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是吃素的主儿,但架不住景泰帝是块砍不动嚼不烂的滚刀肉,彻底躺平摆烂之后的景泰帝,不再端着架子了,反而是一身从军营里滚打出来的无赖味道。
他不跟人讲道理,反正结果就是这一程他赢了,甭管是怎样赢的,反正就是赢了。
气不气?气就对了,气也没招,有能耐一马槊怼死他呗。
其实夏林倒是不在意李世民想跟在后头吃点肉的想法,这个事怎么说呢,他能做到这么卑微的地步,其实也不愧为是贞观大帝了,既然他想剩下的就看他的能耐有多少了。
至于担心不担心因此李唐进化速度飞快,那有什么好怕呢,除非他们能够在未来效仿这边,先打破知识垄断,接着再完成粮食体系的维护,再增加晋升渠道,最后培养出一批属于自己的高手,否则真的是把设计图给他们他们都看不懂。
因为……因为浮梁的设计图采用的是米制单位呀!光是一个米制标尺就是花了三年在十七个地方用水银汞柱来测算出来的平均值,误差极小。就这个玩意他们都没法弄出来甚至没法理解,他们上阴间去了解什么叫标准化什么叫公差什么叫流水线作业呢。
照葫芦画瓢简单,但有能耐照葫芦画J20呗。
从扬州前往宁波府需要经过杭州,他们经过二十七天的旅程终于算是到了杭州。
杭州嘛,那也算是景泰帝的龙兴之地,而这地方倒也是真的富庶,而且在合区并道之后,杭州如今是属于江南道的管辖范围之内。
都说杭州府美景盖世无双,那确实是如此,只是夏林跟景泰帝都不得不带上口罩……
“你看你们那个德行。”李二这会儿看着他们装扮那是哈哈大笑起来:“竟似见不得人。”
这俩人都没说话,因为这地界认得他们的人太多太多,多到路上随便一个小贩就可能认识夏林,而随便走出来一个富贵人就可能认识景泰帝。
那是不伪装真不行。
“杭州我也好些年没来了,我走时它还没有如此富庶,如今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夏林这会儿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景泰帝身上,而是小心警惕的看着路上的商铺,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是被严密的监视了起来,路边卖糖人的小贩,那糖人做的就像是狗拉屎一般,还有那烫烧饼的小商人,那饼子烤出来黝黑,喂狗狗都要沉默一会儿才摇头离开。
卖鱼的,鱼是臭的,那些坐在窗口书生打扮的人,脸上刀疤纵横,看上比镇上杀猪匠还要凶悍。
这不都便衣嘛……
“说起来我在长安时经常听南方的商人说西湖醋鱼风味独特,既然来了,倒不如吃吃。”
李二这会儿饶有兴致的说道:“二位,如何?”
景泰帝与夏林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景泰帝点了点头:“嗯……的确是风味独特,前方有家馆子还是不错的,开了有些年头,就去那家吃吧。”
三人倒是点了不少菜,这家馆子也是当年鸿宝帝下江南时接待过他的馆子,能拿出手的东西可不少。
而那盘鱼上来之后,李世民倒是诧异的很:“吃啊,你们为何不吃?”
“不饿。”
“我不吃鱼。”
“你们不吃,那我可就吃了。”李二才不管那些规矩,提起筷子就吃了一口。
下嘴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起,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有些不服输的又夹了一筷子,这次仔细品味之后,他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鱼白死了。”
说完他连鱼带盘子都给扔去了西湖之中。
“哎,久负盛名不过如此,还不如黄河的鲤鱼,那配上焖面,可谓鲜美至极。这东西,鱼是鱼醋是醋。你们说这是谁研究的呢,该诛九族。”
景泰帝抬手指着夏林。
“不是我不是我。”夏林忙不迭的摆手:“这个锅我不能背。”
不过除了这条怎么都弄不好吃的鱼,其他的东西自然是相当可以的,毕竟相比北方,南方的物产丰富跟其他地方的交流也更加频繁,所以像杭州这种大地方自然就可以吃到很多地方融合的味道。
吃完了饭,三人就在街头闲逛了起来,这江南之地而且没有遭遇过什么战争,风景自是极好,再加上它的政策是被江南道所笼罩,整个地区的风貌就跟别处不同。
“当下杭州最大的问题就是新贵了。所谓新贵就是在一轮一轮的淘换之后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的贵族,他们很大一部分是吃时代红利的暴发户,还有一部分则是眼光独特的老贵族主动拆分之后的结果。”夏林边走边对景泰帝跟李世民说道:“其实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手段去遏制他们,因为他们的发家史其实理论上是合理合法的。”
“合法?”
