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元觉得有点不对,即是出於直觉,也是—捕捉到了天地之间,一丝丝不太对劲的命运之线他掐著手指,无於声息间观测演算命运。
“是有点不对。”
“不过,即便我如今在命运之道的造诣不比伊丝洛婭差太多,但我都能觉察出来不对,难道神圣狮鷺帝国的强者就觉察不出来?”
他绝对肯定是能的。
何况神圣狮鷲帝国拥有地利优势,可直接洞悉国土,更容易发现一丝丝不对劲。
那位城主天耀真王却仍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天耀真王担心的仅仅是外面局势,圣辉防线各地的情况,对圣辉王城的安危丝毫不担心。
是他隱瞒了什么?
还是真的如此自信?確实,毕竟这里已经是神圣狮鷲帝国境內,仅次於帝都的重要城池之一了,还经过了全新的升级改造。
牧元摸著下巴,“可能是命运丝线的变化太细微了,这看起来確实不像是大灾之兆。而既然污秽怪物已经潮涌而来,圣辉王城及附近区域多少会有些凶险变化,也是正常之事。”
但直觉依旧告诉他,有些不太对劲。
是圣辉王城內的居民太正常、太淡定了吗?
还是说,还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会议经过商討后,诸强国联军决定明日就开拔,给予那污秽怪物雷霆一击。
不过联军的大战略也分为两部分。
可以概括为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觉得,既然如今匯聚了这么多强者,又拥有种种手段,那不如直接攻入红雾之地,直接捣灭那污秽之源。
这一说法有不少支持者。
倒不是强者们觉得真可以轻鬆捣灭污秽之源,而是,各国之所以大力支援神圣狮鷲,一则是碍於盟友关係,但更重要的还是,要研究清楚神圣狮鷲境內污秽爆发的原因。
他们必须深入、抵达污秽源头,弄清楚形成的原因並想办法將其关闭、斩灭。
保守派则认为,红雾大潮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是稳住防线,遏止污秽大潮的蔓延之势。
这一战略自然也有很多支持者。
毕竟,战爭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圣者也会重伤陨落。
求稳求妥,再徐徐图之,是很多强者一贯的选择。
更何况污秽扩散的范围越大,他们要深入红雾之地也就会变得愈发困难。
稳健一点,才是正理。
激进派和保守派都有道理,各国各领都有自己的诉求,既然如此那便就·
分两路行事。
牧元选择的是,保守派战略。
“什么?”
许多大国强者然你们天元城不是经常在红雾之地进进出出,打杀圣境怪物君主无数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保守了?
牧元道:“在我们圣辉左翼防线之前,如今还有许许多多城池,万万数的无辜平民正遭受著污秽怪物的威胁。我太玄此番来援,本就是人道主义救援,旨在拯救灾民,自然要把拯救无辜平民百姓作为首要目標!”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在场各位谁不是杀伐无数的强者啊?谁会在意一些普通平民的生死。
更何况,这还是他国之民。
神圣狮鷲帝国自己都放弃这些平民了,不然也不会把主力都集结到了后方。据说前面一些城池的城防结界都拆掉了往左右两翼的防线运去。
天元城主这选择,难道有什么谋划?
嗯,等等。
貌似,自天元城主出道以来,歷经的大大小小无数次战爭中,天元城平民都几乎没有损伤。
可能或许大概.他天元城主还真就不忍心见到普通平民的死亡。
毕竟他还是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啊。
救援普通平民这可是吃力又没有什么利益的活,就是保守派的强者们,多也是选择狙击怪物、
稳固防线,再徐徐推进。
或许,这就是太玄天元这位年轻领主的致命弱点?
