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简单的磋商后,虽然百姓们已经接受了,不久之后将要换一片土地继续生活的事实。
但留给他们的问题还依旧很多。
当前,最大,也是最紧要的便是,在这片荒野中,聚集的百姓数万人,看起来似乎挺多的,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凉州庞大人口下的一小部分罢了。
要寻找到凉州其他府衙的县令,乃至丢失的刺史,把这几十万户的人聚集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之后,劝解其他人接受他们跟佑灵王订下的约定了。
当然,在审视,思考的过程中,县令自我觉得还是前者的问题更麻烦一些,至于后者.除了县令,兵卒,乃至刺史这些家大业大,在大汉的牵挂如同蛛网一般密集交错的部分人外,其实最下层的百姓,大多也只是会略微踌躇,最后肯定会欣然接受的。
毕竟倘若选择第二条路的话,那等西域挪过来,他们跟之前的生活又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变化的。
凉州地处大汉西北,远离中原富裕地方的同时,自身环境也相对恶劣,再加上狭长的州府地形跟临近匈奴,西域,羌人等等外族,迫使凉州虽然是大汉直属的十三州中的一员,但在大汉内部却相当不待见。
朝堂上的肉食者虽然知晓凉州所具备的巨大防守价值,以及北串西域,南联并,益的地理位置,但凉州与中原地区的距离较远,向当地输送军队和军用物资的成本较高。如果在和平时期,这一问题还不突出,但是一旦处于战争时期,包括战备、运输等产生的高昂的维护成本就会使帝国感到负担十分沉重。
东汉帝国与周边游牧民族的战争十分频繁,凉州西南部和北部都与游牧民族接壤,边防压力很大,尤其是西南部的羌人与东汉帝国进行了上百年的战争,使东汉帝国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凉州虽然体现了拱卫帝国、抵挡游牧民族进攻的价值,但是也成为帝国财政支出的黑洞。
也因此,东汉朝廷中的一些人就有了收缩战线,放弃西域、凉州,在并州、益州重兵防守的保守想法。
当然,想法是想法,但在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凉州的存在仍然是有必要的,只是有了这一遭之后,放弃凉州的声音必然在朝堂上喧嚣尘上。
凉州被诸神之战打的疆土破碎,但西域也讨不了好啊,大火延绵之下,有多少异族葬身火海,更别提北边匈奴人的神道扛把子被烧的魂儿都没了,不能说至此匈奴一蹶不振吧,但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唯一算得上麻烦的也就是位于高原上的羌族。
打羌族这活儿,益州也能替代啊,更何况益州富足,能大量的减少维护成本。
再加上大汉之内,地祇陨落如雨。
地祇在时,虽然也放任诡神为祸,让它们的存在彰显神灵的必要性,来获取大量的香火跟祭祀,虽然也很恶劣,但有人管辖总归还是有几分规矩在的,可地祇尽数死亡后,失去了辖制的牛诡蛇神们必然疯狂霍乱,大汉必然派兵镇压。
如此,凉州即便继续存在,也成了后娘养的,爹不疼妈不爱的,只靠自己又能支撑多久。
与其等到压抑的情绪无法遏制之后,凉州发生叛乱,还不如早做打算。
当然,这是以县令的视角来看待的。
百姓不会想这么多,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凉州种地收成不好,还得交税,时不时羌族跟匈奴来打秋风,再加上,凉州虽然荒僻,但也因为狭长区域下,可被人族利用的范围不多,荒野之中存在大量的牛诡蛇神.选择真的很难做吗?
当然,这是之后的难题。
当务之急还是筹集这数万人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资跟粮食才是头等大事。
必竟,当初事发突然,大家逃离的时候都没带上太多的财产,有些人更是只有一两餐的干饼,就着河水过活,如今,在不知道佑灵王何时出发归乡的情况下,吃饭跟住宿便成了头等大事。
后者还好,搭个草棚就能先凑活十天半个月的,但缺了粮食,没几天就得饿死一大票人。
想到这里,县令的目光越过这块砍伐出的平地,跳过凹凸不平的丘陵,看向了远方的城池.现在,他们还是大汉子民,既然如此,益州出些赈灾粮让百姓度过难关不过分吧?
