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了四头灵兽的悲恸哀嚎,少年左手五根手指微微发力,笼罩在它们身上的业火进一步加剧。
与其说这是在为锁链穿透捆缚它们的灵体开道护航,倒不如说是少年在故意折磨蹂躏它们,让它们深刻品味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灵体的酷刑盛宴。
在这方面,酆都,永远是最专业的。
这段记忆,李追远希望它们能永远记住,烙印在它们的精神回忆中,成为它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锁链的穿透,在此刻变得更为迅猛疯狂。
它们像是一根根巨大的针头,上下翻飞,一次次洞穿灵兽的身体,又一次次调头回刺。
这四头灵兽,好似那布鞋鞋底,被纳得格外瓷实坚固。
既然要将它们当狗,那就得把狗链子好好栓牢,不留丝毫缝隙,更不能给它们余留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
这样,对谭文彬好,对它们,更好。
少年右手握住阵旗,缓缓举起。
四条锁链全部向上提拉,四头灵兽在一声悲鸣中躯体被狠狠束缚,如同四只提线木偶,又像是摆在商店柜架上的货品。
“谭文彬。”
“在!”
李追远走到谭文彬面前,谭文彬将自己的双手摊开。
“还是会有点痛。”
谭文彬用力点了点头,咬着牙道:
“明白。”
李追远右手掌心的阵旗散开成血雾,紧接着又快速凝聚成一根柱子形状,上面的雕刻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
如果凑近细看的话,能发现这血柱子和丰都码头江水深处的那两根柱子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做了缩小。
而现实中的那两根柱子,矗立于鬼门前不知多少岁月,专司禁锢前来拜谒酆都的鬼魂,柱子下方那厚重如山的镣铐,诉说着属于它们的历史。
现如今,李追远将其中一根“搬”了过来,只为给这四头灵兽打造专属镣铐。
血红色的柱子被少年交放到了谭文彬掌中。
谭文彬双手的皮肉快速绽裂,血肉好似也在跟随着翻滚,如开水沸腾。
但因为先前分魂的痛苦感在前,这次的痛感,无形中降低了许多,总之,能够承受。
然而,很快,谭文彬发现自己想多了。
如果真这样简单的话,小远哥可不会再专门提醒自己一次。
“哗啦啦……哗啦啦……”
锁链拖动,快速回拉,蜈蚣和青牛的灵体,以一种无法抵挡的极快速度被牵扯而回,撞入了谭文彬体内。
“嘶……啊!!!”
谭文彬又一次双膝跪伏在地,这比先前分魂时的痛感,直接翻倍。
好在,无论身体抖动得多厉害,神情扭曲得多离谱,谭文彬依旧保持着双手摊开于身前的姿势,继续维系着这番收尾的进行。
旁边的李追远,一直在仔细留意着谭文彬的状况。
如果谭文彬支撑不住,少年就得中断这一进程。
在外人看来,无论是一开始的明誓五官图,还是现在的接过狗链,都是李追远在亲自为谭文彬开小灶,进行人为拔举。
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初将两只怨婴封禁在谭文彬体内,并专门为其开发出御鬼术。
可实则,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来承受这些的,就像是当初同样的复习手段,用在谭文彬身上可以,用在英子身上就不行。
想被人拉起来,首先你得具备着能被拉起来的基础条件。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谭文彬把俩干儿子留在双肩养着,更是在失衡状态下不惜自己坐着轮椅每日承受可怕煎熬也想再托举俩孩子一程,这才造就了谭文彬自身灵魂的坚韧性。
谭文彬的天赋,在团队里不算前列,但每次,他都能及时跟上和调整好状态,在李追远想要拉他一把时,符合所有条件。
这,其实也是一种天赋,时刻做好被拉的准备。
见谭文彬能够稳定撑住,李追远就放心了,蜈蚣和青牛还在融合中,李追远走到血猿面前。
先前还无比嚣张,渴望追求自由的血猿,此刻眼神变得无比清澈灵动,眨动的双眼像是在对少年进行着最纯真的哀求。
这不是伪装……这是真的。
这猴子很皮,它对你的态度转变只取决于你是否拿着鞭子抽过它。
猴子,果然是最躁动不安分的主。
这不禁让李追远想起孙柏深养的那条猴儿。
