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竹田久纲见潘筠没事做了,立即拉着益田信太上前,恭谨地行礼后问道:“潘道长,不知山口馆的情况如何?”
潘筠指着已经明亮的天空道:“对方邪阵已破。”
竹田久纲目光微闪,连忙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进攻了?”
潘筠蹙眉。
薛韶便道:“此一战虽破了他们的邪阵,却没摸清楚大内氏的神道力量。”
他问道:“山名氏在此经营多年,可知他们都和哪些神道勾结,他们的本事如何?”
益田信太笑脸一僵,不由去看竹田久纲。
竹田久纲略一思索便点头:“我们知道,大内教弘的妹妹大内雅子从小就被送到出云大社修习,听说她做了山神的婢侍,除了她之外,大内氏还养有十多个神道,都是大内雅子牵线,他们从出云大社请来看守家宅的……”
益田信太阻止不及,潘筠和薛韶已经冷下脸来,质问道:“你们既然知道他们手中有这么多神道,出发前为何不告诉我们?”
竹田久纲一滞,这才想起,家督怕他们知道后放弃和大内氏作对,所以特意隐瞒了神道的情况。
薛韶冷笑一声:“幸而潘道长法力深厚,不然这次我们和大军,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留在邪阵里给这些稻禾做养料!”
益田信太连忙道歉:“此事是我等疏忽,实在是大内氏从不用他们豢养的神道,他们存在感几乎为零,所以我们也忘记了。”
薛韶哼了一声,向潘筠拱手道:“潘道长,我们的人受伤严重,且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士气低落,人困马乏,不如先撤退,之后再做打算。”
潘筠微微点头。
竹田久纲连忙劝道:“潘小姐既然打破了邪阵,说明我们是有优势的,何不乘胜追击拿下山口馆,屠灭大内氏,为上国百姓报仇。”
潘筠斜睇他一眼道:“竹田君勇气可嘉,只是我看士兵们都受了伤,此时再进攻,不妥吧?”
竹田久纲:“都是轻伤,何况,大内氏的情况比我们更糟。”
他示意潘筠去看被捆起来丢在一处的俘虏,自得的道:“这次他们连大内氏主支的若様都派出来了,可见他们也没人可用了。
刚才的惊天巨雷吓坏了他们,所以我们拿下了一百八十个俘虏,又杀了好多人,四散逃开的只有两百人不到。”
竹田久纲只要想到这些都将算作他的战绩,就忍不住笑眯了眼:“潘小姐,那些人四散逃走,未必会回山口馆,就是回去,为了躲避我们也要绕行,今天肯定回不了,现在山口馆防备空虚,正是我们杀进去的好时候啊。”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竹田久纲这样的脑子竟然能想到这点。
他说的不错,这个时候攻入山口馆,的确有可能把大内氏灭族。
这可就不好玩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她是顺应天时的修道之人,会做这种灭其国,绝其种,断其祭祀的恶事吗?
那一定是不可以!
所以潘筠一脸严肃的道:“一,我们不曾探明大内氏手中的神道情况;二,大内氏留守城中的情况我们也不知,贸然入城,这是拿士兵们的性命冒险。”
她摇头道:“我不会拿士兵们的性命冒险,更不会让我中原侠士去打无准备的仗,不行!”
不远处的士兵们听了,都一脸感动的看着潘筠,然后悄悄地,略带不满的瞥了一眼竹田久纲。
竹田久纲:“机会都伴随着风险,大风险便是大机会,潘小姐,你若能带领我们拿下山口馆,您便是我山名氏的座上宾,我想,到时候您想要什么,家督都会给您满足您的。”
潘筠一听不高兴了,冷笑道:“怎么,我拿不下山口馆就不是你们山名氏的客人了?合着你们这几天贵客贵客的叫我都是虚情假意!”
益田信太连忙拦住竹田久纲,挤上前道:“潘小姐您别生气,竹田君不会说话,他没有这个意思……”
山名秀七都听不下去了,拄着剑站起来,捂着手臂快步上前,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抡起剑就朝竹田久纲砸去:“你想让我们送死是不是,是不是?”
竹田久纲抱头鼠窜:“不是,不是,若様,我不是那个意思……”
潘筠等他打累了才开口虚虚的拦一下:“秀七,竹田君可能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山名秀七听她喊他的名字,高兴起来,自觉他们更亲近一点,已经成为至交好友,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喊他呢?
他屁颠屁颠的上前:“潘筠君,你不要太相信他,他不是好人,之前我们走不出黑雾,我们说要留下跟你们共进退,他非要走!
他这是看你破了邪阵,觉得你比大内雅子厉害,所以想利用你打前锋,他好带着人冲进去占领山口馆,到时候这些战绩、功劳全是他的。”
潘筠一脸惊诧的样子:“真的吗?”
山名秀七狠狠点头:“真的,你信我,他是我家的家臣,我认识他十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他吗?”
潘筠就一脸受伤的看着竹田久纲:“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竹田久纲:……
他一脸幽怨的去看山名秀七,你还知道我是你家的家臣啊?
到底谁和你才是一伙的?
益田信太一脸麻木,已经没有表情了。
摊上这两个人,他才是真命苦。
好在决策是统一了,他们暂时后撤,先打听出来山口馆的情况再说。
但以益田信太对家督的了解,这一退,多半就不会再回来了。
益田信太让人打扫战场,把武器和人都带上,准备启程。
妙和和陶岩柏也把破破烂烂的张惟良缝好了,止血药一撒,回春针佐以回春功法一用,半个死人都能被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实际上,张惟良也的确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神魂都快要离体了。
他命一保住,陶岩柏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补气益血的丹药,然后,被拖拽着封于泥丸宫的神魂完全回归本体,他眼珠子微转,努力的想要掀开眼皮却睁不开来。
张惟逸留意到了,大松了一口气:“他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听到了这句话,完全放下心来,才动了一下的手指彻底沉寂,意识沉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完全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