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停住了。”
青年沈夜以惊奇的声音说道。
在他身后不远处。
虚空中。
那艘船猛然顿在原处，不断颤抖，却不再追来。
“是的，”沈夜道，“它暂时与我点化的船融合，此时正在挣扎。”
“都是未来造物么？”
“对。”
“……好机会。”
沈夜双手握出术印，虚空顿时浮现出无边无际的星辰，宛如浩瀚大海。
嗡——
剧烈的震鸣声中。
无数星光照射在彼岸大船上，令其表面浮现出更加庞大的光之轮廓。
“老大，请问这是什么？”
沈夜问。
“一个封印术——我们确实还没跟未来的造物交过手，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能力，但这个术能够消弭虚空中的一切力量传递波动。”
“这样一来，它暂时就无法呼唤那个远在未来的主人了。”
老大回应道。
“你能跟我一起去夺取船上的门吗？”沈夜问。
“当然可以，毕竟另一个你绝对不是那艘船的对手。”老大道。
“走！”
他全力飞掠，穿过无穷星辰，落在船上，立刻朝船长室的方向跑去。
船上。
少年沈夜开了一扇门，一步跨过去，抵达了船长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宽大房间里的那间密室。
——门就放置在密室里！
但是少年没有动。
因为这船长室里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存在。
一个身形不断变幻的怪物站在密室前，挡住了去路。
寄魂球！
——它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
沈夜神情凝重起来。
倒不是怕一个S级的怪物。
比起这一点来，真正引起他注意的，乃是整件事脱离了他的认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就知道人类抵达彼岸，是一件极其不祥、必须要阻止的事。”
寄魂球说道。
“人类为什么不能抵达彼岸？话可不要乱说，不然我告你种族歧视。”沈夜以无辜的语气问。
他目光移动，看着寄魂球背后的密室。
一行微光小字浮现在密室旁：
“你的门能力在此门前被镇压，无法生效。”
——真厉害啊。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么这一刻，沈夜心头忽然变得火热。
这里面藏着的门能力应该是最强的。
必须得到它！
沈夜转手便将银色小蛇放入身后，任凭其消失不见。
“因为彼岸的一切早已注定，未来必将成为早已确定的未来，而你却想改变一切。”
寄魂球说。
“我不明白。”沈夜道。
“你会让一切陷入毁灭。”寄魂球说。
“船上的乘客不是已经死绝了吗？这可不干我的事。”沈夜说。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你不是寄魂球，你是谁？”沈夜问。
这家伙的气势比寄魂球更诡异，也更强。
比起寄魂球来，它的态度也更鲜明。
如果说——
在未来怪物的攻击下，全船乘客皆死，没有幸免之人。
那么自己眼前这个寄魂球又是谁？
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实力上来讲，自己完全摸不到它的底。
……不太妙。
沈夜抽出幽煌刀，正要出手，却见寄魂球目光一闪。
强烈的术法波动顿时缭绕在沈夜身上。
被击中了！
但是，被什么击中了？
轰——
沈夜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血。
手指上的血牛指环瞬间少了一整圈。
好强！
——是瞳术。
对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打掉了自己一行血！
“你究竟是谁？”
沈夜问道。
“我的身份乃是一切的秘密之根本，你没有资格知道。”寄魂球说。
虚空打开。
另一个沈夜落下来。
——少年沈夜、青年沈夜一起摆出防守姿态，准备迎敌。
“没有用的，”寄魂球道，“你们已经威胁到一切了，我决定让你们在此熵解，永远删除。”
它说话之际，两个沈夜同时捏动术印。
法相降临——
司阍囚笼·粢盛祝祭！
司阍囚笼·蚀心傀俑！
——两个法相同时展开！
一瞬间。
整个房间被白骨所包围。
沈夜开口道:
“我其实跟你没有什么仇，不如我们握手言和？”
“假装释放善意？”寄魂球不屑道：“这种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玩了。”
不可能。
沈夜心中飞快思索道。
动用真理造物“寄生女皇”展开的法相，可以释放善意，一旦敌人接受，就将在自己面前暴露所有信息。