魏正道曾对孙柏深直言:畜生终究是畜生。
相似的错误,李追远是不会犯的。
但怎么说呢,五官图的初次凝聚时,那四头的态度实在太过诚恳,哪怕是后来在路上遇到危机时,它们也有意识地在主动庇护谭文彬。
李追远实在是没理由……提前对它们行加链子之举。
现在,它们的逼宫背誓行为,算是主动递交了口实,李追远心里也是舒了口气。
蜈蚣和青牛被融化完毕,血猿被锁链拉拽着,拖入谭文彬体内。
谭文彬的颤栗还在继续。
李追远则走到谭文彬身后,看着那条双头蟒。
邓陈已经死了,但在少年眼中,这条蟒蛇依旧是邓陈的模样。
“你,让我很失望。”
双头蟒的蛇眸里,流露出了浓郁的后悔。
它绝对是四头灵兽里最聪明的,而且也因其没在猪头那一浪里被打破成虚影,得以有更多的机会与李追远这边接触互动。
它是可以成为凌驾于另外三兽之上的存在,只需要它选择和那三兽撕破脸,坚定地站在谭文彬这边。
最起码……不要让谭文彬戴起那老花镜。
它知道不可能赢,它清楚少年背后的势力有多恐怖,可它仍心存侥幸,觉得可以在可控的矛盾范畴内争取一下更多的利益。
它是真没料到,少年会无视谈判诉求,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
“算了,本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李追远转过身,血猿被融合完毕。
正当双头蟒被锁链拉拽而起时,少年抬起手臂,锁链停了下来。
双头蟒的蛇眸里,再次激发出希望之光,它兴奋地晃动起自己的蛇尾,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
它会错了意。
李追远举手叫停,一方面是想给谭文彬多点喘息休息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双头蟒,擦一擦这白家镇的地。
白家镇明面上的主人,是亮亮哥家的那位。
自己今日确实是来借白家镇这一特殊环境行镇压之举,先前的场面动静亦是在震慑整座白家镇。
少年不介意,把这震慑,“写”得更明白一些,毕竟,来都来了。
李追远左手攥起,双头蟒的身躯开始快速压缩,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挤爆。
少年松开了对其束缚,双头蟒本能地呼啸窜出,其身为灵体,倒是不用担心对白家镇建筑造成怎样的损坏,可那不断发出的哀嚎嘶吼,却足以震荡白家镇所有民居里的白家娘娘。
就这样,双头蟒从镇头窜行到镇尾,从镇中心游荡向镇四周。
每次它要停下来时,李追远的手都会轻轻攥一下,给
它提提速,顺便拉一拉声量。
小腹微微隆起的白家娘娘,坐在祠堂深处的红棺内,后背依靠着棺壁,一只手轻抚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轻轻压住自己忍不住泛起的嘴角。
她能看出那位的意图,那位,是在以这种方式给她站台。
白家镇的权力架构是以镇子规矩为主,即使是她也很难破去那规矩桎梏,更别提怀孕后自身实力的下降,导致其威信不可避免地持续下跌。
毫不夸张地说,自从怀孕以来,她的地位,泰半都是靠与那位少年的关系来支撑的。
自今日起,她的地位将彻底稳固,更甚怀孕之前。
火候差不多后,李追远招了招手,双头蟒被拉了回来,融入谭文彬体内。
谭文彬依旧跪在那里,摊开的双手上,那根柱子已融入其血肉。
从此,他将彻底掌控这四头灵兽的能力,不再是请它们协助,而是驱使驾驭它们。
仰起头,谭文彬长舒一口气,咬着牙,重新站起。
他心里其实有些心虚,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回去与体内众兽一起,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当朋友哥们儿处一处。
可就算是在现实里,年轻时能够簇拥在一起的哥们儿,大部分也都会雨打风吹去。
四头灵兽虚影,依次在谭文彬身后浮现,每一头虚影都被锁链紧紧锁缚,这宣泄而出的气势,让白家镇连续震颤了四次。
感知力,正在快速回归,谭文彬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发生变化。
从平平无奇,到无比锋锐,再到光芒内敛。
血淋淋的手还在滴淌着血,谭文彬却手指握圈,放在眼前,一个转身,看向林书友:
“阿友,这下我连书都不用看了,直接把小抄用眼睛拍下!”
