭豆腐总算食了个靥足,一行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小食摊回到衙门时才刚过未时。
“这个天真是凉爽的紧!”众人和衣在蒲团上躺了下来,说道,“跑一趟也不出汗,再过段时日,等过了端午热起来了,便不能轻易往外跑了,大热的天常见人中暑呢!”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开始了午后小憩。
大理寺这里众人腿脚不慢,跑一趟东门头回来,还能赶上午后小憩。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如此的。
午后微凉的春风吹过街道,不管是路边闲聊纳鞋底的妇人,蹲在街边吃着炒豆等便宜小食的闲汉,还是或忙活或坐着闲等生意上门的小贩,抑或者走在路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抬了抬头,感受着拂过面上的春风,感慨道:“这天……真是舒服的紧!难怪那么多贵人往城外踏青去呢!”
寻常人除却大荣各式节假日能得空踏青之外,旁的时候都是没这个空闲的,自是只能在忙活时抬起头,感受一下春风拂面,也算对得起这大好的春意了。
就在众人感受春风拂面之时,有人扶着墙,强撑着身体从巷道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待出了幽暗的巷道出现在阳光下时,巷道对面正在做活的妇人抬头往这里看来,待看到一张面色苍白,眼下黑青色不绝,眼袋深深的脸时不由一愣,下意识的瞥了眼那散乱不堪,一瞧便是才从床上爬起来,还未来得及梳整的枯黄发丝,脱口而出:“年纪轻轻的,怎的……”
话还未说完,便见那扶着墙,强撑着站立的人晃了晃身子,忽地往后仰倒了下去。
一声惊呼响起,附近的百姓但凡不是手头忙的脱不开身的,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查看情况,待看到倒下去的年轻男人时,众人不由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日头,又一阵春风拂面,这个天凉爽的很,显然还不到酷夏易中暑之时。
好在人只是昏厥了,那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人还活着,一番手忙脚乱的忙活之后,百姓将那昏过去的年轻男人送去了附近的医馆,余下的事,自是医馆里大夫的事了。
外头的繁闹嘈杂声扰到了正忙着捣药学习辨认的医馆学徒,小学徒探出帘子看了眼送过来的年轻男人,虽还只是在学着打下手,连药草都不认得几种,可一看那昏厥过去的年轻男人,小学徒便“哦”了一声道:“不会又是个女人被掏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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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瞧一眼,便能说出这些话来,显然这情形不是这些时日里的头一回了。
医馆里坐镇的大夫回头瞪了眼才五六岁的小学徒,训斥道:“回去捣药去!”虽说医者迟早要接触病患、了解病人身体状况的,似这等情况也总是要碰到的,不必忌讳这个。
可小学徒学医不假,却到底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远不到了解这些男女事的时候。
将小学徒斥责回后院继续捣药之后,医馆里正在看受凉发热等小毛病的百姓便纷纷开口问了起来:“那孩子说的‘又’是几个意思?”其中一个吸着鼻涕感冒的百姓看着那被送来医馆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说道,“好好的身体,怎的糟蹋成这副模样了?”说着赶紧吸溜了一下鼻涕,说道,“寻常感冒都叫人难受的紧,这些人还真是不爱惜身体!啧啧,怎的年纪轻轻就……”
医馆里的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办法,谁叫那红粉灯笼里的风光太迷人眼了呢?”说着让人将这昏厥过去的年轻男人抬到一旁的帘子后头,提笔迅速写了个药方,道,“灌记猛药下去,待人醒了,问他住哪里,让他家里人过来。”
几个学了些功底的学徒闻言“诶”了一声,立时去抓药了。
一旁抓着寻常受凉发热药方的百姓见状,忍不住问那医馆里的大夫:“这些人……还有得救吗?能救的话还能活多久?那子嗣呢?”
大夫摇了摇头,瞥了眼问话的百姓,难得的说出了一个素日里罕见出口的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有没有的救,不知道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子嗣之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大夫说道,“这可是既要看他自己能不能忍得住,又要看这副被他糟蹋成这般的身子骨的具体状况的。”
“当然,说了这么多,就是不知道,看命吧!”大夫摇头,叹道,“当然,如此将养着,家里人自是要出不少银钱于我医馆的。这于我等开医馆的而言,若是只将我这医馆当成一门生意,自是好事了。可是……唉!我等学医的,学得一门手艺,虽是为了养活自己,可到底看的生死多了,仁心是有的。瞧他年纪轻轻就似那些病榻上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到了听天由命之时,还真是可怜!”顿了顿,又瞥了眼这年轻人身上的穿着,道,“来迷途巷这里寻暗娼的,多是有些银钱在手里的,毕竟,这里的暗娼价钱可不便宜!如此好好的日子过着过着,二十出头便开始听天由命了,真是可怜!”
