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我去杀了她。”
墨奕开口。
他未指名道姓,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个她除了孟芊芊别无二人。
“不。”
楼兰王妃终于开了口,却是拒绝了墨奕的提议。
墨奕不解:“为何?王妃是有什么顾虑吗?”
“中原的兵书你可看过?”
“看过一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的东西。”
墨奕崇尚个人战力,对于兵法谋略不以为意,甚至在他看来,商家的兵书也没有争夺的必要。
只是由于王妃想要,他便尽心尽职罢了。
见楼兰王妃不说话,他想了想,又道,“王妃是担心兵书没到手,把她杀了,咱们更得不到剩下的半部兵书了?”
没错,楼兰是有半部兵书的。
只不过是在楼兰王手中。
得到是迟早的事,费不了多大心思。
阿依慕兰望着无尽的苍穹,淡然说道:“‘城可摧而心不可折,帅可夺而志不可夺……攻其心,折其志,不战而屈之,上谋也’。”
墨奕皱眉:“王妃是想将她收为己用?那丫头的性子烈得很,要是能收服,早被荀相国和公孙炎明收服了,我不是说王妃比不上他们,是那丫头很奇怪,她……”
言及此处,他顿住。
阿依慕兰道:“她让你想起了一个人是吗?”
墨奕点头:“没错,那个传言中能够击败任何巫师的巫女。巫师的大能有目共睹,我不敢相信有哪个巫女可以破除他的巫术,甚至于……让他遭受如此可怕的反噬。”
一般来说,巫术被破除必然遭反噬,但也分难易程度与轻重。
很显然,孟芊芊对巫师的打击是最严重的那一种。
就像……就像她是巫师的克星一样。
这实在是十分离谱的事。
他蹙眉道:“王妃,此女实在危险,当杀之永绝后患,以免节外生枝。”
阿依慕兰仍不为所动。
墨奕急了,回头瞪了瞪廊下拄着拐杖的楼兰巫师:“你是不是和王妃说了什么?”
阿依慕兰道:“她将终结我。”
墨奕脸色一变:“那还不杀了她?”
阿依慕兰转过身,一双幽静的眼眸宛若一望无垠的荒原:“没人能终结我,我是阿依慕兰,是未来的西域之王。”
墨奕:“可是……”
阿依慕兰打断他的话:“准备一下,有人要来杀我了。”
墨奕猛地握紧拳头。
回廊的转角处,玉成楼缓缓隐匿自己的身形,等到阿依慕兰与墨奕、楼兰巫师各自回了自己的屋,才从后方走出。
“世子。”
他身后,一个暗卫也走了出来。
玉成楼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啊,那丫头居然是阿依慕兰的劫,阿依慕兰啊,草原上的雄鹰,百年不遇的传奇,你可有想过自己会在大周朝廷碰上自己的死劫?既如此,我不如顺手推舟一把,看你到底成为西域之王?”
他说罢,冲暗卫勾了勾手指,对其低声吩咐了几句。
“听明白了?”
“是!”
暗卫拱手。
玉成楼摆摆手:“去吧,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却说孟芊芊忙碌了一整宿,回到都督府后倒头就睡,连饭也没顾得上吃。
当半夏拎着食盒进屋时,她的鼻尖早已传出均匀的呼吸。
“小……”
“嘘”
檀儿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姐姐睡着了。”
半夏放轻了脚步,担忧地说道:“没吃东西呢,饿着肚子睡会不会不大好啊?怀着身孕呢,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饿很快的。”
檀儿想了想,觉得半夏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掀开帐幔,弯下腰对着孟芊芊的肚子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逆不许偷吃!给额饿着!”
还没出生就被迫挨饿的小家伙:“……!!”
孟芊芊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曾经的将军府。
熟悉的府邸,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秋千架……
一切一切,宛若那场灭门的惨案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同的是,她越走,越觉着不对劲。
为何偌大的府邸,空荡到一个人影没有。
“爹……”
“娘……”
“二叔……”
“二婶……”
她试图呼唤家人,可她的嗓子却仿佛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急坏了,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打开自己的嗓子。
可是爹在哪儿?娘在哪儿?
所有的家人在哪儿?
她要找回他们!
等等。
找回……
为何是找回?
难道他们消失了?
他们……他们……
“小九。”
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天际徐徐响起。
她仰起头,望向乌云密布的穹顶。
“小九,快过来呀。”
是谁?
谁在叫她?
“小九。”
是……娘亲吗?
“娘……亲……”
她尝试着呼唤娘亲,可依然喊不出任何声音。
“小九,我是娘亲呀,快过来。”
那道声音来到了自己身后。
孟芊芊转过头,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她怔怔地走上前。
娘……
娘……
“娘——”
她终于喊出了声,也终于把自己从睡梦中惊醒。
她豁然睁眼,望着悬挂着风铃的帐顶,整个人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好熟悉……
这不是她小时候的屋子吗?
怎么回事?
难道梦还没醒?
她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做梦。
可她明明是在都督府——
孟芊芊越想越觉着奇怪,她掀开帐幔,入目的一切,与记忆的分毫不差,就连墙壁上被自己用小刀雕刻的划痕都一模一样。
咯吱——
房门被推开了。
一双绣着粉色海棠的绣花鞋跨过门槛,莲步轻移地进了屋。
干净的海棠裙裾暗香浮动。
她未见其人,喉头已开始胀痛。
她的目光缓缓往上,落在了对方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庞上。
她的眼眶一下湿润了:“娘……”
钟离鸳宠溺一笑:“小九。”
“娘……”
孟芊芊的眼眶红红的,心口也涨涨的,不可置信却又不愿挪开眼睛,“怎么……会这样?”
钟离鸳无奈地笑了:“你这孩子,见到我有这么惊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