林书友本还在为彬哥的重新崛起而高兴,听到这话,笑容直接凝固到了脸上,嘴唇嗫嚅许久后喊道:
“彬哥,这是作弊!”
谭文彬:“那按你的意思,小远哥不把智商调到大众水平,去考试的话,也是作弊。”
林书友:“那不一样,小远哥是自带的,你是外带的!”
在当下情景下,俩人居然争论起大学期末考试的事情,而且还乐此不疲。
李追远没打扰他们,让他们吵个尽兴。
最后,还是林书友败下阵来,他主动上前,抓着谭文彬的胳膊:
“彬哥,我求求你,你不能这样,这样我看书复习还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给你丢小抄。”
“这是作弊!”
“小远哥也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考试,大概率咱们在一个考场,让小远哥给咱俩牵个红线,监考老师肯定发现不了。”
“可是,我都和小远哥牵红线了……为什么还要你给我传答案?”
“很有道理。”
“不对,没道理,彬哥,咱们还是正常考试吧,求求你。”
“逗你玩的,我都复习好了,哪里用得着作弊。”
谭文彬走到李追远面前,举起胳膊,努力凹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小远哥,我觉得自己现在充满力量,上岸后能把润生给揍趴下。”
李追远:“行,等我帮润生梳理好淤积的气门后,让他和你好好打一场。”
谭文彬眨了眨眼,说道:“我指的是现在的润生。”
气门被疏通好的润生,傻子才和他去硬碰硬。
李追远看向林书友,问道:“看好了么?”
林书友大声回答:“看好了!”
李追远停顿了一会儿,指了指谭文彬原先的位置,示意阿友站过去。
反正场地已经租借下来了,不用白不用。
不过,李追远也考虑到了,不可能以后有什么事,就都跑江下面来,这太不方便了,而且,有些布置白家镇也无法提供,自己更不可能在这里去帮她们构筑阵势。
得考虑在思源村,开辟一个专门的阵法区域了。
既要外观不能让普通人瞧出端倪,同时内部各方面架构又要稳定且方便。
技术上没难度,问题还是出现在材料上。
前期走江时问题并不凸显,但伴随着走江递进,徒手开启走江的窘迫,就愈发清晰。
赵毅那儿还需要养会儿伤,自己这儿也需要将南通的事情做一个处理,等两边都料理完毕,就可以去九江了。
普通家族的底蕴,李追远看不上,里头也很难凑齐少年所需要的东西,但九江赵,绝对没问题,毕竟这家族最善经营。
但换做平时,在走江间隙,擅自对这种级别的家族出手掏人家的宝库,风险还是极大的,哪怕以李追远如今的团队实力,也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能全身而退,也难免会打乱了自己的走江节奏。
奈何,老赵家出了个大奸细。
收起思绪,李追远看向林书友。
林书友站得笔直,仿佛在军训。
口水不断地生咽,喉结在耸动。
无它,实在是亲眼目睹了彬哥先前的惨状后,他现在有种小朋友准备去打针的感觉。
只是,李追远一没再次凝聚阵旗,二没重开鬼门,先前用以对付那四头灵兽的手段,并未复刻。
因为,白鹤童子,和那四头,是不同的。
最初的童子,也曾傲慢过、骄傲过,现在的童子,算得上已经融入。
谭文彬的感知在丰都时就在退化,刚刚才复原。
林书友的冷热交替,也就在丰都触发了那一会儿,接下来就再未发作过。
这说明,童子宁愿自己被镇压着,也没想着强行出头,引动林书友的痛苦。
自打童子从神台上下来,进驻林书友的身体后,俩人私下里叽叽喳喳久了,还真培养出了真感情。
李追远指尖快速掐动,随即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林书友眉心:
“开!”
