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蚀的幻象笼罩于迪亚克姆的身后,就像是太阳化身时悬挂的日冕一样。
曜阳和日蚀是一对双生子,那是太阳神安瑟目前拥有的两种形态,它们来自同一个伟大象征,自然有奇妙的共鸣联系。
当迪亚克姆初步掌握了曜阳大奥义后,他对于日蚀的操纵自然也更上一层,此时这个危险的奥义启用时,已不如之前那样不受控制的化作“自然天象”并熄灭万物之光。
但这种“控制”很微弱。
最少从那日蚀奥义的能量逸散来看,迪亚克姆或许随时都会失控,但这也或许是警戒者故意为之。
这种“概念级”的“熄灯器”很好用。
如果虚空大君决定越界强杀的话,迪亚克姆随时可以给它们整个活儿。
道理这会已经没办法讲了。
在日蚀奥义暴露的那一刻,警戒者与虚空大君们的阵营就已经完成了划分,所以这里的“谈一谈”的潜台词就是“开战前最后再唠两句闲的。”
“你们到底有多少?”
迪克问道:
“多少虚空大君参与到了对太阳神的腐蚀升扬中?”
“很多,超乎你的想象。”
一个缄默的声音做出了回应。
迪亚克姆认出了这个声音。
此前在卡拉赞斥退黑暗泰坦人间体时,这位大佬还给过他帮助,他的“真理之眼”就来自祂的馈赠。
如果没记错,这位大佬的尊号是“真理猎手”来着。
祂的态度相当温和,甚至可以说平静,面对迪亚克姆的询问,祂那充斥着知识与真理回荡的思绪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向迪亚克姆解释道:
“星河之沙,半数于此,安瑟是最古老的伟大生命,祂诞生于你无法想象的万物起源之时,要改变其原力归属的难度超乎你的想象,但祂们已经为此努力了很久,将之视作虚空领域最核心的要务。
你犯了个错误,迪亚克姆·扎斯汀斯。
祂们不会允许你干扰这‘决胜之策’,做好准备吧,你在无光之海与物质世界的一切都会被颠覆,被撕裂,被掩埋。
你即将成为一个新的‘禁忌’。
你会被深埋于无光之海下的亘古淤泥之中,直至日蚀年代的降临时,你才会被允许重新诞生。”
“祂们难道就不会派人来‘邀请’我吗?”
警戒者低声说:
“日蚀之力难道不该被合理使用吗?”
“所以,你会加入我们吗?”
另一个声音如巨兽吞水的呜咽,带着一股蛮荒凄厉的气势闯入了警戒者的心海,在那遍布血肉化星体组成奇怪“小宇宙”的精神幻象中,对方质问道:
“你愿意抛弃圣光之路,降临于无光之海中,与我等分享虚空的权能与万物之光熄灭的热寂未来吗?
当日蚀时代到来时,万物都将沉眠于永恒,即便是萨格拉斯,也要在邪能之光的黯淡与熄灭中自裁于王座之上。
黑暗泰坦无法对抗整个星海的日蚀降下,哪怕祂可以熬过十万年,依然会惨烈的熄灭。
那是胜局的密钥,是颠覆的筹码,是终结的真理。
虚空无垠,真理永生.
做出选择吧,迪亚克姆。
我们,还是它们?
胜利,还是失败?
存在,还是灭亡?”
“你们虚空大佬们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文学修养这一块真是被你们死死拿捏了。”
面对邀请,迪亚克姆有些遗憾的摇头说:
“但抱歉,我已决心要点燃太阳,绝不会允许日蚀时代降临于物质世界的星海,那不只是我的愿望。
众生不愿死亡,他们皆会反抗。
而我,是第一个。”
“真遗憾。”
那位大佬失去了兴趣,它抽离了自己的精神触须,冷冷地说:
“那就开战吧,螳臂当车而已。”
“所以,会有多少虚空大君参与到我的绞杀中?又会有多少虚空仆从将我的派系吞噬殆尽?或许你们应该给我点警告,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再给自己花点时间准备墓碑什么的。”
他如此说着。
就像是在绝望中的玩笑,却又拍打着蝶翼落下,落在了死亡之翼的身旁。
在他身后,从太阳井浮岛上送下来的“货柜”已被开启。
在那纯粹的熵能簇拥环绕中,狰狞的黑蚀灭世者就如被封存于黑色的冰山之中,还维持着展翼的姿态,就像是一具完美的肉体正在等待着灵魂的灌注,又像是一台整装待发的杀戮机器,只等着引擎的启动。
诸界吞噬者迪亚克姆化作黑暗的巨人将死亡之翼提起,他盯着那双衰弱的血目,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丝智慧。
“不用费劲了。”
真理猎手的思维在迪亚克姆心灵之中环绕着,祂说:
“在死亡之翼进入无光之海接受强化时,它的理性与思绪皆已被剥离,这可怜的生物在万年的虚空低语折磨中早已破碎了理智,它在疯掉之前就已经‘坏’掉了。
在‘耐萨里奥’死去之后,死亡之翼便由此诞生,你想要找回耐萨里奥的人格已不再可能。
源于职责的束缚、精神的压迫、和过于自傲的执着。
在它成为守护巨龙之前,久居于地下的它就已经受到了上古之神的影响,而泰坦的祝福没能减弱这影响反而加深了它。
说到底,将‘光暗聚合体’这种危险的东西封存于物质世界的地下本就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没能发现上古之神对至尊星魂的侵蚀更是泰坦们的失职。
一个可怜的生命被黑暗的命运纠缠,真是一个悲剧。”
“您还在呢?”
