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在青砖上。
顾南夕的心拔凉拔凉的。
一直没有动静的慈母系统,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现在的结局?
储位之争,何其残酷?
顾南夕只画出一道底线,那就是不能妨碍江山社稷,但却没说,让他们兄妹三人不可伤害彼此的性命。
顾南夕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弯弯的月牙,一如多年前,不曾有任何变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苏玄明兄妹三人感情颇深,但在面临储位之争的时候,是否会讲兄妹情谊?
顾南夕不知道,也不确定。
“绿梅,我不是一个好娘亲。”
她亲手把自己的儿女,推向斗争的漩涡。
绿梅吸吸鼻子,给顾南夕披上一件外袍:“主子,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
绿梅不知道该怎么劝,也没办法开口劝。
最最难过的就是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肉和肉打起来,她怎么能不心疼?
当娘的,如果得到一块点心,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这块点心掰成三瓣,分给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江山,不是点心啊,它不能被分成三份。
顾南夕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总会想起,刚穿书时,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一家人烧烤,玩闹,无忧无虑。
那时候,他们仨就总在争宠,想要成为自己最宠爱的孩子。
顾南夕翻了个身,长长叹息。
次日,晨光破晓。
顾南夕心情不美丽,想给自己放个假,便让来找她的人,除非是紧急事务,全部都留到明日再说。
崔三论诧异:“绿梅,南夕病了?”
“没有,许是累了,想休息一两天。”
崔三论点头:“也好,这阵子忙得跟陀螺似的,底下人也跟着没白天没黑夜的转。今日,干脆给全体官员放假一日,免得他们在背后骂我们是周扒皮。”
顾南夕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啥也不想,脑袋放空,就那么干躺着。
不去想什么时光短暂,需珍惜光阴。
就像现在这样,纯粹地浪费时间,光明正大地耗费光阴,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和幸福。
直到太阳爬上正空,顾南夕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不梳头,不化妆,就穿着一件睡袍,踩着着鞋子,一步三晃地坐到桌前。
“我要吃绿豆牛乳沙冰。”
绿豆性寒,牛乳性寒,冰块更是寒上加寒,全是大夫不让吃的东西。
“好,马上就来。上外头买的,成吗?”
顾南夕抿嘴乐:“成!还有大相国寺的红烧肉,李家铺子的盐渍梅,八仙楼的生鱼脍,唐氏点心铺的酥油泡螺。”
有甜腻的,过咸的,油腻的,生冷的,全是大夫要求忌口的食物。
可看着顾南夕难得展露如此轻松的笑容,绿梅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重重点头:“好咧!给您买两份,吃一份,另一份留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顾南夕开心了:“晚上,把大郎叫回来,咱们吃烧烤,别忘了叫九郎和他媳妇儿。”
没什么困扰,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顾南夕和诸位官员的努力是有成效的,京都越来越恢复正常,帮买的闲汉重出江湖。
叫闲汉帮忙买吃食的百姓们也越发多起来。
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百姓们敢花钱,而且有信心在未来的日子里赚到钱。
宋知州和谭三娘接到消息,就去市场上转一圈,买了好些羊肉驴肉和蔬菜。
好些蔬菜都下来了。
菜农们挑着扁担,上京都里售卖自家种的蔬菜。
京都不收进城费,还专门划出两条街道,以供菜农们卖自家的东西,不收取任何摊位费,只要求他们在离开的时候,把负责的那片区域打扫干净。
各色各样,或高或低的叫卖声,让京都这座城市重新散发出烟火气。
宋知州大包小裹地走进永昌侯府,绿梅急忙迎上去:“九郎,您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宋知州把东西交给下人们:“早些去买,食材要新鲜些。有一些,是我们从家带过来的,看看娘爱不爱吃。”
“只要好吃,主子肯定爱吃。”
谭三娘走进屋里,跟顾南夕说起她担任讼师的事:“前些日子,我帮一个妇人打官司并且和离了。”
“哦?咋回事?”
“妇人的夫家把她租给一户秀才家,当妾。只要生下儿子,就给二十两银子。妇人不愿意,告到官衙。”
顾南夕皱了皱眉,这是大周遗留下的问题,而且情况并不罕见。
夫君租妻子,父母租女儿。租给别人家生孩子。
一般而言,有过生育经验,生过儿子的妇人会更受欢迎。
但也有一部分人,是用这种方式,为规避法律风险,合理纳妾。
毕竟,按照大周的法律,不是人人都可以纳妾的。
“赢了?”
谭三娘叹气:“赢了。咱们云州的法律和大周的法律有诸多不同之处,大部分人,尤其是乡下地方,并不懂新的律法。我打算组织一支义务普法队,去村落里,普及法律。”
“这是一件好事,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就跟九郎说。”
“嗯!”
“你家大郎呢?怎么不带过来让我瞧瞧?这么多年没见,他怕是不认得我了。”顾南夕挺稀罕宋知州家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
一看,就很有福气的样子。
谭三娘好笑道:“在学堂呢。他倒是想来见您,不过学堂今日有实践活动,要去调查京都物价。他和同窗们约好,一下课就去西市。”
“学业要紧,等他放假,就带他来侯府玩玩。”
宋知州扶着崔三论走进来:“崔大人,您和娘好好休息,我去烤串。他们烤的串儿都不如我烤的好吃。”
顾南夕毫不客气道:“我要烤茄子,上面刷一层蒜蓉酱。”
“好咧!”
永昌侯府门口,知道今晚有聚餐,提前下值的苏玄明被人绊住脚步。
他一脸无奈:“陈夫人,叶家犯的事,证据确凿,我们并没有多判。您赶紧回去吧。”
陈夫人不语,只一味哭泣。
人人都说苏大郎最心软,她就不信,苏大郎会好意思让自己在门口这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