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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三郎你别走!”
杨夫人猛然坐起,慌张四顾。
屋中摆设幔帐,皆是她再熟悉不过之物,却没了熟悉的儿子,只有余香淡淡。
一行泪顺着杨夫人的眼角淌下。
她感到了心慌,巨大的心慌。
如果说儿子病逝是近乎毁灭的打击,这些日子的发疯、绝望就是缓慢接受的过程。
可再见到儿子,体会了再得到,就无法接受又一次失去了。
“杨夫人。”
少女声音很轻,却如惊雷在耳边炸响,把杨夫人从不愿脱离的梦境拉回现实。
杨夫人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高几旁,素衣黑发的少女笑意浅浅,似真似幻。
一瞬的怔愣后,她扑了过去,一把握住秋蘅手腕。
入手温凉,是活生生的人。
“秋六姑娘——”杨夫人抖着唇喊出来。
秋蘅没有挣脱她的手,轻声问:“杨夫人见到三郎了吗?”
“见到了,见到了……”大滴的泪滚下来,杨夫人不由加大了手上力气,紧张问,“我以后还能见到三郎吗?”
“还能。”
杨夫人眼里骤然有了光彩:“真的?”
“至少七七之内可以。至于三郎魂归地府后,杨夫人若想再见就会困难一些。”
“七七……”杨夫人盘算着剩下的时间,说不出的痛,“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三郎?”
“三七时更容易成功。”
“三七……好,三七我就能再见到三郎了。”杨夫人又哭又笑。
“杨夫人,夜深了,我该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莫要熬垮了身体。”
“好,好,我休息!”杨夫人松开紧抓着秋蘅的手,“苏嬷嬷——”
守在门外的苏嬷嬷走进来。
“夫人。”她喊着杨夫人,眼神却忍不住往秋蘅那里瞄。
“替我送秋六姑娘回房。”
苏嬷嬷一听,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她不敢啊!
谁来救救她!
如同天籁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苏嬷嬷狠狠松了口气。
“苏嬷嬷,送秋六姑娘出门。”
苏嬷嬷应声是,送秋蘅出了杨夫人的屋子,穿过堂厅到了屋外。
“苏嬷嬷回屋吧,这个时候外面阴气重。”秋蘅立在台阶上,体贴道。
“秋六姑娘好走。”
苏嬷嬷可不敢客气,忙闪身进屋,又压不下好奇心,偷偷向外看。
只见那长裙曳地的少女轻飘飘移出丈远,几息间就不见了踪影。
苏嬷嬷往后退一步,靠着门框呼吸粗重。
怎么办,怎么办,秋六姑娘真的不是人啊!
好一会儿后,苏嬷嬷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杨夫人屋里。
杨夫人双目灼灼,丝毫没有睡意,一见苏嬷嬷就问:“秋六姑娘走了?”
昏暗烛光遮掩了苏嬷嬷苍白如纸的脸色:“是。”
“苏嬷嬷。”
“奴婢在。”
杨夫人目不转睛盯着空无一物的高几:“我真的见到三郎了。”
苏嬷嬷心一抖,望着烛光映照下那张消瘦憔悴的脸,强扯出笑容:“夫人见到了就好。”
“可下次见到三郎,要七日后了。”杨夫人捂脸,簌簌流泪。
苏嬷嬷不知说什么,只觉室中残香令人烦闷。
“苏嬷嬷,明日一早就请秋六姑娘过来用饭,再去一趟永清伯府,就说我要留秋六姑娘小住月余。”
“是。”
秋蘅回到屋中,推窗而坐。
寒风涌进来,卷走她衣衫指尖沾染的香气。
窗外夜色如墨,月孤星寒,再过一段时日恐怕就要落雪了。
杨夫人如愿“见到”了儿子,她如愿取得了杨夫人的信任。事情进展到现在还算顺利,之后就是熟悉相府防护布置,争取尽快找到那些证据。
第二日再见杨夫人,杨夫人明确提出了要留秋蘅小住的事。
见她面露难色,杨夫人扫一眼苏嬷嬷。
苏嬷嬷立刻奉上一个匣子并打开,满满的金花生、金豆子、金瓜子闪花人眼。
“我知道秋六姑娘有讲究,一次只收百两银。这与那个无关,是留秋六姑娘在相府小住的补偿,毕竟让你离开熟悉的地方这么久。”杨夫人清醒时说话是很妥帖的。
“那就多谢了。”秋蘅没有推扯,“苏嬷嬷去伯府传话时麻烦把这个带过去,交给芳洲。”
苏嬷嬷下意识点头,抱着匣子到了永清伯府时,心情还怪怪的。
白日里,秋六姑娘看着满匣金子的时候又挺像个人的。
这一次老夫人见到苏嬷嬷,就发现苏嬷嬷言语神态间客气多了。
“交给芳洲?”老夫人心中警惕,“这不像是伯府带过去的。”
“是我们夫人给秋六姑娘的,秋六姑娘让奴婢带过来。”
等苏嬷嬷离去,芳洲也到了。
“阿蘅让苏嬷嬷带给你的,打开看看。”
芳洲犹豫了一下。
老夫人脸一沉:“我是阿蘅的祖母,还不能看了?”
相府大太太给阿蘅的东西,不看看怎么放心,能坚持到这婢子过来已经不错了。
芳洲闻言,默默把匣子打开,屋中顿时响起抽气声。
老夫人不由半站起,看直了眼睛。
大丫鬟春草捂着嘴,只有一个念头:六姑娘真有钱啊!
老夫人震惊过后,脸色一变。
这么多金子,相府大太太莫不是想买六丫头的命吧!
“赶紧带走。”想想不能做什么,老夫人只觉心堵,冲芳洲摆摆手。
薛寒是在休沐日再次登了相府的门,吊唁方三公子。
家中有丧事,方相没有外出应酬,听闻薛寒来了,亲自去见。
“方相。”
方相看着眉目清俊的少年郎,露出淡淡笑容:“薛公公好福气啊,儿孙越来越出息了。”
“方相过奖,薛寒愧不敢当。”
“当得起。老夫听今上夸了你好几次,真是年少有为。”
“今日晚辈过来,除了吊唁,还想见一见秋六姑娘。”
“秋六姑娘?”秋蘅来相府小住这种小事并没传到方相耳中。
“是,晚辈送帖子去永清伯府,听伯府说秋六姑娘来相府了。”
阿蘅已经在相府数日,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对他来说,确认她安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