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笔动了，手臂带动着手腕的力量，行云流水挥出几个字来，笔锋锋而不锐，字体方正漂亮，是最标准的楷体。
“女娃娃，学这种字体就很好。”
梅如雪看痴了，忍不住问：“拂爷爷，你还会其他字体吗？”
拂子实没说话，又抚袖挥下几笔，这次的字龙飞凤舞，梅如雪透过那字，仿佛看见了一位仙人，在云雾间御剑而行、自由自在的仙人！
梅如雪立即激动地抱住拂子实手臂：“拂爷爷，我想学这个！”
仙人风姿，她要修炼，她将来要做最自在仙人，仙人的字，也要是最自在的！
拂子实看着她激动得涨红的小脸，终于忍不住笑了，轻轻敲了下她脑袋。
“还没学走路就想跑了？”
“先认字。”
梅如雪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认着认着，梅如雪忍不住问。
“拂爷爷，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呀？怎么什么都会？”
“净会吹捧我，我以前是个教书匠，这些都不会，如何教书？”
“哇，那也太厉……唔。”梅如雪捂住脑袋。
“认字，这个字读什么？”
苍老与稚嫩的声音在院中低语，渐渐地随着天边流转的祥云模糊成一团，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慢慢拉长，周边的金黄色变为晚霞红，又渐渐昏暗下来。
等用完晚膳，梅如雪回到房间看了会青阳宗发下来的书，勉强看懂了一些青阳宗的历史，还有一些修仙规则，半蒙半猜，如痴如醉。
到了后半夜，她才眷恋不舍地放开书本，盘膝开始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明灭，她的世界却只有黑暗中跳跃的精灵，点点碎光一点点随着她的吐纳融入她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修仙手册上的字终于变了。
炼气一层。
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淡淡金光带着跳跃的火之灵气，在天边绽开。
梅如雪推开木窗，清新的灵气之余……好臭！
她这才惊觉，自己身上已是笼罩了一层黑黑的东西，这是成功炼气后身体排除的杂质。
排除这些，她只觉耳聪目明，身体都轻盈许多，精神饱满叫她现在围着沁芳园跑一整圈也不会累。
但这身上……梅如雪赶紧去打了桶水，清晨的山泉水未曾热过竟也不觉寒凉。
等把身上都打理干净，梅如雪这才兴冲冲地跑去见拂子实。
“拂爷爷拂爷爷，我到炼气一层了！”
拂子实刚捏净尘术将院子里外打扫了个干净，转头一看，目中登时一震。
短短两日一夜，这女娃浑身的气质都变了，红光满面，灵体通透，果真是突破之兆。
前日还是天道之力，今日又达突破，五日？这才又过了一日一夜，竟就突破了，青阳宗的天才也不过如此了吧，这小娃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喜？难不成她那根植都提升到了八九分？
世人只知五灵根是杂灵根，只因人家逐渐一道灵根时她要同时修炼五道，费时费力难修行，却不知若五灵根的根植高，对灵气的亲和度是高于单灵根或双灵根的。
只可惜五灵根根植高的不少，不然也不会百年千年才出那么一位强者。
若这孩子根植当真到了八九分，未来仙途，不可限量啊。
喉中梗了半数，拂子实才点头：“不错。”
说完这话，他才道：“戒骄戒躁，纵然到了炼气一层，也不可骄傲，日金乌初升与夜半子时乃是阴阳二气最盛之时，修行引气不可懈怠，初入道时打坐一个时辰便休息片刻，循序渐进，过犹不及，记住了吗。”
拂爷爷这是在指点她？
眼前之人同初见已经完全不同，梅如雪感受到那冷面之余的善意，立即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这孩子，还是沉稳。
拂子实刚在心中赞赏一句，没成想吃完早膳后梅如雪就蹦蹦跳跳地要出门。
“拂爷爷，您在谷里休息一会，我去外门跟杜掌教讲，我已经突破炼气一层了。”
“站住！”
“砰！”
门扉紧紧合拢，梅如雪不解地回头望去。
拂子实脸一沉：“我刚刚才说不可骄傲，你这就忘了？”
梅如雪眨眨眼：“入门一月不能达到炼气一层，就会被赶出仙山。”
可拂子实看着那略带不甘的双眸，心道还是孩子心性，她这样的天赋，就是他也忍不住眼红，到了那鱼龙混杂之地，但凡有一个人想毁了她，捏捏手指她这辈子就完了。
可拂子实没解释那么多，肃着脸呵斥：“到月底之前，你不许去外门。”
“为什么呀。”梅如雪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即委屈地看他，咬唇。
她上仙山，就算是垫底入门，她也能修炼呀，却被人中途夺走令牌。
她登仙阶爬上八十级，整整三百弟子，没有几个比她爬得高，可杜掌教说她天赋差，仙门都没让她迈上一步，让她来了沁芳园。
她是五灵根没错，可她一点也不差呀，凭借自己的努力，她也到炼气一层了呀。
她不是骄傲，也不是炫耀，她就是想告诉杜掌教，她只要努力修炼，一定不会比别人差。
“前日你说，你因为会说太多漂亮话被同为乞丐的人欺负，这修为，同样也是会要你命的东西！”拂子实冷喝。
纵然知道拂爷爷这是为自己好，可梅如雪一想到入门之后的所有委屈，心里就憋着一口气，又伤心又不甘心，一咬唇，跺脚跑回屋里去了。
这一闷，就是整整三日。
是上回那个给她桃果子的姐姐过来给拂子实送仙果，她这才放下修炼，出去转了转。
没成想一出门就撞见两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娃娃。
经历了上次的事，她这回不敢哥哥姐姐地乱喊了，只好奇地瞅着她们。
还是那两个先沉不住气，绑着两个啾啾的小女娃跳过来歪头冲她笑道：“你就是跟我们同期的那个梅如雪吧？”
“你们是？”梅如雪愣了一下。
还是旁边那个小男娃要沉稳些，上前先看了一眼方萱：“你不要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