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现得再友善,落井下石的人也不会少,既然如此,何苦要委屈自己呢?”
当她踏足二楼时,那找茬的少女也被赶走了。
底下看完全场的人面面相觑,等她的身影消失了,才终于开口,只觉得诧异:
“这位变了好多,以前可不会这样……”
“这或许就是近朱者赤近墨……”
后面半句没说完,可是懂的都懂,萧二公子的名声在京城可谓是“如雷贯耳”,岳秾华这位德才兼备的大美人嫁给他,背后讨论的人可不少。
岳秾华被掌柜的迎进厢房中,里面有专门伺候的婢女。
等了没多久,叶明臻终于姗姗来迟:“出门时遇到点小麻烦,让你久等了。”
少女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却有些勉强。
岳秾华没有追问,如果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没有说……那自然有她的道理。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底下的人有点奇怪啊?”
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叶明臻终于有空和岳秾华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楼时候底下那些贵女们的表情很是奇怪。
不过她急着上来见哝哝,也就没有特意去问。
岳秾华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少女好奇的眼神看过来。
岳秾华微微一笑,并不避讳地将刚才的情况和她简单讲了一下。
“就该这样!”
叶明臻听了都想鼓掌:“有的人就是贱,你越是忍让,她当你软柿子,你做的对。”
岳秾华虽然也觉得自己做的没问题,可闻言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不会觉得我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吗?”
说来也好笑,她一直想着要离开萧厌,可是每一次遇到麻烦,不是他本人,就是借他的势,次数多了,她都觉得自己……
“怎么会?”叶明臻直呼吸:“哝哝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既然嫁入了国公府,那么这些就是你应得的的,仗势欺人怎么了?你有为什么不仗?难道非要等人欺负到脸上了,还要忍下去吗?”
叶明臻家世好,也受宠,虽然羡慕好友那圆滑不失分寸的处事风格,可有时候又不免觉得她太委屈了些。
如今反而挺好的,
“萧二本来就不是个好的,你仗就仗吧,他还敢怪你不成?”
岳秾华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对了,你知道最近侯府发生的事儿吗?”
叶明臻忽然凑过来,压低的声音里也掩不住幸灾乐祸。
岳秾华心头一跳,有了猜测,面上却依旧温温柔柔的:“什么事?”
“就是新回来的那个啊。”
叶明臻是岳秾华的好朋友,有事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想当然地道:
“我知道你被侯府伤透了心,又足不出户的,肯定不知道,所以一听说我就找你了。新回来那个不知从哪儿得了个什么药,门路没摸清呢,就敢去给长公主献药……”
叶明臻简单讲了一下长公主中毒,岳仙仙献药,结果长公主服药昏迷的事。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咳了一下:“岳家老二回来了。昨晚一回来就亲自去长公主府拜访了,带了许多东西,不过都被拒绝了。”
岳家老二,岳修泽,也是岳秾华和岳仙仙的二哥。
他拥有杰出的经商天赋,侯府落败,入不支出,一直到他开始经商才扭转这窘境。
叶明臻“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岳修泽,可是他竟然求到我这里了……”
原本有些出神的岳秾华听到高这里终于抬起了头:“什么?”
叶明臻:“就是长公主府因为生气一直扣押着新回来的那个,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结果竟然求到了我这里,我和他们很熟吗?明明是想用你的关系。我觉得,他们实在没办法的话,最后可能会去求你。”
叶明臻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
岳秾华听懂了,脑子想到一张熟悉含笑的脸庞,半天没有说话。
叶明臻以为她在难过,安慰道:“你也知道的,你嫁的毕竟是卫国公府,如果你婆家肯出面的话,肯定有用,所以我才担心……”
“不会的。”
岳秾华终于回神了,却是摇了摇头。
但是再多的,叶明臻追问她也不肯说。
且不说侯府与她现在恶劣的关系,就以祖父那固执的脾气,也绝对不会来求她的。
“好吧……”
叶明臻没有再追问,眼珠子转来转去,表情变得有些纠结:“还有、还有一件事……”
察觉她突然扭捏的态度,岳秾华挑眉看过去:“?”
“也不是别的,就是,我怕说了你会生气……”
“那就别说了。”
“不行!我还是要说,”
叶明臻打断她:“你必须知道,知道了才有准备!”
少女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傅宴玉回京城了。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岳秾华原本微微含笑的脸有片刻的僵硬:“什么?”
“就是、就是……”
叶明臻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自从你成亲后,傅宴玉一直想来找你,但是都被他家里人拦住了。后面被送去了外地。我估计目的是希望时间久了,他会冷静一点吧。
结果谁知道,半个月前,他忽然生了重病,差点死了,傅家的人没有办法,只能将人重新接了回来。然后都说、说……”
叶明臻抬眸看着面前安静美好的美人,心头浮起丝丝心疼:“都说是因为思念成疾,他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砰——”
岳秾华手中的茶杯重重落下,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臻臻,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
叶明臻忙为自己辩解:“这些不是我说的,是从他丞相府里传出来的。不过我也不是想说这个,”
叶明臻一着急就有点语无伦次:“我想说的是,我想说……他回来了,肯定会来找你的!我觉得你需要提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的。”
作为一起长大的人,叶明臻比谁都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感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实话,虽然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是说傅宴玉是因为哝哝才生病的,她其实是相信的。
这样的大美人,谁不会为她上心呢?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岳秾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冷意:“以后这些事儿就不要告诉我了,与我无关的。”
叶明臻听完,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知道的,是我多嘴了,以后不会了。”
她真诚道歉。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是岳秾华打破的尴尬:“你在心中提到路引出了麻烦。”
“对对对,还有这个!”