迪克诧异的说:
“您难道不该回去备战吗?准备一个小小的阴谋,毁掉一个敢于和虚空大君们作对的可笑凡人,这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
“鄙人又没有参与到腐蚀安瑟的伟大计划中,鄙人和你没有利益冲突,何必去凑那热闹?”
真理猎手说:
“更何况,鄙人一直在观察你,迪亚克姆。
你是个谋定而后动之人,此番主动展示日蚀奥义必是已做好打算。
你有自己的计划,甚至主动掌握开战时机,若如此的你都被理解为‘可笑凡人’,那我等虚空也活该受死。
鄙人已坐至前排,静心等待那一幕将上演的大戏。
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别参与,看戏就行。”
迪克回了句。
正要将死亡之翼的精神从这正在崩解的虚空残躯中抽离,却蓦然感到一缕思绪缠绕于自己指尖,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跳动着让他做出某些独特的行动。
“鄙人教你该如何修复这崩溃如沙的灵魂,只需要那精神的废墟中还有痕迹残留,就可追本溯源重组其意志。
在虚假的构造中塑造真实,在过往的堆砌中临摹未来。”
祂说:
“如果这是一场大戏将演,那我总得付张‘门票钱’。”
“真讲究!那好吧,麻烦您了,这能让我节省很多时间。”
迪亚克姆放松手指,任由真理猎手如操纵提线木偶那样调动他的手指,以非常细腻且极有艺术化的采撷,抽离出死亡之翼那疯癫精神中的“理智碎片”,又在虚空奥义的独特施展中如最好的修复匠人,以那些塌陷的碎片为基础重构黑龙之王耐萨里奥的意志。
简单来说,就和用方便面修复破碎的瓷器是一个路数。
但眼下这个显然更高端亿点。
“您刚才说,虚空大君十有八九都参与到了‘恶堕’安瑟的大计划中,您却对此毫无兴趣,这正常吗?”
迪克就像是干活的老大爷那样唠着嗑,但对方绝非常人,在控制警戒者的“猪蹄子”修复崩碎理智的同时还能一心二用的聊天。
面对迪克的询问,真理猎手发出了短促的笑声,祂说:
“虚空领域不是铁板一块,派系丛生,理念林立亘古有之,在我还没诞生之前,无光之海就已经是互相打出狗脑子的混乱状态了。
这是虚空的本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虚空、邪能和死亡这三道负向原力皆有‘混乱’的特质,与正向三原力的‘秩序’交映成辉。
我等又怎能对抗天性呢?
对于某些虚空尊主而言,不择手段的获得原力战争的胜利就是唯一的伟大目标,至于胜利之后要如何,祂们不关心。但对于另一些理智派而言,‘胜利’也只是万物演变的一个阶段。
当你的目光足够长远,你就会意识到没有什么胜利是永恒的。
更何况,日蚀时代的降下引发的星海热寂真的就是什么好事吗?
那个时代里将再无光芒照下,万事万物的命运皆会定格,星海将再无变化,就那么一潭死水直至走入彻底完全的混沌。
那将是黑暗的天堂。
然而,迪亚克姆,‘变化’也是虚空原力的本质之一,那是鄙人一直在追求之物。”
真理猎手停了停,祂意味深长的说:
“那么,这种会扼杀一切变化的胜利,真的是虚空想要的吗?
我等不能违背自己的天性,原力自然也不行。
你想象不到圣光原力会在某一天祝福那些恶贯满盈者,就如我想象不到在未来虚空将失去欣赏一切变化的渴望。
所以,问题来了。
你也行走虚空之路,迪亚克姆,迪克,你又遵循着什么样的虚空本质呢?
我不参与祂们是因为我要保留宝贵的‘变化’,你站在祂们的对立面难道只是为了点燃太阳?
恕我直言,你这样是走不远的。
圣光的本质,虚空的本质都并不唯一,真理并没有唯一的解法,这正是原力体系的美妙之处。
即便萨格拉斯也代表不了邪能的真理,所以才会诞生猎星者伊利丹和他的伊利达雷,就如艾露恩也代表不了生命的真理,所以德拉诺才会有原初的狂野自然。
暗影国度的永恒者们就更不用提了,祂们至今还困在可笑的‘天命’中无法挣脱呢。
以我的经验来看,当有人向你宣告‘绝对的真理’已被寻得时,往往就意味着灾难要开始了。”
祂叹了口气,说:
“遗憾的是,我的同胞们,我们的同胞们已经狂热到认定日蚀时代是唯一的解法了,祂们明明是虚空大君,却表现的和那些圣光行者一样狂热。
原力失衡的太久了呀。
就连原力内部都已妖孽丛生,无光之海已不如曾经那般静美而包容,我不喜欢!