“对啊,合法。”夏林摊开手无奈的说道:“天底下聪明人不少,有胆量的聪明人也不少,他们会想尽办法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接下来他们要的就不是单纯的财富了,而是更多的权力和社会地位,那时他们才会去触犯法律,这个问题其实近乎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砍头。”
“杀人啊?”李世民侧过头看他一眼:“那是不是也太血腥了?”
“不,清算掉最头上的那一批,让他们不敢冒头。”夏林苦笑一声:“治标不治本,但其实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除非……”
李世民垂下眼皮:“天下大同。”
“你觉得可能么?”夏林反问道。
他耸了耸肩:“但愿吧。”
“为何不可能!?”景泰帝这会儿支棱了起来:“一定可以的呀!”
从三人对这个问题的态度上就可以明显看出其三者的性格,夏林明显带着天然的悲观主义,而李世民相比起来就是务实派,到了景泰帝那可就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的乐观主义。
他就觉得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现在有问题也只是现在,未来一定不会有问题。
而李世民虽不看好,但却并没有特别的态度,认为既然这样那便这样下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夏林则是因为有上帝视角,他知道这种问题即便是一千多年之后也没法真正得到解决。
要说哪种性格更好,其实并没有高下,只能说乐观者永远前行,悲观者永远正确,务实者埋头苦干。
其实这会儿在杭州城内明面上的欺压已经很少了,因为江南道管的很严,新贵大多也都比较谦和有礼,相比之前那些牛逼哄哄的世家来说自然是好上不少,毕竟他们虽然傲慢但还不敢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想想在夏林举起刀之前那帮崽种每天都干点啥就知道了,现在这一亩三分地可真没人敢再说自己是哪哪哪谁谁谁家的人了,即便是世家子弟见面也多抱拳行礼说上一句姓名字号也就罢了。
“对了,你为何那么痛恨世家,被世家子弟打过?”李二好奇的问了一句:“心心念念的就要把我们都给弄死呗。”
“我不配被他们打。”夏林轻轻一笑:“我其实不恨你们,一点都不恨,甚至于如果我愿意,我就会是顶级的豪门纵想天下最好的资源几百年,什么独孤家什么拓跋家什么李家,说白了三十年内我能连皮带骨的吃下。”
这一点李二与拓跋靖都没法说啥,因为是这就是事实,以他夏道生的能耐和影响,他的家就必然是顶级的家族,甚至皇族都要依附于其上的那种顶级家族。
“但是,我不乐意。”夏林这会已经站在了西湖边:“因为想要的和经历过的知道的,跟你们的路线是不一样的。这样吧,有机会我给你们假设一段历史出来。”
“什么叫……假设一段历史?”
“就是按照一个正常的流程合情合理的给你们分析一下历史的走向。”夏林笑道:“算是一种野趣吧。”
“你不会诋毁我吧?”李二突然要素察觉:“又要说什么李二当了皇帝怎样怎样乱搞,怎样怎样把国家弄废。”
“你还真别说,你真干的出来。一个没有好爹的人通常也当不成好爹。”
然后李二就跟景泰帝打了一架,就在西湖边。
两人战斗力其实都还可以,但李世民那毕竟是李世民,只能说景泰帝也不是吃素的,他肿了一只眼睛而李世民的鼻血也呼了一脸。
而夏林则靠在一棵树前看着他俩打到鼻青脸肿,甚至还抬手阻止了周围的番子上前救驾。
“两位,打够了?”
李世民捂着鼻子仰着头,景泰帝则用玉佩捂在眼睛上消肿,两人蹲在西湖边谁也不搭理谁。
“要我说,都是大人了,三十多岁了,犯不着啊。”夏林抱着胳膊摇头道:“以后你也别老揪着二凤他爹说事了,毕竟那也算是二凤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心魔。”
二凤没有回答,只是洗干净鼻血之后抬头看着夏林:“你辅佐这种人真是暴殄天物,你不如就回去李唐,然后将儿子接回去,既能常伴妻儿又能实现抱负。”
“我叫刀斧手砍你!”景泰帝站起身指着二凤,怒气值直接拉满:“大不了就开战。”
夏林摆了摆手:“都别废话了,我知道杭州有一家曲舍,里头的姑娘小曲儿唱得一流。今日正上演白蛇传,比起浮梁的白蛇传,这杭州的蛇都不咋穿衣裳。”
二凤沉默一阵抬起头来:“腿儿长吗?”
“长,比我命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