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谭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开花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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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开花


更新时间:2025年08月03日  作者:猫疲  分类: 历史 | 架空历史 | 猫疲 | 唐奇谭 
而在珠崖城的子城/内城东北角,被称为小宫城/行在、老苑,也是南海公室最初的聚居地,祖庙所在的宫苑中;一处守卫重重的紧闭佛堂,正当是灯火通明;倒映着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浮雕壁画,宛如超脱了凡俗的清净世界一般。

而在居中无数持乐、歌舞的飞天,层层环绕的华丽天井与穹顶下,是整体成型数丈高的大白檀水月观音像,正在宛如光焰一般的重重彩雕背景中,撑地扶膝、单腿垂坐;在祂满是悲悯与慈笑的注视下;一个素衣结发的身影正祷念着。

虽然为了虔诚素净,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也未曾刻意的装扮过;但光是跪坐在蒲团上,便自有让人屏气吸声,不敢滋饶和冒犯的贵气与雍然;她正是当代南海公室的女主人,朝廷以亲王妇之礼,纳入玉册之首的韦氏大妃。

虽然,此时此刻她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稀的丹凤眼、柳稍眉和圆润富态的面容,依旧可见当年贵为国朝宰相世袭的大韦氏女,嫁入南海公室时的风华绝代。就宛如从上古名家所著的《女史鉴》《洛神赋图中》,走出来的画中仙班人。

因此,哪怕是这是一场充满政治色采和巨大利益权衡的婚姻,她也曾经得到过老公室主的专宠椒房,并为之陆陆续续生下了一干儿女;直到年华不再、声色渐衰;却依旧能通过陪嫁的滕妾、女官和侍婢,牢固维系着夫君身边的影响。

也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威望和追随者众,以及由右宫延伸而出的诸多权柄、人脉和潜在势力;尤其是她的娘家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提供了无可忽略的巨大助力和推动。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已经成年开府的南海嗣君,并非她的骨肉。

但是,最初她也没有太多的奢望和渴求,与这位嗣君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还算是彼此礼敬克制、相安无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却逐渐走上了隐隐的对立与抗争;在一系列积少成多的细小矛盾冲突中,最终变得成了“母慈子孝”。

也许是因为,她膝下抚养的儿女,逐渐长大成年;有了更多的渴望和诉求。也许是因为,水虽在大妃/右宫旗下的那些人,已然不甘寂寞,指望着更多进步的机会;或者,纯粹就是来自娘家韦氏大宗的影响和推动,让她生出了侥幸理。

为什么南海公室的偌大基业,就不能由自己血脉的骨肉继承;而是听凭一个对自己生分且隔阂的嗣君,就这么按部就班的水到渠成呢?到时候运气好一点,也就是个空有体面的尊贵象征;运气不好,那就只有骨肉分离,幽闭终老了。

一想到,她和膝下的儿女们,在未来的诸多命运前程,只能仰仗这位兄长/大君的鼻息和施舍恩悯;她是在有些不甘心……所有的事情,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当她终于逃脱安定下来冷静回想,却又不免心有所感。

因为在许许多多事情的背后,未尝不是存在着某种,推波助澜的无形大手;其中或有来自娘家韦氏大宗的顺水推舟,又或许就存在着那位,公室之主/主父大王的影子。这老货不愿直面嗣君,却把自身推在前头,充做侵扎和斗争的牌头。

当初她或许有所察觉和所感,但在切身厉害与儿女亲伦的裹挟下,已然无法回头了,甚至谋求缓和都做不到了。现如今,显然这老东西的权衡之道玩不动了,再加上一些暗度陈仓的虚实推动,让那位嗣君自觉走投无路,决意孤注一掷。

也由此露出了偌大的破绽,在嗣君天然拥有的大义名分上,失却了人伦正理;但未曾想到,在多方达成一致的共进/联手之下,以偌大优势乘虚而入的逼宫,还是在已然得手的最后一刻,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外力介入,而居然功败垂成了。

她也只能在事败扩散的最后一刻,舍弃了在宫中和广府的多年布置,仓促逃遁了出来。韦氏甚至还不知道,当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来自世妃小韦氏宫中的眼线,冒死给她通风报信,才令她在嗣君一党攻杀过来之前,侥幸脱身。

嗣君在广府监守了多年,自然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到,连公室主想要直接处置他,也要投鼠忌器、思量再三。但在广府之外的地方,尤其是他常年所忽略的海南大岛,却是韦氏以大妃身份和权宜,多年深耕和渗透的潜在退路之地。

