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说得很在理.为什么你明明很少和人打交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却能暴击我？”
“因为有些问题不需要是人也能看出来——连动物都会觉得不对劲。因为有时候，动物之间的伦理关系反而更加简单而纯粹。”
尤其是熊，或者说尤其是熊猫。似乎更容易观察到。
毕竟，熊本身就很擅长察言观色，熊猫尤其擅长，圈养熊猫更加擅长。这与猫狗都不相同。
宠爱猫，未必能得到猫的报恩。而对于狗，只要拥有，无论宠爱与否都能得到狗的无条件的爱。
只有动物园的熊猫，因为不存在“饲主”，只有“饲养员”，所以和人与动物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等关系。熊猫对饲养员与其说是服从，不如说是依赖，因为这是来自食物链顶层的平视，这就让熊猫会做出很多超越其独居动物本能的行为。
比如独居的熊猫本来应该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对外来者高度警惕。但无论在野外还是在动物园中，许多熊猫对靠近孩子的都没什么警惕心，在生产时也要抱着饲养员的手——更有甚者，在野外的熊猫也会直接把孩子交给研究员来照顾，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吃饭。
不过和许多其他聪明的动物一样，不同熊猫的性格有很大的不同。有的确实会很依赖人类，另一些则未必。
所以.这就是关键之所在。正是因为个体有差异，这才说明熊猫这么做并非是出于本能，而是出于个熊的抉择。熊猫是少数以非群居形态又保持了社交的动物，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独居状态下的社交模式。这种伦理关系并不在多熊之间建立，而在一只熊与另一只熊之间建立，所以看起来非常纯粹。对人，也很有参考意义。
亲生的熊猫幼崽会挨打，是因为受到的宠爱让它有恃无恐，所以经常挨打。
抱养的熊猫幼崽看起来会受到更多的宠爱，而且很少挨打，是因为面对同样的爱，抱养来的熊猫幼崽不会选择拒绝。
最后看起来，有时候抱养来的熊猫吃到了更多的奶，也更加省心。反倒是亲生的熊猫幼崽每天和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因为吃奶吃少了还会略微瘦小些。
“以及商洛。”朱灵摇了摇头，“我还见过有些小熊猫是独生子的.那些往往都是无法无天了，有时候会和饲养员对着干。”
“那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出动馆长——是的，只能出动馆长。因为馆长是饲养员里面和熊猫不太熟的一个。那些无法无天的小熊猫，只会对自己熟悉的饲养员撒泼打滚。见到了不熟的，立马就蔫了。而且他们偶尔也能看到普通饲养员和馆长汇报工作的样子，他们能从气场上识别出谁才是大王。”
熊是老势利眼了.就是这样的。
“不过有时候也可以出动我呢。”朱灵得意道，“因为我可以空手抓熊，一抓一个准。它们力气没有我大，就算抱着柱子不走或者扣着地皮不放手，我也能一个一个把它们的手指头掰开。就是最近有几个擅长一字马锁腿的，也不知道上哪学的摔跤。我又不能真的上手打，确实不太好办。”
一边说着，朱灵还比画着熊猫一字马的样子——双脚张开把腿绊住，让人类的膝盖不能打弯。再加上前头还抱着一只肥肥的熊，那自然就走不动路了。
“嗤”商洛笑了，“还挺有趣的谢啦，你知道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让我开心下是吧。”
“你开心就开心，说出来做什么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偶尔依赖你一下，大概会很放松吧。毕竟，你真的很懂人。”
“你大可以多依靠我一下。”朱灵靠着栏杆，“你太累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吧每次要你帮忙，你都不会拒绝。”
“谁叫你是祥瑞呢。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吧。你照顾这个世界，我照顾你，合情合理。”
忽地，商洛一把就抱住了朱灵的胳膊：“我我都好多年没见到他人了。他根本就不管我。”
商洛没有哭。他不会哭的。
但有时候，他也想象熊猫一样抱一抱可以依赖的饲养员。
抱腿的话，身高对不齐。抱手就差不多了。
“乖乖.”她摸着商洛的后背，“不生气。其实，我也很久没见到我父亲了。”
“他们都忙。”
“是，他们都忙。但你父亲，是去做很厉害的事情了。但我的父亲，只是去修仙而已。”
“你的父亲是修仙，修成了就会回来。我的父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甚至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如何建立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毕竟就算是之前，我们也只是吃饭的时候问一问‘今天吃什么’。”
“.”朱灵微微低头，把头埋到了商洛的头发里，“这样会好些吗？”
“嗯好些了，谢谢”
“需要的话，你可以把我们家当成你的家，把我哥哥当成你的哥哥，把我嫂子当成你的嫂子。我们家很大的，随时来吃饭都可以。”
“谢谢.”
“嗯。”朱灵轻声道，“其实以前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你和你的父亲，可能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组织一个家庭。因为一个家里.一个家里不能没有母亲。三角形才能稳定啊。”
“没有母亲.是吧。大概是吧.是吧”
“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会有自己的家庭的，你的父亲也需要这样一个家庭。如果你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你的父亲也能回到这个家来吧。我想，你们一直这么分开，恐怕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在一起。”
“是吧.大概是.”
“那么。”朱灵把头抬了起来，“今天去你家吃饭怎么样，和大家一起。顺便，讨论一下怎么去见你父亲的事？邀请他回来吧，他也该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