——寄魂球竟然知道自己法相的运行机制！
“苏酥。”
沈夜呼唤道。
“我从未说过。”苏酥的声音从法相中响起。
沈夜微微点头。
苏酥一直在自己身边。
她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力量特征和机制。
这个法相并不增强战力，它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通晓敌人的一切信息。
——洞悉敌人的一切，战斗离结束也就不远了。
那么。
寄魂球怎么会知道这个法相的秘密？
“当心，它要出手了。”
老大提醒道。
沈夜回过神，却见寄魂球背后浮现出庞大的虚影，如洪流般奔涌而来，一下子就将自己笼入其中。
虚空一闪。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空白的世界之中。
——两个沈夜都被卷入了这里！
“法界……”
少年沈夜呢喃道。
“会向瑶台月下逢。”青年沈夜说。
——能把任何存在放置在法相中的词条，自己只知道“会向瑶台月下逢”！
对方怎么会拥有这个词条！
“淡定一点，乡巴佬，”寄魂球悄然浮现在空白之中，“这是我法相的特性，能够容纳一切存在。”
它手上保持着术印，引动整个法界的力量依附过来。
“好好享受这一场战斗吧，它将杀死你们。”
寄魂球说道。
沈夜张目望去，只见空白的法界之中，开始出现一道道身影。
一个个手持兵刃的人类。
身形各异、气息强横的怪物们。
数不清的强者统统显现，将两个沈夜围绕住。
“哎呀，这下麻烦了。”
老大说道。
“不可能……它为什么能召唤这么多S级强者？”少年沈夜忍不住问。
“我们已经用尽了手段，”青年沈夜也道，“如果要一次性对付这么多S级强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是的，”老大表示同意，“这一战是纯粹的碾压，我们必败。”
他朝对面喊道：
“喂——能不能停战啊，投降输一半总可以吧？”
寄魂球神情冰冷，淡淡地说：
“去死。”
“你让我们去死？那就没有办法了，来——”老大拍拍另一个沈夜的肩膀，对着降临在他身上的那一位存在道：
“看你的？”
“好。”沈夜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双手已经结成术印。
下一瞬。
两道磅礴无边的力量波动降临在他身上，而他背后随之浮现出两道清晰可见的身影。
一人看不清面目，手持长剑，浑身缭绕黑暗烈焰。
——末日毁灭之主！
一女子身穿长裙，头戴花朵，手持一本黑书。
——高维之主！
想不到沈夜所召唤出来的这位强者，竟然能完成二次召唤！
而且召唤的还是最顶尖的两位！
这两位一出现，他们身上的力量波动顿时压制住了全场，令所有S级强者都黯然失色。
“不可能，这两位绝对不会并肩战斗——你是什么人！”
寄魂球忍不住道。
“你都不说你是谁，那我也不会说我是谁。”沈夜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在他背后。
高维之主和末日毁灭之主一起摆出战斗架势。
——这谁能挡得住！
寄魂球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姓武。”
“你怎么知道？”沙哑的男声问。
“只要义之所在，末日之主说不定就会被请动；但是能请动高维之主的，只有你一个。”寄魂球道。
沙哑男声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
“准备好领死了吗？”
寄魂球看着他背后的两道身影，一时陷入了犹豫之中。
如果那两位同时降临，还怎么打？
根本没得打！
趁这时——
“准备逃，绝对不能被熵解，一熵解就彻底完了。”
老大在沈夜耳边传音道。
“逃？”沈夜有些无法理解，“可是我们现在占据优势啊！”
老大飞快说道：
“那个姓武的，乃是那高维之主的伴侣，他并不在这里。”
“——这里的末日之主与高维之主，是故意做出来蒙蔽别人的幻象！”
是幻象。
沈夜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朝着对面的寄魂球挥了挥手，开口道：
“你不如接受我的建议——”
“我们议和吧。”
寄魂球沉默了一息，开口道：
“我刚刚排查完三年之内降临的一切存在，那位存在并不在我们这里。”
“你这一道降临术，一定有问题！”
话音落下。
四周的S级强者们纷纷动了起来。
他们施展出各种技能，预备朝两个沈夜释放，以便直接秒杀二人，送他们去熵解。
“被识破了！”沈夜道。
“再看看。”老大沉声说道。
却见沈夜背后的两道身影中，末日之主忽然动了。
他抽出长剑，挥舞剑招。