林书友只觉得身前的小远哥和后头的彬哥,正快速与自己拉出距离,他的意识产生了一阵扭曲,好像体内存在的壁障,被削弱成了薄膜。
属于鬼帅的印记,自林书友额头浮现。
那股子冷热交替的痛苦感,开始升腾,可这次,却很轻微,有点像在发烧。
李追远开口道:
“阿友,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可以对你简单描述一下。
鬼帅之位,是酆都大帝亲自册封的,我的权限只能改封,却不能撤除。
鬼帅之位和你的真君之体,存在体系上的冲突,彼此原则上不能相容。
这种矛盾体在你体内,不仅让你无法发挥出力量,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眼下的平衡注定会被打破,你爆体的风险就会越来越大。
解决的方法有两个:
一个,是我废除掉你的真君之位,只保留鬼帅身份。
这一点,我能做到,因为孙柏深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
其实,李追远的言外之意是:孙柏深没大帝难搞。
而且,绝大部分真君此刻都和孙柏深一起封印在海底,外面这仅有的一尊真君,就算没了,孙柏深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他又不从真君这里抽成功德。
林书友:“小远哥,废掉真君之位后,童子会怎么样?”
李追远:“童子的神魂会被湮灭,在你体内化作养分,最终被你吸收。”
林书友:“我选第二个。”
李追远:“第二个,就是我将鬼帅之位转封给童子,而将你,册封为童子座下鬼将。
你将无法违背童子的意志,且你的生死,也将完全操控于童子的一念之间。
你还选第二个么?”
林书友几乎没做犹豫,道:“选第二个。”
选完后,像是怕少年误会,林书友挠了挠头,解释道:
“反正这样的话,我的实力不会有损失,依旧能帮到小远哥你,而且,童子也是很听小远哥你话的。”
反正,我是不想让童子死。
李追远目光沉了下来,说道:
“你再考虑一下,好好回答我。”
谭文彬转过身,避开了林书友的视线,从兜里取出香烟,发现烟湿了。
这时,谭文彬看见对面民居屋檐下,摆着一只造型极为精美的水烟袋。
谭文彬走了过去,将水烟袋拿起把玩了一下,里头烟叶填得很好。
准备将就抽一口时,发现火机也因进了水而打不出
“叮咚……”
一个银管火折子从窗里被丢了出来。
谭文彬将其捡起,拔帽,吹了吹,红色的火星燃起。
这一对,还真是绝配,放在外头,绝对是艺术品级。
谭文彬走到窗户边,这里的窗户是高开的,起的是通风和进阳光的作用,普通人在外面是瞧不见里头,很好地保护了隐私。
手抓着边缘,掌心泛红,血猿之力催动,谭文彬将自己举起,来到窗户口,看向屋内。
其实,是谭文彬有些事儿多了,想抽口水烟,却又怕水烟袋的主人难以下咽。
毕竟,现实农村里,还在抽水烟的以老爷爷老奶奶居多,当然,这里肯定不会有老爷爷。
要是这屋里的白家娘娘,是那种脸上的皱皮垂拉得很长,一副老到不能再老的样子,她用过的水烟袋还真下不了嘴。
只能感谢一下人家,再说一句我打算戒烟了。
黑黢黢的屋子里,有一张板凳,白家娘娘坐在里面。
先前,亮哥家那口子下了命令,关门闭窗,不准窥视,按理说,这窗户该关闭的,但这窗应该坏了脱落了,她关不了。
因此,坐在屋子里的她,也是背对外面朝里坐着,尽可能地做着弥补。
从背影看,年纪小小的,和小远哥差不多大,梳着俩羊角辫,还有点可爱。
啧,所以小孩子不要学抽烟,你看,这么早就死了吧。
真按年龄算,里头那位小小的白家娘娘,应该比自己奶奶还要大。
谭文彬松开手,落了下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清心符,从窗户里丢了进去,算是回礼。
这清心符有用没用姑且不论,回礼本身也是一种态度,至少能让这位在镇子上得到些优待。
拿火折子点了水烟,抽了一口,吐出烟圈,谭文彬看向那边的阿友,这嘴角,就再也压不住了。
面对小远哥的二次发问,阿友又在开始表演思考了。
事实上,答案还是那个答案。
李追远:“回答我。”
林书友深吸一口气:“小远哥……我还是选第二个。”
回答完后,林书友就准备好迎接小远哥的斥责。
李追远没斥责,而是再次朝着阿友眉心一指。
林书友只觉得自己左眼有些发胀发酸,紧接着,已许久未曾出现的竖瞳,在左眼开启。
李追远:“童子,你听到了。”
童子:“听到了。”
李追远:“你在他体内,你应该知道,他不是在说谎话,也不是在表演。”
童子:“他没那个演技。”
李追远:“第三个选择,阿友保留真君之位的同时,正式册封为鬼帅,你成为其手下鬼将,你将无法违背阿友的意志,生死也在阿友一念间。”
先前,李追远在对谭文彬体内的灵兽动手时,提醒林书友看好了。
林书友的“明白”,回答得很大声有力。
但这提醒,并不是对林书友说的,而是对阿友体内的童子说的。
有一条红线,李追远不会允许被触碰,他不可能接受阿友完全受制于童子的这种情况发生。
因此,本质上,所谓的选择,并不存在。
童子只能选择李追远所规划好的这唯一一条路。
之所以让林书友提前选择,是为了让童子心里舒服些。
阿友会怎么回答,李追远在问之前心里就有了答案。
现在,阿友宁愿受制于你,也不希望你湮灭,那你心里还有什么不甘的?
