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赵厚才解释不了原因,被施孝真用晋王金牌停职,由县丞姚光暂任县令,下午时分,施孝真率领三百内卫直奔王家湾村。
泾县紧靠青戈水,大片耕地主要分布在青戈水两岸,但王家湾村并不在青戈水两岸,而是在县城东南部四十里外的山区内。
很多事情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但到现场亲眼目睹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路过去,官道两边都是大片荒地,人口稀少,施孝真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光他觉得不对,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
校尉黄武对施孝真低声道:“将军发现没有,这里的无主荒地多得是,王家根本没有必要强占陈家的土地。”
施孝真点点头,“这里面必有蹊跷,那个县令一定有事情隐瞒我们,我看得出来!”
道路很快就不好走了,这两天下了雨,地面泥泞难行,而且正值大暑,天气炎热,山区蚊虫肆虐,内卫们走得十分艰难,想找个向导,但周围一户民居都没有。
天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前方看见了灯光,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加快速度。
但就在这时,旁边树林内忽然冲出两人,拼命冲他们挥手,跌跌撞撞向他们奔来。
“你们快回去,这里有乱匪!”
口音不是当地人,施孝真一摆手,众人停住脚步,几名士兵迎上去,把两人扶住,只见两人蓬头垢面,浑身是伤。
“你们可是官兵?”为首中年男子问道。
施孝真点点头,“我们是内卫,你们二人又是何人?”
听说是内卫,为首男子抱住他们大哭起来,内卫连忙扶住他们在路上一块大石上坐下,施孝真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抹去眼泪笑道:“失态了,在下马远,刑部司稽查官!”
“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施孝真急道:“你不是死在芜湖镇了吗?我还在当涂县看见了你的尸首。”
男子沉声问道:“将军并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死的人是我?”
“有你的腰牌为证!”
男子点点头,“我确实是刑部司第七稽查署主事官,余杭郡人,我的顶头上司是何铸,主官是张云秋,他是长安人,下颌有颗很大的黑痣,胡须也遮挡不住,我们刚刚搬了官署,本来是第二官衙,结果搞错了,那是兵部司的官衙,我们又只得搬家去第三官衙。”
停一下男子又继续道:“你们内卫总管是李鹿鸣,身材很高的女人,心狠手辣,而且特别护短,去年你们内卫一群人在白云酒楼喝酒闹事,被她护下来了,最后不了了之.”
“好了!不用说了。”
施孝真完全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马远了,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他惊讶问道:“你怎么没死?怎么会在这里?”
马远看了看远处,急忙道:“这里很危险,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我们回头再详谈!”
“这里有什么危险?”
“这里隐藏着乱贼,有两三千人之多,我刚刚才逃出来!”
施孝真吓一跳,连忙带着众人向县城方向撤退。
三更时分,三百内卫撤退回了军船上,赵绢儿迎上来问道:“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施孝真指指身后的中原男子,“意外找到了马远!”
“啊!他没死。”
“我来问问他情况!”
施孝真将马远和另一名男子请进客舱,士兵给他们送来饭菜和热菜。
两人饿坏了,低头大吃,施孝真坐在一旁,耐心等他们吃完。
吃完了饭,两人又喝了热茶,这才缓过精神。
马远介绍旁边一人道:“这位是孔清明,县衙法曹,陈家的状纸就是他帮忙代写的,多亏了他我才查明了真相。”
孔清明年约三十余岁,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沉稳的人。
施孝真笑了笑,又问道:“先说说芜湖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远叹息一声道:“那天我们上了船,船老大给我们送来冰镇酸梅汤,说是芜湖镇的特产,大家刚喝了酒,正热得难受,酸梅汤来得太及时,每个人分喝了,很快都倒下,我是最后一个倒下,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船老大和两名船夫把我们的腰牌和行李都搜走。
后来我也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落水了,双手反绑,船也翻了,我拼命挣脱绳子,游到对岸,在对岸躲了一天,发现有几艘船在水中到处搜查,船上都是一些凶神恶煞之人,后来我搭了一艘货船来到泾县,想把案子查清楚。”
这还差不多,马远说的应该是真相,三名船夫都是一伙的,这才符合常理,他们拿了其他人的尸体假冒两名船夫。
施孝真沉吟一下道:“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对方怎么知道你会来?怎么精准地安排那个船老大接上你们?”
马远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三名船夫其实是江贼,他在路上听到我们商讨案情,到芜湖镇,他们去请示了对方,收了对方的钱财,便对我们下手了。”
“泾县又是什么事情,和那个陈家有什么关系?”
马远对旁边孔清明道:“孔老弟来说吧!”
孔清明沉吟一下道:“不知道施将军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洞庭反贼刘元进?”
施孝真点点头,“我记得,在安乡县被晋王殿下率军灭了。”
“当时刘元进还有一支军队驻守清风寨,由他儿子刘仲行率领。”
施孝真沉吟一下道:“好像是王君廓率军剿灭清风寨。”
孔清明点点头,“当时我就在清风寨,是刘元进的一名幕僚,当时晋王军队在山下放火,大火吞没了清风寨,我跟随刘仲行以及一千余人躲进了一个很深的山洞内,晋王军队没有仔细搜山,我们就躲过了一劫。”
“后来呢?”
“后来刘仲行带着我们去南方的始安郡投奔林士弘,林士弘在那里混得不错,刘仲行被封为左将军,然后去年秋天,萧铣率领一支军队杀来,林士弘抵挡不住,大军被击溃,刘仲行带着数千人逃到桂阳郡,但很快,萧铣的军队又杀来了,我们只好继续北逃。”
“刘仲行为什么不投降萧铣?”
孔清明摇摇头,“萧铣的头号大将叫董景珍,董景珍是巴陵郡华容县人,当初刘元进攻下华容县,大肆奸淫烧杀,董景珍的父母和妹妹就惨死在刘元进刀下,董景珍怎么可能放过刘仲行?”
“继续说!”
“我就是那时被打散了,返回到家乡泾县,花钱找关系进县衙做了法曹,三个月前,刘仲行率领两三千人竟然窜到泾县,他想让我再做他的军师,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给陈家写了状纸,让他们去京口告状,结果把王家惹恼了,通知刘仲行派人把我抓进寨子,关押在地牢里,几天前马主事也被他们抓住,关进地牢,正好我和我关在一起,我们今晚联手干掉一名看守,一起逃了出来。”
施孝真点点头,“陈家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