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的底线是什么?”
吴蚍蜉一笑,但还是认真作答:“你的底线是你的亲人,母亲,爹爹,或者还要加上荣国府内的一些人,这也正常,毕竟你从小养在深闺嘛。”
林黛玉脸色又开始羞红。
若是过往,养在深闺本就是事实,而且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正途。
谁人好人家的女儿抛头露面啊?
但是现在林黛玉却为了“养在深闺”四个字而羞愧,这已经是天大一般的质变了。
吴蚍蜉不管,继续道:“不管如何,你有了底线,这很好,人就必须要有底线,底线之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谈,欺骗也好,模糊也好,人情也罢,世俗也罢,总之都可以谈,都可以商量,甚至是再三退让都无妨,但是底线一踏被踏破,那就没法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有人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不是敌人的,那就必须是我们的,懂了吧?”
林黛玉认真点头。
吴蚍蜉看着前方的雪原继续道:“我的底线是人。”
林黛玉奇道:“人?”
“对,人。”
吴蚍蜉边走边说:“我要做一个人,一个不能够违背人类底线的人,同时要以对待人的态度来对待别的人,不能够因为我变强了,实力比他们强了,就欺凌他们,杀死他们,或者不将他们当人看待,而且在必要时刻,在我可以自保的时候,我愿意用一切来帮助别的人,这就是我最大的底线了。”
这时,林黛玉还没明白吴蚍蜉这番话里的大恐怖,她只是觉得心头欢喜。
因为吴蚍蜉这番话太符合她的三观了,也符合儒家的普世价值观,甚至是大多数人类文明的朴素价值观。
因为是人,所以必须要做一个人,这就是人类最基础最道德的底线。
说实话,林黛玉其实是从心底里畏惧吴蚍蜉的,不光是吴蚍蜉来得莫名,实力莫名,对她也是莫名,更因为她随着实力变强,本质随之复苏的同时,超越五感甚至六感的感知也在复苏,敏锐的察觉到了吴蚍蜉某种非人特质,所以才从心底里感觉到了畏惧。
不过现在林黛玉也完全察觉到了,吴蚍蜉此言当真是发自心底,不光是他表面如此说,内心深处更是真的如此想。
仔细想来,吴蚍蜉来到此世,不管是对他,对皇帝,对贾府诸人,乃至是对大营里的士卒,他虽是沉默寡言,下手似乎也狠,但是确实从未折辱过旁人,也没真个下死手,以他的实力而言,这其实真的已经是极大极大的克制与善意了。
但就在林黛玉甜甜笑了起来时,却不想吴蚍蜉又继续说话了:“正因为这是我的底线,所以才要区分出人和非人的差别。”
林黛玉似乎懂了,似乎又不懂:“人和非人?”
“对。”
吴蚍蜉认真点头,然后看着前方大雪中的黑色道:“比如这北疆闹腾的野猪皮部落,你知道我带你来干什么?”
对于这个,林黛玉自然早有心理准备。
自吴蚍蜉昨日与皇帝说出了十日横扫东南西北,又夸下泰山封禅这等豪言,没想到他却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拉着林黛玉又回到了荣国府睡了一晚,直到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居然提起林黛玉踏空而行,直接飞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他就带着林黛玉飞临北疆,也不去理北疆各个国朝关卡,直接跨越而出,带着林黛玉来了北疆犯边的野猪皮部落地盘上。
林黛玉点点头:“自然是要我来击杀那野猪皮部落的奴酋,千里取其人头,这样野猪皮部落自然大乱。”
吴蚍蜉哈哈一笑道:“说啥呢,谁让你去杀野猪皮部落的奴酋了?”
林黛玉诧异,随即大惊失色道:“哥哥,我们已经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这可耽搁不得啊,不然就是欺君,那怕哥哥你不怕,但是怎么可以自己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呢?”
吴蚍蜉摇头,带着林黛玉继续前行,前方果然就看到一座大城,正是野猪皮部落抢下的国朝北方大城盛京,也是现在野猪皮部落的首都,政治军事核心中的核心。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只杀得奴酋一个,怎么可能让野猪皮部落大乱呢?其本身有着数十万种族人口,又有着政治构架,更有着相关的利益核心与联系,别说是杀得奴酋一人,便是杀得野猪皮部落宗亲全部,也最多是让其战斗下降与组织结构混乱,但是其照样为祸关外,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给你两天至三天时间,将这片野猪皮部落所占领区域上的非人全部杀光!”
林黛玉渐渐张大了嘴巴,她啊啊出声,半晌后才急道:“哥哥,那有这种啊,且不说我能不能杀死成千上万人,这等杀戮也太过伤天和,而且除了首恶,便是国朝获胜,也会赦免下面的群人,这……”
“非人有什么好赦免的?”