林书友身上的问题,和谭文彬身上很像,大帝故意提
升灵体的力量,以增加不对称的矛盾。
如果是过去,阿友和童子可以相对平等共存于真君体系之下,可眼下的现实情况是,必须得分个主次做出取舍。
真君之位和鬼帅之位的矛盾点,其实就是童子,二者可以共存,但前提是,只能由一人为主,另一个必须下去。
童子的语气很平静,回答道:“我选第三个。”
只有唯一的选择项,却又必须勾选出答案。
顿了顿,童子对面前的少年说道:“谢谢。”
是强迫没错,但体验上却没让童子反感。
李追远:“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当我能力足够时,我可以帮你解开这鬼将束缚,赐予你自由。”
童子:“也没这个必要,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太在乎。”
换做其他乩童,童子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林书友的人品,童子信得过。
李追远走到阿友跟前,抽出一张黄纸,甩动之下,黄纸自燃,化作点点星火之辉散开。
少年右手向前虚按,道:“林书友,跪下听封!”
鬼门关的虚影,再次于少年身后显现。
但这次不是为了起镇压效果,只是充当这仪式流程上的背景。
林书友面朝李追远,单膝跪下。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像是睡迷糊的状态。
少年左手摊开,在做着无形托举:
“酆都法旨,现册封林书友为酆都阴司鬼帅。”
李追远这里是一切形式从简了,自己团队里的人关着门册封,哪里需要费劲搞什么排场。
林书友晕乎乎地开口道:
“领法旨!”
本就在林书友眉心浮现的鬼帅印记,停止了闪烁和旋转,被固定了下来。
反倒是那真君印记,开始了动荡,有种逐渐暴躁的趋势。
“酆都法旨,现册封白鹤童子为林书友座下鬼将!”
童子的声音传出:
“领法旨!”
真君印记稳定下来。
两种印记不仅不再矛盾争夺,反而出现了互相融合的趋势。
“啊………………………”
刹那间,林书友有一种全身舒泰的感觉,曾经的力量不仅回归了,而且得到了极为明显的增幅。
大帝给的毒糖衣,被剥离,糖,却被吃下了。
“咿呀”
林书友站起身,他脸上的鬼帅纹路褪去,取而代之的还是昔日的真君纹路,呈现的,还是白鹤童子的传统形象与桀骜。
这是他自己做的主次排位,他还是更愿意当白鹤真君,至于鬼帅……就当个添头挂件吧。
可怕的压力,以林书友为圆心,向整座白家镇四散。
真君的竖瞳染上了鬼魅的幽邃,带来更为可怕的压力。
理论来说,白家镇上下,全都可以被归为邪祟。
这等同于镇子里的所有白家娘娘,在刚刚,都被白鹤真君“清扫”了一遍,如刑司巡视囚犯。
这是一种不用明说的威慑。
白家镇如果再有不乖,那白鹤就会巡游而至,或站岸上或潜入水底,捕猎老鼠为食。
“呼……”
气势回收,林书友也模仿起了彬哥,玩起了内敛。
可他到底是年轻人的纯粹心性,重获更强力量的他,说出了和刚刚谭文彬一样的话,但显得更诚恳也更自信:
“小远哥,等你帮润生疏通好气门后,我想和润生好好打一架!”
