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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梵眉头微拧,想的并非是叶迟晟过生日的事,而是今天也是他最后的期限……
“傻丫头,你是不是没钱了?”
老方丈扶着床沿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摸了许久,摸出两张百元钞票,塞进她手里,“我听人说,外面的女孩都爱穿裙子,你也去买身漂亮的裙子,打扮打扮,去见见小叶。”
“师父,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我不会去打扰他的。”
她将两百元重新放回枕头下,刚好遇到主治医师带着人来查房……
他们问了些师父今早的身体状况后,表情凝重地离开了。
陆梵找机会追出去,询问他有关师父的病情。
林医师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早在你们送他入院时,我就想建议你们放弃治疗,一方面替你们家属和病人考虑,另一方面再治下去也没意义了,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后事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别人口中得到证实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怅然。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可她不希望,这天会变成师父的圆寂之日……
走回病房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现着全是今早师父回光返照的现象,以至于病房里何时多了一个人,还未注意到。
“陆大师,你梦游呢?”
陆梵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在师父的床边叫她。
抬起头望过去,对上叶迟晟那双带笑的眼眸。
“你……”
欲要开口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放眼看到师父已经睡下,于是起身往外走去。
叶迟晟跟着她来到走廊上。
没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他将一份新合同呈到她面前,“看看,合适的话就签了。”
她伸手接过,翻了翻。
竟是他之前说过的升级版合同,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与他领证结婚。
“你不是和胡琦雨在谈么,怎么还来找我?”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叶迟晟轻勾唇角,“谁告诉你,我和胡琦雨在谈的?”
的确没人告诉过她。
但他的面相不会欺骗她,他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陆梵将手里的合同递还回去,“叶施主,恕我不能签。”
“理由?”
叶迟晟凝在嘴角的弧度很快淡化,迷人的笑眸也在这时划过一丝失落。
“我知道你有心仪的结婚对象,找她比找我更合适。”
陆梵淡然地说完,接着转身想回病房,“我还要照顾我师父,请回吧。”
“陆梵。”
蓦地,他拉住她的手。
陆梵:“???”
“如果我说,我心仪的结婚对象是你,你答应吗?”
一向自大狂妄的叶迟晟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恳求的目光。
“为什么?”
陆梵不理解。
“我好像……”
叶迟晟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改了口,“反正迟早都要结这个婚,是你的话,我更容易接受。”
陆梵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方丈师父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放到叶迟晟手中,“梵梵,跟小叶去吧,就当了了为师最后一桩心愿。”
陆梵:“……”
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是解救叶迟晟的最后一张底牌,可没想到最后将她明牌的人会是自己的师父。
看着师父骨瘦如柴的身躯,她终是签下了那份合同。
两个小时后,两人从附近的民政局出来,手上各拿着一本结婚证。
叶迟晟神态轻松,嘴角噙着坏笑,时不时看了看手里的证件,确定自己已然结婚的事实后,笑意渐浓。
反观陆梵,淡漠的神情依旧荣枯随缘,仿佛结婚这件事对她并无产生任何影响,甚至觉得和叶迟晟领证这件事微末到不足挂齿。
“叶施主,麻烦你送我回医院。”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师父。
叶迟晟也没在意她对自己的称呼,吹着口哨将她送回了医院。
下车时,陆梵恭敬地向他鞠躬道谢,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住院部。
叶迟晟坐在车里,看着她离去的清冷背影。
忽然觉得,这婚结了,又像是没结一样。
总之,哪里怪怪的。
而陆梵回到病房的时候,方丈师父正咳血不止。
“师父?”
她急忙跑过去,扶住他晃动的身子,起手按下紧急按钮。
林医师赶来测了一下数值,发现各方面数据并不理想,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一刻,陆梵的耳畔似乎响起一阵轰鸣声。
她看向虚弱至极的师父,怎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证领了吗?给为师瞧瞧。”
她将那本一路捏在手中的结婚证递给他。
“好,真好,照片也照得好,天作之合,好啊。”
方丈师父频频点头,骨瘦嶙峋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陆梵抿着嘴,不敢出声。
方丈师父看完结婚证,亲自将它放进了她最为宝贝的布包里。
接着从枕头下方摸出一个信封,将它交给她,“如今你已成家,它该物归原主了。”
信封里装着一条较为复古的项链。
在她七岁那年,师父告诉她,拿着这个可以找到母族的亲人。
可她一点也不想离开灵合寺,偷偷把项链连着信封藏进师父丢在后院的废弃老坛酸菜缸里。
没曾想,师父一直替她保管着。
“待为师走后,你拿着它去认祖归宗。”老方丈语重心长地说道,“就当替你母亲完成遗愿。”
陆梵心里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她母亲为了和陆阀财私奔,断绝与家人的一切关系,临终时连家人一面也没见上。
虽说母亲抱憾终身,但她始终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
所以,哪怕她心疼母亲,却不曾为她感到惋惜。
回过神时,方丈师父已经躺下休息了。
可她,失眠了。
守着师父整整一夜,直到凌晨四点,他突然醒了。
“梵梵。”
方丈师父的声音已经虚弱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陆梵走了过去,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只见他那双爬满皱褶的枯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带师父去海边走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