至于之后凉州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这点粮食就当大汉给的补偿好了!
当县令召集附属的官吏,拆人去并州跟其他方向寻找凉州失散的人群,并派人去附近的县城要粮的时候。
将供桌上的贡品打包进胃囊的张珂,感受着略微有些饱腹感的肚子,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准备开始干正事儿了。
虽然这些百姓决定了要跟他去后世,但凉州的烂摊子总得有个人来收拾。
按理来说,这是大汉地祇们要干的活儿,但这不是有名有姓的地祇都被张珂杀光了嘛,剩下的数量虽多,但要凑够能挪移西域这么一块庞大区域的地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大汉的本地神,对张珂畏惧颇多,恐怕还不等他找上门去,就早早的都跑了。
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自己亲自上阵,反正西域已经被苍玉所接管,挪一挪也耗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嗯,张珂这人心肠好,习惯了舍己为人,不单单做事儿,他还同样替大汉打包垃圾,将那破碎无用的凉州一并带出这大汉天地,省的多这么一片焦土,日后让人心烦。
而诡神这方面,张珂也不准备放弃,只是参照之前,靠自己一个个杀过去,有些事倍功半的意思。
略作思考之后,他熟练的从怀中拿出了苍玉。
手中黄绿相间的晶莹玉石,突然滋生了一道玄色的气息,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块印玺。
张珂高举苍玉,震声道:
“今我以都市王之神位,暂代幽冥主位,开阴曹地府,设阴神之位,以分大汉阴阳之序.”
伴随着张珂的声音,头顶清晰的圆月忽然间暗淡了下来,层层叠叠的云雾将月光悉数遮蔽,万千星辰的光芒再无法照耀人间,无数正借月华星光修行的精怪因月光的突然隐没,被从修行的状态中强行踢了出来,心中虽然焦躁万分,但它们也懂得,能施展此等遮云蔽月的法术,必然不是易与之辈,心中暗骂了两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而伴随着星月潜藏,整个大汉的土地上忽然间刮起了一股微风。
风势愈演愈烈,从习习凉风,到呜咽风流只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而伴随着狂风的吹拂,本是早秋之季的大汉,陡然间像是进入了寒冬一般,草木上都凝结起了一层纤薄的冰霜。
山林中的野兽更是仓促的,嘶鸣着往洞穴,低洼处聚集
而这只不过是风云变幻的序幕罢了。
远在益州北部,群山之中的张珂,看着自己一言之下,遍及整个大汉疆土,风起云涌的变换,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虽然头是他开的,苍玉跟自身的幽冥权柄也在其中发挥了作用,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遍布疆域辽阔的神话大汉,这着实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直白点来说,张珂只是起了个头,结果世界本身就眼巴巴的贴了上来,帮他完成了后续的动作。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诡神也好,魂魄也罢,已经死过一次的生灵,本就不应该存在物质位面,或许在虚空之中,有其他的世界的物质位面能够承载生命跟亡灵一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九州显然还是随大流的。
幽冥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安置亡魂跟诡神的。
哪怕是在上古,混沌未分的时候,鉴于地上人族跟山海万族的嫌弃,跟某些异兽的猎食,诡神都只能躲在幽冥之地,瑟瑟发抖。
而大汉肆虐的诡神,只不过是挑了一个好时候。
恰巧天庭初立,碰上了不得不众神前往外域作战的麻烦,而地祇们又为了自身的需求跟香火,或多或少的放任自流,才造成了诡神霍乱的结果。
但存在并不代表合理。
事实上,即便按照正常的神话史书,在张道陵伐山破庙之后,仙神们也结束了自己的忙碌各自归位,而后地府的建制也被迅速成立起来。
再往后的朝代,虽然诡怪传闻频频发生,但再难像秦汉这会儿,成群结队的存在了。
而张珂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进程罢了。
就像是你一个万分嫌弃的亲戚,在你家搭建新房的时候,主动上门来想要帮忙,即便是怀疑他不怀好心,但只要不是做出什么实质性的破坏,你还真会选择拦住对方?
