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最做江畋所开拓和显圣的第一个世界,也是第一个后勤保障的大后方和潜在退路;这个与已走上另一条道路和发展方向的大唐时空,关系匪浅的某个未来分支;对于如今已然有更多选择的江畋而言,还是具备相当的特殊意义。
至少江畋已经可以确认一件事情,小圆脸和她姐姐嘉善君的海东公室/薛氏血脉,就来自于继承了家业的“可达鸭”。因此,哪怕他在这相对架构稳定的世界,获取资源和助力的需求,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但是相应投入的关注并未消失。
比如,此时此刻的小圆脸,正一身戎装、束发带冠的,身处在一处守卫森严的穹顶大帐中。面无表情的靠坐着一张雪白的虎皮高背交椅;看着一众披甲的军将和臣属,在布设的地图和城池的沙盘模型上;做出各种排兵布阵的推演和讲解。
她看起来比上次相见时,又长成了一些。褪去当初的稚气和青涩之后,变得少女感满满。虽然身高并没有增加多少,渐渐长开的眉眼,也依旧精致而五官俊丽;但那种长期久居人上、生杀予夺的天然威仪;也隐然渐染和薰陶在全身上下。
或者说,她此时的气度装扮和言行举止,都在充斥着中性的意味;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做为女儿身的事实。这也是身为主掌一方公室/诸侯封国的必然代价,在传统的封建礼制和世俗惯性之下;女性统治者必须在大环境中模糊自己的性别。
因此,她甚至像男性国主一般采纳秀女佳媛,建立了像模像样的后宫嫔妾和侍奉群体;以及相应数量不菲的女官制度。并且,还在嘉善君的私下安排下,以祭祀和献礼的名义,邀请作为被供奉神祖的江畋;专门鉴赏和品评过其中一些人。
因此,在接到江畋传念的那一刻,她一直形容不变、威仪森严的外表,也不由挑起了一丝眉梢。就像是欢喜的小猫,对着亲昵抚摸的手掌,翘起毛茸茸的尾巴。随后在电光火石的意念交流之间,江畋也知道了她,这一轮出兵的前后因由。
却是有人在鼓动和暗示她,在守好公室基业的同时;完全可以推广公室神祖的崇信。毕竟,以天下之大,除了行海东道之后,又有哪家势力拥有过,在战场上大范围显圣的例子。唯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庇佑海东公室的伟力范围远近尔。
而且,哪怕没有江畋提供的神通和伟力背书,如今她也能通过与西大陆时空,定期发生的跨界交流;从无到有的建立起公室所属的,大量水力机关和蒸汽动力的工坊体系;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变现出各种粮食、兵器和其他物资等。
尤其是当下正当中原板荡,皇家蒙尘,天朝境内各家竞相逐鹿,会猎于中州大地之际。刚从战乱中恢复过来,偏安一隅、休养生息的海东公室,自然而然的就派出大量船队出海,去吸纳和招收中原,乃至东南沿海的流亡、逃难人口。
而他们哪里又见过这种,只要将谷物和布匹、铁锭等土产资源;挥手投入虚空之中;就能置换来铁器、兵甲和其他制品的大型献祭仪式;不由惊为天人或是骇然畏服。再加上本地传说中公室供奉的神祖,神通广大权能留下的各种遗迹。
因此,有许多跨海而来,逃奔和投附海东公室的逃民,乃至是逃避战火的士人、将吏、官宦,甚至是一些分散和转移基业,确保家门得以延续的名门望族。为海东公室带来大量人才、工匠和学识的同时,同样也滋生和助长了某种呼声。
再加上平定了内乱,又击灭了大部分扶桑联军;再加上与民生息、颁受田土,小圆脸身为当代公室之主的威望,达到了历代以降的最高点。更有十数万历经转战的兵甲,磨刀霍霍的效从其后;成为她清丈田土、户籍,清算藩臣的凭仗。
支持她革新汰弊,废藩归土;镇压和平定由此引发的骚变,剪除那些阳奉阴违的异己之辈。不但籍以神祖的指示,行移风易俗、改善民生之事;铲除了新罗时代残留的顽疾和积弊,通过记功释奴和积勋升籍,解放了大量的底层劳动力。
为此,当初江畋还给她留下了一支,专门受过肉体蜕变/血脉激活的特殊队伍。只是,在大唐时空的中,已经运用成熟的手段和植入内核,在本时空表现出相当大的钝性及失败率;最后只有不足百人完成蜕变,拥有强化的体魄和自愈力。
然后,再加上足够能量/营养的长期摄入和储备,以及针对性的高强度训练和搏杀、合击技巧的掌握;就可培养出一个个,以一当十的战锋勇士;或是及其难缠的无畏死士、阴私刺客。充当她私下的屏护和陷阵、利刃,称之为海东秘卫。