“你们自己约。”
哪怕仅仅凭气息感受,都能清楚察觉到,谭文彬和林书友身上的巨大变化,二人实力的变化,已不能用简单的翻倍来形容。
车都这一浪,超规格有超规格的优势,那就是收获惊人。
但前提还是李追远偷偷换了锁。
要是那鬼门关上的锁没换成功,李追远没能得到大帝认可获得权限,那眼下就不是感慨于团队实力明显提升了,而是这团队,眼瞅着就要炸了。
李追远看向谭文彬:“准备走了,彬彬哥,你去打个招呼。”
“明白。”
谭文彬沿着镇道,走向镇中心,当他来到祠堂大门时,祠堂门自动开启。
那位白家嫂嫂,站在门后,做着迎接。
谭文彬对她点了点头,与她一起走入祠堂中心。
目光瞥了一眼架设在那里的红色棺材,心里有种误入亮哥婚房的感觉。
摒去杂念,谭文彬走到香案前。
白家娘娘递过来一根香。
谭文彬单手接香,中指一弹,将下半截香打断。
只留上半截,被谭文彬插入香炉中。
上香前没行礼,插香后也没多余动作,只是简单地对身边这位点了点头。
这意味着,他不是来拜祭白家的,白家镇不配受龙王家的拜祭。
能来上半截香,看的是单个人的情面,也是替还了人家借场地给你用的人情。
江湖上的各种规矩门道很多,越往上规矩越重,倒不是恪守所谓的规矩以便拿捏身份,而是你不弄清楚,就容易牵扯出没必要的因果。
比如要是真傻乎乎地代替自家小远哥行礼上香,那岂不是直接认同了白家镇与龙王家那近乎平等的关系,让她们给蹭上了?亦或者是你主动帮白家镇给担上了?
也就谭文彬,由于经常陪老太太摆龙门阵,老太太也有意帮他往龙王船头吆喝方向培养,这才懂得这些规矩。
谭文彬出来时,看见小远哥和阿友已经在牌坊外等着自己了,他举手示意了一下,就将手中的水烟袋和火折子放回原处。
白家嫂嫂跟在他后面,见到这一幕,故意掩嘴打趣道:
“小玉年岁小,您身边若是缺个使用丫鬟,可把她领去,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这语态神情,像极了地方坞堡主与镇守太监之间的对话。
也有着稍蹭一下“嫂子”的身份,打趣一下小叔子的调
到底是活了这么久且能执掌这一代白家的人物,除了在对薛亮亮这件事上冲动热烈了一把,其余时候,她都很冷静,也很知道分寸。
“年岁小,几几年生的?”
“寿岁刚过一甲子。”
“那算了,带回去,等于给我奶领回去一个老闺蜜。”
女人没再继续提,她本就晓得对方不会要的。
“等过阵子,我来给你送点母婴用品。”
“承恩多谢。”
母婴用品,已经快堆满一间屋子了,可孩子才刚显怀。
没人知道这一胎到底要怀多久,连做母亲的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她这种经历,白家镇历史上也未曾有过。
“好了,别送了,我们走了。”
“是。”
谭文彬跑出牌坊,与李追远和林书友汇合后,一起向外走去。
女人对着他们的背影拜了下去,两侧屋门开启,白家娘娘们手持灯笼走出屋门,站在街面两侧,集体跪伏送行。
回到岸上后,三人都开始处理起身上的湿衣服。
林书友:“早知道把衣服留岸上再下去了。”
谭文彬拍一记林书友的后脑勺:“想啥呢,你想让我们仨老爷们儿裸着去白家镇?那是白家镇,可不是女儿国。”
林书友:“可以穿个裤衩子。”
谭文彬:“那不体面,我们俩穿个裤衩子,站小远哥面前,像什么话?回去被老太太知道了,小心被打死!”
林书友摸了摸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彬哥,你说当年唐僧取经时去的女儿国,是不是就跟白家镇一样?”
经历过上一浪后,神话传说在众人眼里有了新的演绎。
谭文彬:“嚯,怪不得唐僧能坐怀不乱呢,这怀里坐着一位白家娘娘,谁能乱得起来啊。”
林书友:“亮哥?”
谭文彬:“改天亮哥要是去割阑尾,咱试着从医生那里要过来,指不定吃了能长生不老。”
林书友:“阑尾该怎么调味,大肠的那种做法么?”