伴随着刺骨寒风的呼啸,昏暗的大地上,渐有阴煞渐起,本无形体的阴煞,在大量聚集的情况下,形成了如同大雾一般的存在,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而城池所在的地方,因为人族聚集,阳气跟大汉国运的交织下,大雾在靠近城墙的位置就被阻拦了下来。
只停留在荒野之中,扩散着,呼啸着。
那些不明所以的诡神,看着阴煞升腾,似有弥漫四方之象,再加之一直按在头顶上的枷锁尽去,竟纷纷活跃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老巢,汇聚成庞大的阴兵洪流。
自山林,墓穴,低洼处涌动出来,行进在各种道路上,扫荡着,搜刮着,任何在野外跟它们碰到的生灵,都难逃脱形销骨立,魂魄离体的结局。
而在益州这边,浓郁的大雾却并没有向外扩张。
每滋生出一缕阴煞,便仿佛被无形的呼唤召集一般,急匆匆的飞往了北部的山峦。
而在这里,无穷无尽的阴煞正在聚集,在哪怕常人都能清晰观测的视线下,浓雾之中影影绰绰,无数的身影行动此间,扛着一块块粗糙打磨的青石,于某处平地开始搭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座雕刻着无数凶魂厉诡,高达百丈的青石门户正在迅速成形。
而被召集于此的阴煞,便在门户搭建的过程中,好似泥沙一般幻化,融入了这些青石接触的缝隙之中,将原本分离的青石粘合在一起,伴随着巨大青石门户的成形一片纯黑的光芒陡然间升腾而起,且直冲天穹。
诡门关(简陋版)
没有正版那么宏伟的体积,也没有正版那无穷无尽的容量,但基本的接引亡魂的工作还是能够胜任的。
而且,虽然材料跟打造的过程虽然都相当简陋,但因为有世界辅助跟权柄配合的缘故,这扇诡门关在不被严重损毁的情况下,也能循环往复的一直利用,并且门上雕刻的九百九十九个凶魂恶诡的雕像,每一个都足以容纳百来个厉诡,亦或是一个诡王级别的诡神。
诡神的加入,会加成诡门关的本体能力,扩大范围接引那些魂魄,甚至是一些刚刚转变不久的凶魂厉诡也难逃召唤。
在其背后,便是直通幽冥的路途,一旦踏上,除非有州府土地那般的实力,否则很难强行调转方向。
自耸立的这一刻起,直到被摧毁的那天,它都一直将耸立在此,每个夜晚的子时显露形体,门户大开,牵引亡魂前往幽冥中轮回转世。
当然,因为六道轮回欠缺的缘故,魂魄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魂飞魄散后,只余真灵转世。
而六道轮回也不是现在的张珂能立起来的,即便是简化版本的,他也没有相应的权柄跟材料,至于世界本身能配合张珂已经很给面子了,这种事关世界根本的权柄,他并不指望对方会传达给自己。
诡门关建成的一瞬间,伴随着那通天的光柱的喷发,同一时间,大汉现有的十二州内的诡神便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悸动。
就好像是冥冥中有某种亲切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前往命中应许的使命之地一样。
一些实力强横,生命悠久的诡神能够及时从那种迷幻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但即便如此,这一个个的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悄无声息间被迷惑就已经足够骇人了,更可怕的是,在真灵被蒙昧的短暂功夫里,它们竟离开了巢穴,跃到空中,真朝着西方的某个方向飞驰了一段距离。
“嗯,尔等要去哪里?”
荆州,临近岭南交州的某处山间溶洞内。
回到自己的白骨王座上,心有余悸的独角诡王看着溶洞内一个个呆滞的向前离去的魂魄,忍不住震声吼道。
但,哪怕它的声音十分洪亮,其中夹杂的法力更是耗费自身的近四分之一,在溶洞内回荡,引得大小碎石不断掉落,也无法叫醒这些昏睡中的下属,只有极少部分的几个左右手借此机会清醒过来。
“我这是大王,不能任凭它们顺着感觉走,不然您的霸业没有足够的兵将支撑,可无法成功,您再尝试一下,若是真叫不醒,不如暂且把这些阴兵诡民关押起来,再作考量?”