有强者暗中思。
也有人笑天元城主年轻愚蠢。
直捣红雾之地的大国,才最可能弘扬军威,亦最可能收穫得到最大好处。
神耀帝国的领队圣者天顶君主瞅见太玄做出了这种选择,本能便想开口直言,他们神耀欲深入红雾之地探秘。
如此一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神耀也算是盖过了太玄一筹。
但话到了嘴边,他止住了。
他们神耀什么规模?一圣者、十余位法则境和一支支军团。
这力量很强可在这处战场却又不够看了。
任何一个大国都可以选择中线进军,唯独他们神耀·—咳咳,还是免了。
於他们神耀而言,什么弘扬国威、斩获收益之类,基本都和他们无关。他出发前被叮嘱最多的就是,不要冒进,保全自身即可。
苟住性命就是胜利。
天顶君主开口,“我们神耀便负责稳固防线,接收移民吧。”
是夜。
夜,静瑟如水,就连远方偶尔响起的怪物嘶吼,似乎也都平息。
但圣辉王城內依旧热闹。
似乎如今和从前的区別只在於,以前,是城內城外都热闹著而如今城外人烟渐少,城內的烟火气却不减丝毫,依然有许许多多圣辉王城人过著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
“假如说只是王城居民,他们过於自信这可以理解,但是—
观察了半天,牧元早已发现,这王城內还有不少是从前线—或者说从战败区、沦陷区撤逃出来的民眾。
当然,绝大多数沦陷区的倖存者,都被送往周围各大卫星城,能够在圣辉王城內长居的倖存者,本身就是非富即贵,不乏是各地的前领主”。
“但这些人更明白污秽凶险才对。”
“圣辉王城固然是一大王城,有无数强者坐镇,但现在这儿毕竟也是前线了,这些人就没准备著往更后方撤退吗?”
“而且.”
联想到污秽的特徵,牧元有些明白,自己心中不对劲的直觉来自哪里了。
他拿出联络道具,全频道通知各太玄领主或领地代表,“诸位小心行事,这圣辉王城不见得就安全,我们太玄驻地的城防结界,最好是换上我们自家的。”
此时的太玄强者驻扎两地。
少许代表、强者留在王城城內,入住神圣狮鷲招待他们的华丽殿宇。
大多数的精锐以及一些將领,则留在王城外,神圣狮鷲划给他们太玄的庞大驻地內。创生方舟也正悬停在驻地上空。
牧元走出太玄公馆。
门口,笔挺站立著两名英武守卫,一位是天使,另外一位也是天使。
彰显著神圣狮鷺的豪气。
公馆这块区域比较冷清,路上顶多可见几名略显眼熟的他国强者,但待走出了公馆小岛,喧闹声便扑面而来,入目是错落的建筑群,有的恢弘巍峨,也有的略显平庸。
道路上的行人,大多数穿著华贵服饰,却也有一些人满身血煞味,身披鎧甲戴著刀剑武器。
圣辉王城內没有禁止佩戴武器的法文,因为这玩意禁不了,高阶职业者谁还没有个储物装备了,在这里高阶职业者真想要行凶杀人,多一件武器少一件武器,也都是一个结果。
是以,各大国际化大都市,都不会禁止职业者佩戴武器进入。
但,在这圣辉王城內,绝大多数人依然不会把武器拿出来,不会穿著鎧甲上街。在王城人眼里这是野蛮人的行径,他们乃是贵族,可这些天王城內的野蛮人越来越多了,只是看著都觉得碍眼。
“喷,这些野蛮的外地佬。”
有个身穿华服的青年低声骂道。
下一刻,隔著至少几十米的两名鎧甲壮汉猛地转身过来,目露凶色。
似有凶煞之意扑面,令人战慄。华服青年也是心臟狼狠颤抖了下,他深知这些傢伙儘管是外地佬,但能够活著跑到圣辉王城的外地佬,大多都不是好惹的。
他一个高贵、文明的王城人,大可不必和这些野蛮佬计较。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华服青年又咽不下这口气。这里可是他们圣辉人的王城,他岂有认怂的道理?再一瞅自己身边跟著的数名隨从,华服青年胆就更壮了。
衝突隨即爆发。
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拳脚挥击,那两名鎧甲汉子也不敢真的使力。
些许肢体衝突还行,要是打出了人命,他们这些没什么大身份背景的人,绝对是討不了好。
可是打著打著,两伙人还是打上了真火,
远处又有车祸发生.·隔壁街的一间店铺內口角衝突上升为肢体衝突两伙武装人土在外城街区开始了斗殴—有王城住民匯聚形成游街队伍,吶喊声震天神念飘飞、视野切换。
一幕幕、一景景呈现在牧元眼里。
只是这个时候,灾变已经开始了。
“啪~!”