谭文彬:“不是,你真打算吃啊?”
“嗝儿!”
三轮车旁,润生打了个嗝儿。
谭文彬好奇问道:“润生,你抽空去外头买东西吃了?”
“没有。”
润生挪开身子,后头出现了一口小小的红色棺材。
林书友:“润生,你这是钓了一条白家娘娘打牙祭?”
润生摇头,说道:
“你们刚下去没多久,就有一只大白老鼠,推着这口棺材游到岸边,棺材里放着的都是菜肴,味道很好。
我吃起来没忍住,就都吃了,不好意思。”
谭文彬摆手道:“没事,你觉得好吃的佳肴,我们大概率吃不惯。”
李追远开口道:“还是开那辆黄色皮卡回去吧,其它车就先放在这里,让白家镇帮忙看管。”
谭文彬:“走,回家!”
远处江面上,一只系着围裙,左手拿着勺右手握着铲的老鼠,在水上奋力游动着。
它要游过长江,登陆上海滩!
可惜,距离南通地界还有一段距离时,水下浮现出了一口棺材,一位白家娘娘伸手,抓住了老鼠尾巴,将其无情地往回拽拉。
白老鼠无力抵抗,只能委屈地哭喊:
“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只是煮了顿馄饨就把鼠给抓到南通来!”
笨笨捂着自己的裆,一脸幽怨地看着赵毅。
“哈哈哈哈哈!”
赵毅笑着笑着,发现萧莺莺站在自己身后。
即使知道对方身份实力不一般,但萧莺莺依旧清晰表现出了自己的怒意。
在这儿,她还真不需要去怕谁。
“只是和孩子开个玩笑,我也是稀罕这孩子。”
老田头在旁附和道:“少爷,还是自己生的孩子最好玩了。”
赵毅:“老田头。”
“在的,少爷。”
“我帮你打听了一下,这村里正好有个寡居的老婆婆。”
“啊?”
“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数得上的俏丽美人。”
“少爷,不不不……”
“她挺好的,下面一个女儿,再下面一个孙女,没儿子,你过去一起凑合过日子,阻力也少些。哦,对了,那老婆婆名字叫刘金霞。”
“少爷,咱能不开我的玩笑么?”
“是你先开我玩笑的。”
“我那哪是开玩笑呢,少爷您正年轻,正是适合播种的年纪。”
“嗯,我去找外面的女人生,被梁家那两位知道后怀恨在心,背后捅个刀子与我同归于尽;
还是我让她们怀上,我带俩孕妇一起走江。
我办不到,就是姓李的他估计也没那个本事。”
老田头指了指婴儿床里的笨笨:“少爷,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赵毅:“他爹妈要是没碰到姓李的,救下来后及时二次点灯退出江湖,早就一家三口沉江了。”
熊善夫妻的操作,只能叫运气好,傻人撞上了傻福。
“三只眼!”
林书友的声音传来。
赵毅扭头看去,当即笑道:“哟,看来是恢复了。”
林书友:“打一架?”
赵毅甩了甩自己的双臂,两处皮肤如布帛一般破开。
老田头马上拿出针线,帮自家少爷补皮。
赵毅:“还要打么?”
林书友皱眉,以前三只眼弱柳扶风时固然虚弱,却不至于这么容易破损。
“你什么时候能养好?”
赵毅:“也用不了多久。”
林书友:“行,等你伤好了,我们好好打一架!”
赵毅:“行,我们姓赵的,必然奉陪到底,打到你手软尽兴。”
林书友:“哦,对了,是小远哥让你过去一趟。”
赵毅来到李三江家,刘姨出去买菜了,秦叔送货去了,就连老太太也正和老姊妹们打着桥牌,这次,他不用一个一个行礼问安,直接进了屋。
润生躺在圆桌上,脱去了上衣,李追远拿着墨斗线在润生身上轻轻弹着。
见赵毅来了,李追远将一份物品清单递了过去。
赵毅接过来扫了一遍,摇头道:
“这上面的材料好生僻,我家宝库里应该凑不全。”
李追远点点头:“那就不去九江了。”
赵毅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道:
“加上祖坟里的陪葬品,肯定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