刚刚清醒过来的诡主簿,在看到诡王难看的神色之后,迅速开动脑筋给出了一个建议。
此时的独角诡王也顾不上许多,磅礴的法力伴随着声音传递了出去,溶洞本身,甚至连同山峦都在不停的颤抖,一时间,山中土石砸落如雨。
然而,即便诡王的法力消耗过半,凝实的魂体也显的有些苍白,虚幻。
能清醒过来的终归也只是少数,约莫几千之数,更多的诡民跟那些转化时日尚少的兵卒,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仍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眼看着,这会儿功夫它们已经出了溶洞,马上就要下山去了。
独角诡王也心知不能迟疑,赶忙带着清醒过来的凶魂们去捕捉那些被蒙蔽的魂魄去了。
而与此同时,在这大汉的土地上,同样的一幕正在各个山间,野外的地方上演着,因为距离的问题,幽州的情况算是比较好的,但在这些诡神麾下,仍然有大量的诡民百姓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至于游离在荒野中的无主魂魄,连清醒的机会都没有,便摇摇晃晃的踏上了西去的路。
就在人间因为大量魂魄被诡门关牵引,踏上直通幽冥的归途的时候,在阴煞弥漫,一切都被浓雾所遮蔽的野外,却突然多了一簇橙黄的光芒。
温润的光芒,自官道旁的树丛中亮起。
周遭化作大雾的阴煞却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纷纷仓皇逃窜,一眨眼的功夫,在这路旁便空出了一个直径十多米的空旷圆圈。
而在圆圈之中,几位身披袈裟,脑壳反光的和尚,正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汇聚的魂魄。
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些日子里,大汉的变化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先是荆州突然冒出来一个域外天魔,杀了荆州土地跟治水河神之后仓皇逃窜,地祇跟红了眼一样疯狂追逐,据说,一日前,双方已在凉州遭遇,大战正酣。可惜那笼罩了整个凉州的浓雾跟在场众多的地祇,导致便是菩萨也不敢多作停留,只是匆匆观测了一眼后便远离了战场,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神念,模糊的感应凉州之战的结果。
也因此,灵山,哦不,应该说是白马寺。
东汉永平十一年,佛门传入大汉,并在司州兴建了第一座朝廷管辖的寺庙——白马寺,此为佛门东传九州的开端,而以佛门在大汉的积蓄,如今尚营造不起灵山佛土。
佛门的崛起跟灵山真正的出现,还在距现在数千年之后的两晋末期跟五胡乱华的时代。
当下的佛门还处在猥琐发育,积蓄力量的节点。
当然,即便是疲弱如此,也不妨碍这些西方来的和尚对大汉的向往跟好奇,因为向往,所以将这片古老的土地化作佛门圣地,成为天下大同,人人向善的净土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
也因此,虽然只有白马寺作为立足点的佛门,在察觉到大汉的风头陡然变换的时候,忍耐不住露出头来。
打探消息,早作布局总归是没错的,若不趁着九州本土的仙神都在外征战,无暇顾及本土的功夫,等到主人回来,哪儿还有他们的机会。
更何况,若是真被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借此机会一口吃个大的,缩短时间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碍于这人间地祇实在是太多了,不好明目张胆,所以动作大多数都局限在幽冥之中,只有极少一部分尝试才会放在地上。
如此,在察觉到整个司州的气息陡然变换,阴煞升腾,且躲藏在荒郊野外,犄角旮旯里的魂魄都跟排队一样,钻出头来的时候,白马寺里的和尚们立马便忍耐不住派出一些人手,外出打探情况。
急性支气管炎,不过炎症地方很深接近肺部,先吃药过两天再看情况,如果控制不住就得输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