吴蚍蜉语气异常平静,他疑惑的看向了林黛玉:“人自然不可以杀,但是非人有什么好赦免与伤天和的啊?”
林黛玉张嘴欲言,可是看到吴蚍蜉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她居然连说话的勇气都要没了,眼看着吴蚍蜉拉着她越来越靠近盛京城门,她立刻道:“哥哥,什么是人?什么是非人?这总要说个明白吧?”
吴蚍蜉愣了一下,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林黛玉立刻松了口气,当下就要劝说,却不想吴蚍蜉先一步道:“对,你不是我,没法轻松分辨出人和非人,确实是不太行。”
林黛玉心头猛的一松,正要说话,吴蚍蜉却又赶在她前面道:“行,我带你去分辨一下非人,你就知道什么是非人了。”
林黛玉有些懵懂,她却被吴蚍蜉拉着又飞了起来,但是居然不是进入这盛京,而是往盛京周边的各个农庄,村落,镇子等各处而去。
野猪皮部落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其部落本是野蛮种,人数本也不多,但是好杀戮,能杀戮,敢杀戮,自崛起之后就肆虐于关外,其本身种族因为人口少,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要成兵,而耕种劳作之类就只能够掠夺国朝人口,掠其为奴。
这个为奴,是真正的奴隶啊!
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没有任何生命保障,更别说什么私人财产了,男的要下苦力耕种劳作,又或者是其中强壮的变成奴隶兵,炮灰之类,而女的除了要劳作,更要受野猪皮部落的人奸淫。
这些玩意本是国朝数千年更迭中被文化所鄙夷的部分,虽然国朝的战争肯定也有烧杀抢掠,但是任何有志于混一九州的政权势力,都不会允许这种乱象持久,而且那怕是烧杀抢掠的乱兵或者匪徒,他们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是罪恶的,是不好的。
但是野猪皮部落不同,掠国朝人为奴,分其子,奸淫其女,这是他们的文化传统,这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毫不避讳,甚至是他们的法律和惯例。
吴蚍蜉有着超脑,一旦展开,整个关外都被其笼罩,所以他很轻松的找了几百个案例,国朝男人女人被当成奴隶关押,看守,劳作,奸淫,更有数都数不尽的尸骸被随意掩埋,而作为主人的野猪皮部落成员,那怕不是贵族,仅仅只是下面的生番,也可以随意打杀这样的奴隶而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本质上,现在的野猪皮部落就是一个奴隶制武装犯罪势力。
林黛玉看得都吐了。
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吐了,而且连续吐了好几回,更是边吐边哭。
但是吴蚍蜉根本没有丝毫怜悯,拉着她却看过了最悲惨的事情,甚至因为超脑监控缘故,更是看到了几个突发事件,一个是才被掠来的国朝人群,其中一对夫妻颤颤巍巍的站在其中,然后直接被野猪皮部落军队当场分配给了一个披甲兵为奴,那个披甲兵也不知道是故意羞辱,还是实在忍耐不住,拉着男子的妻子就往林中钻,而这男子想要阻拦,当场就被马鞭打翻在地,看那样子似乎要被当场打死。
另一个例子同样也是被掠国朝子民,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惹怒了野猪皮部落士兵,立刻被其拖在马后,要将其活活拖死。
“现在你看到什么是人,什么是非人了吗?”
吴蚍蜉落下,直接踩在了骑马野猪皮部落士兵身上,一踩之下直接将其踩成了肉泥。
周边数十名野猪皮部落士兵都有些愣神,他们亲眼看到吴蚍蜉从天而降,一时间惊疑不定,拿着手中武器与弯弓,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要反击还是逃跑的好。
林黛玉早已经欲哭无泪,吴蚍蜉带着她看了一整个上午和中午,看了足足三个时辰还多,真真是让她看到了这人间最丑恶,最恐怖,最狰狞的一幕,与这些相比,荣国府内的所谓罪恶丑陋,简直就和深闺女子的玩笑一样可笑。
“现在,你还觉得只诛首恶就可以了吗?”
吴蚍蜉质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杀了这些非人有伤天和吗?”
林黛玉低头不语,周边数十骑就要试探着弯弓射箭。
吴蚍蜉仰头看天,忽然道:“如果你还是这种想法,那我就将你封了武功,交予他们几日,我自先去解决了西方,南方,东方的边疆祸事,到时候再回来找你,看看你是不是还这么觉得。”
林黛玉忽然抬头,伸手一抓,将一枚射来的长箭夹在了手指间,同时朗声道:“不必,哥哥,我知道了,他们都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和恶魔,他们确实不是人,杀了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报应天谴,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哥哥且看着,我……”
“来杀光他们。”
下一秒,林黛玉手掌一翻,长箭倒转,一名野猪皮部落士兵捂住喉咙跌落下马。
接着飞沙走石,林黛玉向着这些披着人皮的玩意猛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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