某间店铺內,衝突的两人一人鼻青脸肿、一人眼眶渗出殷红。
眼框渗血的那人,渗出来的血色红丝忽然活化,宛如一只只正在飞舞的红色丝虫。丝虫不断往周围延伸,攀著空间而行。
鼻青脸肿的那人,脸上的肿块忽然扑腾扑腾跳动起来,仿佛正在孕育著什么东西。
下一刻,一只小虫撕开肿胀的脸颊跳出。很快这只小虫便不断繁育分裂,一化二、二化十、十化千万。
衝突滋生了污秽,宛如温床一样令这些具现化的怪诡不断蔓延,
但红色丝虫、繁育虫、阴影怪舞诸多怪诡景象,都只是灾难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之外,肉眼所不能见的模因污染,更是以这些衝突爆发地点为中心,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天地间的概念甚至没什么变化,忽然间整个圣辉王城万万普通人普通职业者就变得暴躁起来,
变得看不对眼宛如仇人见面。
他们的衝突,又化作温床滋生出了更多的污秽。
继续下去,不用几十秒偌大的圣辉王城除了极少数特殊之地、禁绝之地,整个王城都会沦为污秽灾土。
就处在那一处处灾祸源头的职业者乃至於传奇强者们,已经发现不妙。
有圣辉王城巡逻传奇出手。
那双翼天使直接挥洒下璀璨而炽烈的辉光,落向那些攀附蔓延著的猩红色丝虫。可当这些圣洁辉光落下,猩红色丝虫不仅没被净化、没被焚烧,反而像是吞食了美味资粮一样,这一根根头髮丝细的丝虫延伸速度当即暴涨数百倍,沿著那圣光攀附而上。
双翼天使大骇,他腾空飞起但还是被虫丝追上,於下一刻墮化。
一尊羽翼白中透红的诡天使,落於人间。
恐慌、异化、侵蚀··
整个圣辉王城都在墮化,而此时掌管圣辉王城各种防御手段的强者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们太迟钝,而是污秽又一次以非常突然且迅速的姿態,爆发而出。
就是天耀真王反应过来,及时开启那最高级的城防结界,也没什么用。
污秽已经在蔓延了。
极少数还没受到污秽模因影响,或者说能克制住影响,保持著自我理智的强者,此时更是绝望。他们仿佛看到了,圣辉王城宛如之前一座座大城覆灭的模样。
“这污秽,確实无法祛除!!”
有一位正处在爆发地的神圣狮鷲圣者,其伟力涌盪,但依然只是遏制住了那潮涌的虫。
他面色忌惮。
周围愈发疯癲的人们,更是令他束手无策。
打杀?且不说他难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做了,只怕也还是会沦为污秽蔓延的土壤。
“虫、线虫、诡影本质上来说都是红雾,或者类似红雾。”
牧元瞬息间观测了数十个场景。
旋即,
借用伟力一一天净之光”!
他跨入圣境的时间尚短,如今也只是把上百门史诗技升格为伟力並完善了自己的圣躯,各部將一门门传说伟力,他还没来得及全部学会。
只能外借。
他借来的伟力,本质上和完全体大伟力版的天净之光相比,也还是要差一些。
但牧元自己是圣者,以圣躯为薪柴爆发出来的力量,要比莱妮强百倍千倍。
他伸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
这一瞬,
明明是灾厄、混乱、吶喊、哭豪的长夜,但下一刻,已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