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我叫谢澜。
我的人生,在和离之前都是一个笑话。
自小,父王和母妃都教导我,做人要低调,不可出风头,闲事莫要理会,要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要给自己招麻烦。
人人都说父王母妃豁达谦逊,人品贵重。
我以为这是真心话。
毕竟,父王是堂堂淮王殿下,母妃是萧家女儿,身份如此尊贵,却从不与人为难,不与人红脸,便有些小亏,也是笑着便吃了。
但慢慢长大,我能明辨是非之后,就发现他们所谓的恭维,其实是暗讽,笑话。
在他们眼里,我父王母妃是怂包。
可怕的是,我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怂而不自知,错把自己的软弱当做了柔善。
这种错误,直到我嫁给了梁绍,也依旧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
我甚至觉得父王母妃也只是良善,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维护自己的名声,不想与人交恶。
只是,我这位堂堂永安郡主,竟然被夫家欺负,可见我们一家的软弱早就别人拿捏了。
梁绍,倜傥俊美的探花郎,我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
他打马游街的时候,我投掷了香囊,本是从众,却没想到能入了他的眼。
两家亲事定下的时候,我很是欢喜,终日沉浸在待嫁的喜悦里,加上父王母妃不让我知晓外头太多的事情,我竟不知道表姐在经历什么。
我是后来才知道,表姐派人给我添妆,母妃觉得她晦气,不愿意要她的礼。
我很生气,表姐自小待我极好,我在她有难的时候,未能施以援手,连她好意送来的添妆都被拒绝了出去,这明摆着便是嫌弃她。
我质问母妃,母妃落泪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晦气的人送来的东西,自然也是晦气的,要是连累了我的婚事该怎么办?这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我问她表姐和离,怎么就是晦气了?
她竟说,表姐一家死绝,自己又和离,怎不是晦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死绝的一家人,是母妃的亲姐姐啊,是她亲姐姐的一家人啊。
她竟然说晦气?
我气得直落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便是这样的,一生气就只知道哭,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表姐从梅山回来看望我,便说过我这性子要吃亏的,她教导我做人不必自视过高,但也不可妄自菲薄,我分明是郡主之尊,却为何总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表姐让我要自信,大方,沉稳。
我很想做到,可我做不到。
我在夫家的遭遇,母妃是知晓的,可母妃总让我大度,忍让,说天下男子都是一个德性,我若是不能容人,便是善妒,小气,狭隘,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甚至是我腹中孩子没了,连命都差点没保住,表姐守着我,将我救回来,要带我离开承恩伯府,她和父王还来劝阻。
我永远都记得,他们说如果我和离,是决计不让我归家去的。
我对他们寒了心,他们带给我的伤害,不亚于梁绍。
我瞎了眼,错爱梁绍,错嫁梁绍,可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表姐帮我求了和离的旨意,梁绍的名字也从登科榜上划去,他最后更被判了流放。
可纵然连皇上与百官都看不下去梁绍的所作所为,父王和母妃依旧觉得没什么,他们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硬气,这份硬气用来对付我,便是真的不准许我归家去。
无人知晓这种身陷深渊的绝望,到底有多可怕。
都说做子女的不能憎恨自己的父母,可我真的恨啊,好恨,最恨的时候,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不管将来他们如何,我都不会再认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