叶明臻一边说,一边看向房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了,才又压低了声音:
“我爹说的,最近京城出了大事儿,所有离京的人都需要接受严格盘查,所以你需要的路引,暂时拿不到了。”
“什么事儿?”岳秾华有些好奇。
叶明臻却僵了一下,表情有点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岳秾华也并不想好友为难,看到她的表情不对,立刻道。
“不是不能说,我是怕你会有危险。”
叶明臻瞪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说是有前朝余孽混入了京城,所以才……”
后面的声音越发小了,岳秾华想到了话本中相关的内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你懂了吧,这种事儿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出城都要严格盘查,办路引更是难,没有完整的流程,根本拿不下来,。所以你再等等,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叶明臻直起身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嗯。”
岳秾华也知道这些不是什么好事儿,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底下的品鉴会终于开始了。
珍宝阁的小厮上来提醒贵客可以下楼了。岳秾华也和叶明臻一起起身。
或许是因为她上楼时候处理手法十分强硬,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当岳秾华和叶明臻一起下楼时,周边虽然不时有目光瞟过,可是像上一个那么鲁莽愚蠢,故意要上来和她找茬的人却没有了。
岳秾华捏了捏自己细白的手指,依旧端着温柔出尘的大家闺秀气势。
珍宝阁的“品鉴会”名不虚传,这次展出的东西果然十分新颖精巧,很是引来贵女们的好感。
当品鉴会结束时,就连原本没有购买计划的岳秾华也忍不住挑选了几样首饰。
只是当婢女想要结账时候,却被掌柜告知:
“夫人不必肤浅,这里有二公子的账本,夫人的账单只需要记在上面就好了。”
原本是为了讨好岳秾华,可谁曾想,这话一出,原本还算温柔耐心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一些。
但是当掌柜再去看时,一切似乎又只是他的错觉的。
直到人已经离开珍宝阁的大门,他才想起什么“哎哟”了一声,满脸懊悔。
伙计有点好奇,问掌柜这是怎么了。
若是平时,掌柜的不一定会回答,可这次他却苦着脸道:
“少夫人肯定误会了。”
“误会什么?”伙计更好奇了,掌柜的明明就只说了一句话啊。
掌柜的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你想想二公子后院除了今天这位夫人,还有谁。”
伙计作为珍宝阁的人,对于京中各家情况自然也是了解的,想也不想道:“二少爷听说没有通房侍妾,后院除了这位新娶的夫人,也没别人啊。”
这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一点:
明明花名在外,结果自己后院干净得让人惊奇。
不过这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好的。
而是一律认为萧二公子这是“家花不如野花香”,所以每日流连花丛,也不肯纳入房中,果然风流!
“对啊,你也知道没别人了。”
掌柜的声音逐渐咬牙:“谁都知道二公子亲娘早逝,又和后母关系恶劣,可是却在我珍宝阁有账本,呵呵……你若是少夫人,你会怎么想?”
伙计:“我会想这些东西都是买给谁……”
声音戛然而止,终于懂了。
“掌柜的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掌柜的:……不想说话了。
他明显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啊!
可惜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掌柜的想的不错,他一句话,让原本没想到太多的岳秾华都忍不住想了太多。
珍宝阁里面的首饰物件以“新奇独特”出名,时京中贵女们喜爱逛的地方。
但是价格昂贵,再喜欢一次性也不会买的太多。
可偏偏,萧厌一个男子竟然能在这里有自己的账目,还能得到掌柜的特殊待遇……
她不想关注都不行。
“与我无关的,其实不用想太多。”
岳秾华刚刚这么安慰好自己,一道熟悉沙哑的男声忽然从声音响起:
“哝哝。”
岳秾华身子微僵,原本就要上车的动作随之一顿。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没有回头,扶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
“哝哝!你就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声音中的凄苦让人心头一震,将边上路人的注意力都不禁吸引了过去。
“小姐,是、是傅公子……”
云枝压低声音对岳秾华说:“好多人都看着呢,怎么办啊。”
因为是“品鉴会”,所以店门口停放马车很多,一时半会并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如果对方一直这么闹下去的话,说不好会被当成笑话围观。
岳秾华自然也懂了。
她缓缓呼吸几下,勉强调整好心情,准备开口,却在看清对方模样时狠狠愣住了。
不远处的人还是那个人,却消瘦得惊人,整个人憔悴得仿佛得了一场重病,衣袍空荡荡的,仿佛不胜风。
岳秾华看着他,有些不敢认这是那个她熟悉的傅宴玉。
“哝哝……”
“娘子,我来接你了。”
见到她看过来,傅宴玉眼睛一亮,几步上前想要说话,他是好不容易才拜托护卫的看管逃跑出来寻她的。
谁知才开口,就被一道懒洋洋的清越嗓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