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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韬的心猛地一沉。
他还没自信到相信自己的学生如此抢手。
更何况,其中有些名字在学术领域对他毫无威胁,只会在教育领域让他颜面扫地。
诈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否决。
其它人的情况不知道,但眼前王令骁邮箱里的这封,绝对是如假包换。
这不是偶然的学术猎头行为,更像是一张精准撒开的网!
张韬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椎升起。
他突然想到了最近央视的专题片。
“围猎……”
这两个字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中蹦出。
“你问过所有人了吗?课题组里还有谁收到了?”张韬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
“我不敢大张旗鼓地问,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打草惊蛇,就悄悄问了几个熟悉的人……”王令骁摇头:“大概有一半明确表示收到了,另一半有可能是真没收到,也有可能是没注意邮箱。”
这类邮件确实有很大概率被直接归类为垃圾邮件,不会出现在收件箱里。
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远超想象。
连海化物所是国家级研究所,但并非保密单位,管理上相对开放,人员背景虽然经过审查,但在“糖衣炮弹”面前,尤其是面对世界顶级学术圣殿的诱惑,谁能保证百分百的定力?
更关键的是,项目涉及大量合成、表征、测试,流程复杂。
即使核心成员可靠,一些外围的实验助理、测试员、甚至负责清洗器皿的学生,也可能有意无意地接触到关键样品碎片、测试数据打印稿、或者实验室电脑里未及时清理的中间结果。
保密,在他这里存在着天然的、难以彻底堵死的缝隙。
张韬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专线电话,直接拨通了常浩南的号码。
火炬实验室。
常浩南刚回到自己宽敞却略显冷清的办公室,倒了杯水还没喝上两口,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连海化物所张韬,他立刻接起。
“张院士?这么晚还没下班?”常浩南瞄了眼窗外已经渐黑的天色。
“常院士。”张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完全没有闲聊的意思,“刚刚所里发现一个紧急情况,需要跟你沟通。”
随后,他用最简洁的语言,将王令骁发现的情况快速叙述了一遍。
“……邮件来源确认过,基本是真实的官方渠道。时间集中,目标明确指向项目核心成员。我判断,这不是普通的学术招聘,极有可能是一次有组织、又针对性的行动……甚至,不排除是某种掩护,为窃取信息的行动进行干扰。”
“您那边有什么打算?”常浩南没有马上给出意见,而是询问了张韬的想法。
“坦白说,压力很大。”张韬回答道,“化物所的性质你是知道的,开放研究,人员流动相对正常……我们虽然对项目核心成员都做过背景审查,但研究流程长,环节多,外围人员接触敏感信息碎片的风险客观存在。”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
“以化物所现有的安保和保密措施,对付普通商业间谍或许够用,但面对这种国家力量支持、不计成本的系统性围猎,我……没有十足把握能确保信息滴水不漏。最稳妥的办法……”
张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恐怕是把整个镍钴双元阵列材料的研究项目,包括所有核心人员、关键样品、数据,全部转移到你们火炬实验室进行。你们那边的安保级别和保密环境,才是铜墙铁壁。”
常浩南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否决:“不行,张老。这个方案不具备可操作性。”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真实原因无法明说——火炬实验室还负责着其它更加机密的研究项目,绝不可能让大量外部人员和设备进驻,徒增泄密风险。
他只能换一个理由:“动静太大了。整个团队、设备、样品、数据迁移,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说火炬这边空间和资源都高度饱和,实在没有余力容纳这样一个完整的研究组。”
电话那头的张韬沉默了几秒,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提议过于理想化。
他叹了口气:“是我想简单了。那……眼下怎么办?加强化物所这边的保密力量?向上级申请增派安保人员?对所有接触项目的人员进行更严格的背景复查和监控?”
这些措施虽然必要,但显得被动且效果存疑。
常浩南脑海中飞速盘算着。
被动防御永远防不胜防。
就在此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在计算中心与栗亚波讨论时,看到的那几份实验报告中三类差异巨大的样品性能——
特别是那些催化有害副反应的“毒化”样品和极易粉化的“脆弱”样品。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张院士。”常浩南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只有千日防贼,没有千日做贼,不如引蛇出洞,或者……给贼一个‘假宝贝’。”
“哦?你的意思是?”
张韬精神一振。
“刚才栗亚波给我看你们送过来的测试报告时,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常浩南缓缓道:
“同样是按照我们初步设计的路线合成的材料,不同批次的样品性能差异极大。除了少数符合预期的良品以外,还有两类‘不良品’”
“我们现在的计算模型发现了问题,正在修正……但外人不知道这点!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在探索高性能锂硫电池正极材料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也值得研究的中间产物。”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如果我们……不小心’地,让其中一部分看起来‘很有价值’的样品分析报告流传出去……您说,那些心急火燎想复制我们成功、或者想弯道超车的对手们,会怎么做?”
张韬在电话那头,眼睛瞬间亮了:
“他们会如获至宝!把这些错误的路径当成有价值的线索去深入研究?”
“没错。”
常浩南肯定道:
“特别是那份催化有害反应的毒性数据,如果被当成某种高活性表现去追逐,不仅会浪费他们的资源,还可能把他们引向开发出有严重安全隐患电池的道路上去。这比单纯的保密,效果可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