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予霜去信归家,昌国公府对此颇有些争议,嫌弃商氏一个区区商贾,忧心张予霜被蛊惑,更有生了庶子的小娘猜测商氏哄骗张予霜,企图损张予霜姻缘,好攀附国公府门楣。
昌国公也忧心女儿被利用,是张世子力排众议,吩咐下人备下厚礼,送到商家,表明对商氏招待张予霜的感谢,对张予霜决定的支持。
转头又忍不住与陆绎倾吐,妹妹与商名姝的情谊,已经到通家之好的地步。
“三郎,我那妹妹原想为你和这位商三娘子牵线。”张世子蓦地想到这一茬,忍不住顺口提及,随后打趣陆绎,“可人家商三娘子婉拒,哈哈哈哈哈……三郎,你也有被小娘子拒绝的一日!”
正如张予霜所言,陆绎的门第以及他本身的优秀兼之英俊潇洒的仪表,整个京城高门贵女可谓趋之若鹜,翻遍京城,都找不到一个会拒绝他的女娘子。
陆绎想起与商名姝的一面之缘,并未放在心上,商名姝的确是个容色出众的女娘子,且当日应对他父亲从容得体,倘若没有二兄之事,张予霜给她牵线这样的女娘子,他或许乐意与之深入接触一番。
隔着程赦,他一点心思都不会有。
“不过,你也别气馁。”张世子又安慰,“不止你,徐家大郎也被拒绝,哦,对了,还有你那位二兄,这位娘子都说只是泛泛之交……”
这三位,张世子都接触过,尤其是徐天行,实则他与徐天行才是同一辈,少年时期总被拿来比较之人,陆绎与程赦都比他小着好几岁。
三人无疑都是少年英才,天之骄子,各有所长,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有一个女娘子,能够将这样三人拒之门外,颇有些想去徽州府,亲眼见一见这位女娘子的风采。
唔,开年,他亲自去徽州府,接妹妹归家吧。
“泛泛之交?”陆三郎浓眉微拢,起身告辞。
“哎,三郎……”
仍由张世子如何呼唤,陆三郎头也不回,害得张世子是否说错什么话……
陆三郎归家后,重新派人去查了查程赦,先前关于程赦与商名姝的谣传,是他们陆家留在徽州府的人传信来,对于程赦,他们也不敢调查得太明目张胆,只怕引起程赦的反感。
这次闹了个大乌龙,陆三郎不仅派人深查,还亲自去见过一遭程勉。
等他了解前因后果,忍不住扬眉,万万没想到,他这位不可一世的兄长,竟还是一厢情愿。
他觉着他或许真的可以去一趟徽州府,也许能够挽回兄长的心,解开父亲的心结!
商名姝对此一无所知,张予霜决定留下和他们一道共度年关,商名姝就带着她亲自体验一番徽州府的年节气息。
从除夕到元宵,每日都有不重样的活动。
除夕祭祖与年夜饭,泱泱大国,无处不一。徽州府有发灯,在屋里屋外点上清油灯盏或八角宫灯,商名姝三姐妹选择后者。
府邸很大,三姐妹心血来潮,自己来点,从不同的位置开始,商文姝有杜仲陪着,商梓姝有陈澈相伴,商名姝与张予霜自然一道。
陈家尚且没有彻底将陈津父子拔除,陈澈冒险来一遭,路上都不太平,陈太太忧心陈澈归程遇险,便做主让陈澈留在商家陪商梓姝度过最后一个在娘家的新年。
“为何叫发灯?”张予霜很新奇,陪着商名姝点亮一盏盏八角宫灯,一串串灯亮起来,照明整个白墙黛瓦的大宅,光透过红色纱布,艳色的光让宅子内外透着喜庆的光。
“发灯……”商名姝用徽州的俚语念一遍,听起来像发丁,“意寓家宅兴旺。”
“哦”张予霜忍不住学起俚语,两人打打闹闹。
三姐妹各自一盏盏点亮,最后在中堂汇合,然后相约一起守岁。
张予霜准备了马吊牌,在京城时,她常与兄弟姊妹还有往来的官家子女玩,商名姝以往有所涉猎,商文姝与商梓姝完全没有接触过。
张予霜给详细讲完规则,四个女娘子先试玩两局,很快商文姝与商梓姝就上手,信心满满的张予霜初时赢了两局,随着商文姝逐渐熟练,她记忆和算术极佳,张予霜只能纯靠运道取胜。
偏生运气比她更好的商梓姝使得她频频被截牌,玩到天蒙蒙亮时,张予霜一输三家,后来几人打着哈欠回房稍作歇息。
杜仲和陈澈坐在一旁,长夜深谈。
商名姝三姐妹带着张予霜,先是和小虞氏与商进樑拜年,获一份压岁钱,接着一道祭祖,然后一道吃早茶与食利市面。
早茶是先喝茶叶,再饮糖水茶,寓意“先苦后甜”。
利市面寓意“常常利市”。
每一样习俗,都与京都不同,从未在凤阳府过年的张予霜只觉新奇。
接下来,商名姝带张予霜去看舞龙舞狮,民间手艺人的板凳龙与鱼灯表演,参加祈求风调雨顺的嬉鱼灯活动,看叠罗汉与舞大刀灯,听徽州的小曲和目连戏……
元宵节灯辉猜灯谜,花灯游街……
大家都抛却烦恼,一心沉浸在新年的喜悦。
徐天行年节休沐,没有回徐家,而是来徽州府与何夫人一道,期间何夫人几次邀请小虞氏带着商名姝三姐妹过府做客,大有撮合之心。
商名姝落落大方地去,礼数周到地离。
程家话事人程勤在年前特意与夫人一道登门,为程勉之事郑重致歉,了解前因后果的商进樑未曾苛责,程家对商家的热情未减。
程赦也频频登门寻商进樑请教,以及商讨施家之事的后续。
商名姝与程赦遇到几回,商梓姝和张予霜总在她耳畔说程赦对她有意,商名姝却未曾感受到,他每次见到自己都进退有度,恪守礼节。
元宵节,花灯会时,倒是同时遇上二人,彼时商名姝正在与张予霜猜灯谜,今年几个巨贾共同出资,打造一盏琉璃宫灯,悬挂在高处,宫灯八面牵出长线,悬挂一盏盏带着谜面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