这样叹息可怜的感慨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可,有人心软易生怜悯,也有人冷笑一声,道:“哪里可怜了?简直可恨!这么好的日子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自己轻易到手了却如此糟蹋,真是活该啊!”
众人看法纷纷,有人唏嘘道:“大夫,你这里离迷途巷最近,可是见多了这等年岁轻轻便被掏空了身体的?”
“一直都有啊!”大夫重新坐了下来,继续为病人看病诊治,只是话说至这里却是略略一顿,怔了半晌之后才道,“只是近些时日好似多了不少。”
若非如此,那才来没几日的小学徒也不会一眼就说中了病症,无他,这几日见的多了而已。
“怎会突然多了?”有百姓不解道,“难道是那迷途巷里多了个花魁出来?”
这话听的大夫蹙起了眉头,说道:“我等正经人怎会知晓这个。”说着瞥了眼帘子后头昏厥过去的年轻人,忍不住摇头。
被通知的年轻人的家里人很快赶了过来,瞧那赶过来的速度便知是心疼家里儿子的,再看那年轻人家里人身上的穿着,虽说不算顶富贵的贵人,却也不差,有正在抓药的认了出来,小声道:“是开米粮店的,好几家店呢!”
如此家境……再看那年轻人的一对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众人忍不住摇头,有在看热闹的拎着手里抓好的药包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吸溜着鼻涕说道:“看来,迷途巷那几家暗娼的宅子要被人砸了。”说到这里,偏头对一旁的人说道,“听说了么?昨儿就在桥那头出了件怪事呢!”
夜半红白两事相撞之事不管什么时候说出来都是件能引起议论的稀罕事,更何况还有神神鬼鬼之事掺杂其中。
“……昨儿半夜,几个酒鬼吓的连夜砸开了大理寺衙门的大门。大理寺半夜就将那书生的尸体拉走了,眼下还不知道是哪家的书生。这暗娼生意本就是见不得光的,眼下接连闹出这等大事,不出事才怪了!”一众看病抓药的百姓唏嘘不已。
暗娼暗娼,既有个“暗”字,不在暗地里呆着,跑到太阳底下来,自是要出事了。
家里传宗接代的独苗二十出头便到了听天由命,阎王爷说不准直接上门的时候,家里人you怎会善罢甘休?
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还遍地都是?更何况,收拾的只是几个做皮肉生意的暗娼罢了!风尘女子,本就没什么权势,更遑论这行当放到外头去本就是十个人中九个骂,还有一个绕道走的那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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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长安城可从来不会因为迷途巷几位暗娼被不知什么人打坏了脸,烫坏了身上的皮,彻底黄了生意而如何的。
倒不是不想报官,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又如何报官?怀疑……怀疑能定案吗?更遑论因着行当原因,素日里都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家里的妻妾以及争抢生意的同行了,那仇人多的满地都是,如何报官?
本就是做的皮肉生意,靠的就是那一身皮肉揽客,坏了脸,这生意自也做不起来了。至于劳作什么的,这些年除了这个,她们还会别的吗?
听着巷口纳鞋底的妇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出口谩骂,门内的暗娼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摸着自己被打坏了的脸与烫伤了的皮神情木然的怔忪着,这般痴痴的跌坐了半晌之后,方才拿起手中的铜镜,看向铜镜中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的那道横跨脸颊的长长伤疤,神情枯败。
“我不认得那个正室,”那暗娼喃喃道,“我的恩客也不是那几个被毁了身子的年轻人。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角落里一道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认错人了呗!”
“至于收拾错了人会不会愧疚、道歉这些的……呵!一个风尘女子,收拾就收拾了,又能拿他们怎么样?”角落里的人摸上自己的脸颊幽幽道,“本就是靠一身皮肉揽的生意,便是花魁又如何?便是有人为了你不惜回去同家里的正室闹翻又如何?”
“没了这一身皮肉,你看他们还会理你吗?”那声音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诶!薄幸啊!你说说看,你眼下该怎么办?没了生计银钱,怕是要饿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