或者说,早年随着韦氏陪嫁过来,众多侍臣、亲从和卫士,还有那些女官、女史、侍婢们;足以让她以大妃的名义,委以要职或是差遣外放,指配赐婚或是缔结亲缘;花费二三十年渗透和浸润,罗织和经营出一张深入地方的势力网络。

现今,便就是逃出生天的她,全力发动这张网络;为自己争取那一线生路和转机的时刻了。她当然也可以继续外逃,从海南登船渡海北上,只要进入国朝的地界;胆敢犯天下之大不为,困禁君父、迫害母妃的南海嗣君,也就鞭长莫及。

反而她可以获得娘家的荫庇和保护,继续享受与大妃身份相匹配的富贵优遇;乃至在国朝的宗藩院内,公开申诉这位嗣君的大逆不道之举;令他迟迟无法获得来自国朝的追授和承认……也许有一天公室因此内乱,由朝廷派兵拨乱反正。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与她这个作为由头的大妃,已然别无干系了。就算朝廷会扶持起她的子嗣,但未必会准许,让她这位大妃继续站在幕后影响局面。她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多年的经营,那些追随者更不甘愿,舍弃在岭外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诸多暗藏的底牌和积累的额筹码,都已经抛投了出去;也引来了意料之外的协力,接下来就只有听天由命/奋起一搏了。也唯有在这密闭独处的佛堂内,韦氏才能够放下人前,所刻意维持的庄重森严,获得片刻的安宁与心神清净。

毕竟在太平岁月过来的当下,要公然对抗广府的公室,哪怕是嗣君掌握下,权柄受限的公室;也是件令人压力山大,难以想象的骇然听闻之事。那些愿意响应她这大妃的号召,而附骥其后的各方势力,藩属使臣,也没几个动机简单的。

这还要多亏了天象之变以来,公室不断的加征贡赋,增扩练兵讨变,籍以对领下地方的支援,持续扩大支配之故。此辈各自的诉求和指望,在新拥立的小公室主,无法正常亲政的情况下;也需要事实维持局面的韦氏,居中协调和梳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旬之故,却让她殚精竭虑、神思劳损的,宛然度日如年;尤其是不久前突然惊闻,那个反乱逆子差遣的讨伐军,不知何时已然杀上了海南大岛;穿越了岛中山脉的阻隔,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珠崖城下;她一夜白发骤生。

但好在,这些讨伐军轻兵劳师远来,明显攻坚的准备不足;又初战多胜,不免骄狂得志、轻敌失策;将一场城下轻取的胜果;变成陷入城区内的绝境困战……根据最后的汇报,城外大营已被外援之师焚毁,困战城内之敌已成无根之木。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惨烈,但只要成功击破和歼灭这一路讨伐军;岛内的局势自然发生偏转。等到那个悖论逆子,再派更多兵马前来攻打;也许就要面对的是,岛内大部皆反、岛外外援不绝的局面。说不定,连得到消息的韦氏大宗。

都会派出暗中的支援和协力。毕竟,也就是这些年开始,尤其是在天象之变后;来自大唐中枢的韦氏大宗,也逐渐暗中加大了,对于她这位外嫁多年的女儿扶持;基本上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物资就是整船队,整船队的输运过来。

下一刻,紧闭的观音堂大门,突然被人自外而内的撞开,也带进来了隔绝在外的诸多声嚣和嘈杂。那是隐隐响彻在城内的攻战和厮杀声,还夹杂着各种惨叫哀鸣和哭喊阵阵;顿时也打破了熏香袅袅的佛堂内,刻意维持的静谧与清馨。

“冠宇,你……”韦氏大妃不由別眉,错愕而恼怒的看着来人;那正是她的得力支持者之一,也是这次发起反乱的核心成员,城中重要势力的领头之一;官拜海南宫庙使、宗庙卫都指挥、北苑总监的梁枕,字冠宇,也是现今的大司马。

当然了,他还有一个潜在的身份,就是韦氏大妃刚嫁到南海公室时,就缔结下潜在的渊源,并一直保持着稳定联系的仰慕者。为此他甚至迎取了,追随韦氏陪嫁而来的族妹之一,而从此在众多公室子弟中,获得一飞冲天的机缘和推力。

然而,这位新公室的得力干将兼心腹大臣,此刻却是满身血色与烟尘,銮兜下的须发焦卷干枯,脸上还带着小片的燎泡,开口就艰涩嘶哑的叫喊道:“右宫,还请速离此处!”随着他话音方落,突然远处响彻一阵巨震轰鸣以及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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