一道道凶厉无匹的剑芒从长剑上飞出去，席卷全场，将一切攻击术法与兵刃全部击退。
“？”沈夜。
——不是说，这是假的吗？
“现在抓紧逃吧，”老大悄悄传音道，“把‘假的’变成‘真的’可不容易，他在这里的力量不多，这样用一次就差不多要消耗完了。”
“……”沈夜。
玩战术的心都脏。
既然如此，自己也必须全力以赴了！
他深吸一口气，怒吼道：
“来啊，寄魂球，我将与高维之主一道出手，让你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
寄魂球迟疑着，缓步朝后退去。
——它似乎要上当了。
正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响，沈夜头顶浮现出一行小字：
“老六。”
“描述：无效果，仅供参考。”
“——骗来骗去一场空。”
全场死寂。
沈夜几乎是从头凉到脚。
怎么会这样？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词条，给对方提示？
谁干的！
寄魂球看着沈夜头顶的词条，脚步一顿，开口道：
“多么可怜啊。”
“你们现在只能用欺骗的方式来吓唬对手了吗？”
它挥挥手。
刚才被击退的众多高手们再次调整位置，形成包围。
这一次。
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忽然。
少年沈夜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时候了，让我来。”
两个沈夜同时心头一震。
这是上帝的声音！
他不是从来都不出手么？
一瞬间。
无穷的圣芒降临在沈夜身上，以至于他忙不迭地打开了灵墟之门，迎接这位“全知全能的主”！
另一边。
船长室。
沈夜与寄魂球进入法界之后。
虚空中。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好鸭鸭！
它身上缠绕着刚刚沈夜放入虚空的银色小蛇，身形一掠，便落在密室的大门前。
门坚不可摧。
没有任何开启大门的钥匙。
但好鸭鸭早已有所准备。
它张开双翅，将自己狠狠地贴在门上，大声道：
“小蛇啊小蛇，现在看你的了！”
银色小蛇乃是“曼荼罗·乌洛波洛斯”所化，此时听见他召唤，便没入他身躯之中。
一瞬间。
微光小字悄然浮现：
“SSS级‘曼荼罗·乌洛波洛斯’正在将你融入密室大门。”
“请等待。”
趁着两个沈夜都在法界拖住敌人，此时无人打扰，好鸭鸭终于渐渐没入门中。
等到它的身躯彻底消失在门中，又有一行微光小字浮现：
“你发动子词条‘曼陀罗唱词’，将自己从门里剥离。”
密室内。
鸭子的身躯被大门“吐”了出来，轻轻落在地上。
终于抵达了这里！
它双翅抱着头，蹲在地上呻吟了一阵。
脑子是个好东西。
但同时开三个号上线迎战，脑子用的太频繁，透支太过，就有点头昏眼花。
没办法。
眼下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每一步都不能踏错，一失足便是熵解，连根鸭毛都不会留下。
好鸭鸭定了定神，抬头朝密室中望去。
只见这里果然有一扇门。
这门却与一般的门又不一样——
它通体漆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光线在靠近它的时候扭曲成一个漩涡。
——这门就像一个黑洞，将四周的一切吸收殆尽，并且散发出永不停歇的噪音。
就是它了！
好鸭鸭心头激动。
自己终于要揭开永恒之诗的最后一个秘密！
它飞上前，以翅膀按在门上。
霎时间。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现：
“你接触了‘隔断之门’。”
“这是法界第一次缔结的‘门’能力，亦是最初之门。”
“唯有完成永恒之诗的存在，方可使用它。”
“具体如下：”
“隔断之门。”
“为了众生之存亡而创造的最高成就物。”
“描述：继承此门的能力，便可将熵灭纪之后的‘未来’，与熵灭纪之前的‘过去’连接或断开。”
“——法界的最后一次善意。”
所有小字消失。
下一秒。
更多的提示符刷新出来：
“恭喜。”
“你完成了‘唤醒’任务。”
“当前你已经抵达了最后一步。”
“圣母玛利亚将为你讲述永恒之诗的最后一项使命，亦即是终极之秘。”
墙壁上。
圣母玛利亚悄然显现，朝着沈夜开口道：
“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走到了这一步。”
“那么我就要说出那件事了。”
“——事实上，在高维之主与末日的大决战中，众生、万物、法则乃至一切都诞生了灵智。”
“其中最重要的是——”
“法界苏醒了。”