正所谓是利刃怀身,杀心四起。拥有相应的力量和潜在依仗之后,自然就想到将其派上,更多的用武之地。而不是辛苦经营和流血流汗之后;仅仅以备万一的由头,将令其长期无所事事,以致宝剑蒙尘、积锈云云。才有了前次的征伐。
不过,在吸取了辽东之战的教训后,这次小圆脸显然变得谨慎了许多。她并没有急于介入,与辽东半岛仅有一海之隔的登莱变乱。而是从北线再度出击,零敲碎打的击破,歼灭和降服了,延边相邻的鸭绿府,白山府的一系列土族部酋。
然后,籍此甄选健儿和志士,厚借恩义编组和训练成为了,善于山地作战的健走军,和若干轻骑为主的长驱营;成为公室对外扩张影响的爪牙和前驱。因此,此后的经年累月之间,海东公室利用辽东、辽西诸侯联盟的孱弱和内部牵扯。
逐渐降服和平定了,故安东都护府北部,大大小小的二十多家中小,将其纳入海东公室的外属、臣藩序列。也变相拔除了安东都护府境内,实力最强的辽东大藩罗氏,赖以为外援的诸多羽翼。令其在与辽西联盟的对抗拉锯彻底落下风。
因此,陷入颓势和衰弱的罗氏,不得不更替了已经并重衰微的当主,并清算了一批当初试图借助出逃的前公室主,干预海东公室继立的族人、臣属,乃至交出收容的叛臣、逃民;又献上一个陪嫁丰厚的嫡女,充入公室主/小圆脸的后宫。
短期内没了陆上的后顾之忧,她才开始着手经营,海路上的影响扩张。比如以被俘的扶桑联军将士,组建成所谓的赎死营,援助拥立冰室女王的姊小路青连,乃至直接干预扶桑列岛的分裂内战;又比如与中土沿海割据势力交涉和贸易。
而这一次出兵登莱,则是因为她外派南下的使臣之一;通过夷州大岛上的重要势力,银山一族的宇文氏,搭上了雄踞岭南水陆八道的南海朝廷/大梁国属;并初步与之达成某种盟约和默契之后,才全力以赴前来夺取登莱半岛的桥头堡。
而眼前这座城池,也是胶水以东的登莱密三州,十三县之地;最后一处还在坚据的城池了。据守其中的乃是一支地方义军,据说其首领们,曾经与南方的大梁政权,私下里关系密切;但在更大的利益之前,则是成为了可以交易的弃子。
而她此次亲自用兵的目标,也很明确的分为三步走。第一步,就是在中土获得一个桥头堡,藉此招徕流亡丁口和聚附人才;毕竟,以行海东道的千里山河,就算再怎么开垦挖矿,穷尽罗括的人口上限也就那些,光靠开办公学不敷所用。
吸纳动乱中土的劳力和人才,乃至转移避祸的民间财富等。第二步,就是开源节流的拓展,海路贸易所带来的收益。因此,作为北地渤海与黄海之间,重要节点和海陆中转地;登莱三州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里也是重建水师的好地方。
第三步,也是长远的规划方向;拓展公室的海上影响力,变相的长期垄断,扶桑列岛的海外渠道;伺机从中土乱战的各方中,直接或是间接的谋取利益。这就是她身边的智囊团/参谋组/女官团队,共同筹划和推演出来的发展方向。
对此,江畋并无不可,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是她做出的规划和决定,自然应该有承当相应代价和影响的觉悟。而江畋所要确保的不过是,在出现危及她个人生命安全的时候;出手救急拉她一把,乃至在某个危急情况下,给她兜底而已。
但绝不容许,海东公室上下打着自己的旗号,肆意滥行传道之事;或者籍以自己名义,实现个人或是群体的野心与欲望;在世上制造更多的战乱和生民的苦难。所以,江畋对于小圆脸带领海东公室的扩张没有意见,只要她能德行如一。
因此,在短暂而又迅速的交流之后;江畋并没有主动现身,又激活了留守本土的嘉善君,身上所存留的标记余量。作为小圆脸统治下公室的暗面,她在完成对于前代公室主,也是因为一己之私,造就一一系列悲剧根源,的私下复仇之后。
就进入了另一个人生的状态;变成了江畋所化身的神祖,最为狂热的皈依者典范。因此,她不但是公室祖殿/献辞宫的首席大祭,掌管了最高规格的祭仪和规矩的解释权。同时,还是公室重建的眼线、探子和外围监视网络,的最后上线。
因此,当小圆脸建立行台,亲率大军出阵之后;嘉善君就成为了留守国内,秘密监视三管四领、五都七兵、内外诸曹的那双眼睛。然而,当江畋将视线切换,投射到她所在位置时;却发现她正在严刑讯问,一名具有奸细嫌疑的熟美女子。
只是嘉善所使用的讯问方式,让江畋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就像是自己曾经在她身上,所体验过的一般。充满了旖旎、艳丽,而又残酷的意味。因此,对方已然浑身抽搐着,汗出如浆、涕泪横流着,苦苦哀求不绝;却未能打动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