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忠只当夏玄在说笑,殊不知他说的却是真心话,皇城发出的凄厉惨叫和痛苦哀嚎在他听来犹如天籁之音,不但悦耳舒心,还排瘀解气,自从黄七遇害,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火,一想到无法为黄七彻底报仇他就郁闷气恼,而今他终于让沾染黄七鲜血的众人付出了代价,不管这些人是有心的坏还是无心的蠢,他们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朱尚忠站的累了,四顾过后走到一旁的青石上坐了下来,“哎,你们说皇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应该知道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怎么也不派人出来找找。”
“无人出城察看究竟,恰恰说明当日巫师和官员大部分都喝过黄七的鲜血。”夏玄冷声说道。
“有道理,”朱尚忠点头过后看向黎长风,“黎神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省得有人看见咱们在一起,再连累到你。”
黎长风平静接话,“即便他们没看到我跟你们在一起,也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也是,”朱尚忠点头,“要是闹别的瘟疫,他们兴许猜不到是你,但咱们专挑沾血的人下手,傻子也知道这事儿是夏玄干的,有本事搞出这种瘟疫的人,全天下估计也只有你和你爹能做到了。”
虽然知道朱尚忠所说带有恭维成分,黎长风却并未虚伪谦逊,只是展颜一笑,坦然受之。
三人又听了片刻,朱尚忠伸了个懒腰,“哎呀,叫的可真够惨的,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抢到血水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遭罪。”
朱尚忠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哎,黎神医,黄七的血是能延年益寿的,要是只让他们遭点儿罪好像有点儿太便宜他们了,要是能让他们把多出来的寿命再退回来那就更好了。”
“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我和我爹早就想到了,”黎长风说道,“所有中毒之人都会因为剧痛惨叫而损伤五脏,乃至耗神伤身,痛苦持续的时间越长,阳寿减少的越多,之前增益了多少,此番就会折损多少。”
“你们爷儿俩想的可真周全。”朱尚忠语出真心。
“倒不是我们虑事周全,而是我们了解夏玄的行事作风,知道他想要何种结果。”黎长风随口说道。
“他的行事作风是啥样儿的?”朱尚忠打了个哈欠。
黎长风转头看向夏玄,“明察秋毫,极重公平,喜欢多给,绝不会多要。”
见黎长风看向自己,夏玄随即冲其笑了笑。
朱尚忠说道,“你这么说也不对呀,要是真的公平,就应该既不多给也不多要,这又多给又少要的,还是没讲究公平。”
见朱尚忠开始胡搅蛮缠的说废话,夏玄便冲黎长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搭理朱尚忠。
虽然看懂了夏玄的眼神,黎长风仍然做出了解释,“多给也好,少要也罢,都是因为他待人甚厚,实则他很清楚给多少才算公平,也很清楚自己在公平的基础上多给了,亦或是在公平的基础上少要了。”
黎长风言罢,朱尚忠没有接话,而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片刻过后,朱尚忠终于回过神来,“还真是你说的这样,他对人好只是因为他好,而不是因为他笨。”
“岂止不笨,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黎长风并不掩饰自己对夏玄的认可。
即便夏玄脸皮不算薄,听得二人不停的夸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开口打断了二人的话,“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你们当着我的面儿谈论我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我们没谈论你,我们在夸你,”朱尚忠笑道,“哎,不对,也不是夸,你本来就是这样儿的。”
三人说话的同时皇城的惨叫哀嚎一直在持续,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反倒越发凄厉瘆人,到得二更时分,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吵的三人无法正常交谈了,即便近在咫尺却是非高声不得听闻。
“你还要听到啥时候?”朱尚忠百无聊赖。
“听到我彻底消气为止。”夏玄随口说道,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让好人吃亏,二是让坏人占便宜,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也有两件,一是对好人进行褒奖,二是对坏人施以惩戒。
“你也没法儿彻底消气儿,”朱尚忠又打了个哈欠,“黎神医搞的瘟毒弄不死那些紫气修为的巫师。”
“弄不死更好,”夏玄说道,“留几个给我亲自动手,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眼见夏玄一时片刻没有离开的打算,朱尚忠便自青石上跳了下来,“你俩也别站着,坐下歇会儿,我下去一趟。”
“你干什么去?”夏玄问道。
“这几天跟着你净吃干粮了,肚子里没油水儿,我进城弄点儿吃的去。”朱尚忠说道。
夏玄想了想,感觉朱尚忠进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不曾出言阻止,只是叮嘱他多加小心。
待朱尚忠离开,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此事多亏了你和令尊…...”
不等夏玄说完,黎长风便摆手打断了他话,“你看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我见外,而是你们当真帮了我大忙,”夏玄说道,“这口恶气若是一直憋在心里,迟早把我憋疯。”
“现在气顺了不曾?”黎长风笑问。
“顺了,”夏玄也笑,“百骸皆通,心境清明。”
黎长风笑道,“医书里有句话叫气堵则百病生,你倒不会生病,但生闷气总是不好,会乱你心神。日后不要再见外道谢,能够帮到你,我和我爹都很是高兴。”
“我为令尊做的那根鸠杖你转交给令尊没有?”夏玄问道。
“给他了,”黎长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他们即便知道瘟毒出自我爹之手,也不敢前去挑衅寻仇,他们很清楚我爹若是发生意外,你绝不会放过他们。”
听黎长风这般说,夏玄顾虑大减,缓缓点头。
黎长风又道,“你真的不用担心,高大壮和我爹很是投缘,我爹喜欢收藏稀奇有趣之物,高大壮亦有相同的爱好,而且高大壮嗜赌如命,我爹投其所好,已然与其定下了赌约,在此期间高大壮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爹。”
“令尊与他定下了什么赌约?”夏玄大感好奇。
“我不是很清楚,好像与之前送给你的那个铁盒有关,”黎长风摇头。
“令尊奇思妙想,竟然借赌约自保。”夏玄感慨。
“我爹天赋过人,只可惜他痴迷岐黄之术,不喜欢练气修行。”黎长风说道。
二人随口闲谈,没过多长时间朱尚忠便带着酒坛和一个食盒跑了回来,“哎呀我的天哪,城里太吓人了。”
“怎么了?”夏玄随口问道。
“到处都在大呼小叫,鬼哭狼嚎,而且已经开始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