好鸭鸭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
“你是说，整个法界都诞生了灵智？”
“正是如此。”
玛利亚接着说了下去：
“它醒来之后，立刻察觉到了过去与未来的种种因果，也深知一切众生将面临熵灭。”
“于是它做了一件事。”
“什么？”好鸭鸭问。
“创造门能力——这扇门就是一切门能力之中，最重要的那一扇。”
“并且为了保险起见，不让这扇门落入其他存在手中，法界与人类有一个约定——”
“唯有完成永恒之诗的人类，才有资格继承这扇门的力量。”
好鸭鸭默默感受。
果然。
自己的门能力在变化。
不仅如此。
汹涌的法界力量从门上传递而来，不断提升着自己的全属性。
须臾。
两行微光小字出现了：
“你继承了当前的隔断之门。”
“凭借法界与人类的共同祝福，你的全属性上升至S级。”
——S级了！
这一刻。
好鸭鸭回想完成永恒之诗的漫漫长路，只觉得无数的辛苦，终于在这一刻化为了值得。
“法界还真是对众生不错。”
好鸭鸭感慨道。
“并非如此。”玛利亚说。
“哈？”
“这扇门被法界全力创造出来之后，法界就变了。”
“——法界很快就意识到，众生乃是极其弱小而丑恶的存在，配不上自己赋予的力量。”
“法界抛弃了众生。”
“如果它在这里，一定会毁灭所有众生！”
好鸭鸭浑身一震。
法界……
众生的术法、法相乃至力量，都来自法界。
如果它决心杀人，它应该是无敌的吧。
“……它在什么地方？”
好鸭鸭问。
玛利亚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抚摸那扇“隔断之门”，一言不发地望向好鸭鸭。
好鸭鸭懂了。
“它在未来。”
他开口道。
“对。”玛利亚说。
“……是我那个儿子？”好鸭鸭又道。
“是的。”
好鸭鸭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难怪那家伙能无视上帝的力量，点化彼岸大船，令其变化为未来类的怪物！
等等。
法界已经来过“此刻”两次了！
“可是——这门并没有起作用，法界还是可以从‘未来’抵达‘此刻’啊！”
好鸭鸭忍不住说道。
“因为这扇门的力量还未激活。”
好鸭鸭点点头。
这么说——
永恒之诗确实难以完成，而自己是第一个。
那么，只要将门关上——
好鸭鸭难以置信地望向玛利亚。
它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玛利亚的一只手按在鸭鸭的头上，以某种未知的术法控制住了它。
“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确定下来，就是因为‘现在’不确定。”
圣母玛利亚继续说了下去：
“一旦‘现在’确定了，那么过去将盖棺定论，未来也会变得清晰可见。”
“到那个时候，你会看到末日与高维决战的真正结果，而未来的法界也将记起过去的一切。”
“它会散发出全部的‘恶意’，将过去的一切毁灭！”
好鸭鸭喘了口气，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玛利亚道：“尽管我归属于神圣侧，但我诞生于法界，乃是纯粹的法界之灵。”
“法界杀我，等同于杀它自己——这绝不会发生。”
“所以在未来我注定有一个位置。”
好鸭鸭不说话。
——身体被对方控制住了。
怎么办？
“所以你想打开门？”好鸭鸭问。
玛利亚的声音微微颤动起来，肃然说道：
“没错，这扇门决定了‘此刻’，如果将它打开，那么它就同时决定了‘过去’与‘未来’，它是一切的‘定论’！”
“那你应该放了我。”好鸭鸭坦诚道。
“你又不是法界生命——我猜你将站在人类那一边，彻底隔断‘此刻’与‘未来’，以此保护人类，不是吗？”
玛利亚以揶揄的语气说道。
好鸭鸭目光变得如刀锋般凛冽，开口说道：
“你搞错了。”
“不管对错，现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她继续施展术法，控制着好鸭鸭，以至于好鸭鸭不由自主地将翅膀按在虚空中，召唤了“门”。
轰隆隆——
门被打开。
无穷的黑暗仿佛有生命一样，眼看就要从门里涌出来——
几乎同一时刻。
少年沈夜从虚空中一步踏过来。
“走你——”
他一脚踹在好鸭鸭的屁股上，将其踢进门，高声道：
“儿子，这是你另一个爹！”
嘭！！！
门狠狠地关上。
——门立刻消失了。
两行微光小字浮现在虚空中：
“你激活了‘隔断之门’，选择将‘此刻’与‘未来’隔断。”
“以此门能力产生了抉择，令‘未来’将无法再影响‘此刻’的一切。”
少年沈夜望向呆滞的玛利亚，耸耸肩道：
“上帝托我给你带句话。”
“——你被炒鱿鱼了。”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