但我也不会因我不喜欢,就鲁莽介入其中。
我欣赏变化,却不会主动促成变化;我追猎真理,却不会强行塑造真理。
但你看起来却跃跃欲试的想要为无光之海带来美好的变化。
我只能说,我很期待.”
神话级虚空奥义“真理手术·理智修复/理智阉割”已习得!
该奥义允许使用者修复因各种原因导致的理智塌陷(有一定概率失败),或对目标个体使用,使其进入短暂或永久的‘弱智/疯狂/痴愚’状态。
提示!
该虚空奥义为‘力量技巧’,可以与你本身的虚空奥义搭配使用。
许久没有出现的提示跳入迪亚克姆眼中,等他回过头时,真理猎手已经悄然离去,而在他手中,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灵体正蜷缩在那里。
耐萨里奥在数万年前就已塌陷的理智被修复了,但这只是理智,并非人格或者意志。
好在,迪亚克姆需要的也只是这个。
他转过身,将这微光的灵体放入了身后那被熵能冻结的黑蚀灭世者的额头,随着理智的融入,这没有生命的个体也被激活了心智。
它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以新生的理智驾驭这狰狞的躯体,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它适应,迪亚克姆和虚空大君们已撕破脸皮。
针对他和他所有追随者的袭击随时会来,而且这一次绝对是不死不休。
但还是那句话。
做决定往往是最痛苦的时刻,然而一旦决定做出,剩下的也只有埋头前进。
“那么,以太阳之名,开战吧。”
迪亚克姆握紧了拳头。
面对那些带着敬畏围过来的黑龙和龙希尔们,面对从天而降的奥妮克希亚和自己的五色巨龙们,面对拍打着双翼自梦境中浮现的伊瑟拉和绿龙们。
警戒者指着身后那依然被熵能封冻的黑蚀灭世者,他说:
“把它护送到世界之魂神殿中,请至尊星魂亲自为它灌注生命,让它完成‘孵化’,越快越好!”
“这是.”
伊瑟拉有些不能接受的上前,她说:
“我们怎么能把死亡之翼送到世界母亲”
“这是‘耐萨里奥’!”
迪克打断了沉睡者的斥责,他认真的说:
“没有它的人格,没有它的记忆,但拥有它的理智和战斗欲,它是耐萨里奥,是在你之后重塑的第二位星魂守护者。
伊瑟拉,这是你的兄弟。
它回来了。
我把它从噩梦中带回来了。”
其他巨龙的表情各异,但萨卡雷斯鳞长眼前一亮,这全身都覆盖着血污的乌鳞营鳞长看着那头黑蚀灭世者,眼中闪耀着不加掩饰的欣喜与满足。
它是个尊敬父亲的龙希尔。
它痛恨死亡之翼的堕落,却又希望父亲能迷途知返,就如两万年前那样重新带领它们。
眼下这个结果,真是它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铸光者,虫群所在的混沌海岸大陆已被封锁。”
主宰的呜咽在迪亚克姆心中响起,它汇报道:
“数以亿记的混沌仆从正在向这里进军,一块浮空大陆正在向虫巢方位前进,它们属于七位不同的虚空次级神麾下,将参战的半神超过数百,传奇生命无法计算。
永恒的大轮回要开始了!”
“警戒者!”
几乎在同时,远在北郡修道院的守护纳鲁沃洛斯不惜消耗精神,传递来重要消息。
“我的母亲,圣光之母泽拉刚刚向我警告,让你立刻赶往至尊星魂神殿,待在那里不要外出,她要求我向你送出警告。一场针对你的围猎已经开始,七位虚空神祇已确认参与其中!
圣光军团主舰队已经出发。
它们会以最高速前进直至抵达艾泽拉斯,母亲说她需要和你谈谈,关于‘安瑟’.”
“别让它们来艾泽拉斯,让它们停靠在德拉诺!”
迪克说:
“艾泽拉斯不会接受圣光的‘强制祝福’,我可不想在这里打一场‘光铸之战’,至于虚空的围猎,我自会处理。”
“警戒者,萨拉塔斯跑了!”
小星星从空中冲了下来,一个“龙车急停”在迪亚克姆身前,她大呼小叫的说:
“她趁着你不注意逃跑了。”
“失败的阴谋家哪都别想去,看把你吓得”
“萨拉塔斯!承受我的痛苦吧,感受我的绝望吧,没人会来救你啦!”
疯婆子一样的黑铁巫后的怨恨在爆发,甚至不需要手持黑暗帝国之刃的萨洛拉丝大主教的控制,那个狰狞的怨灵就用尽全力进攻着眼前被堵住的虚空先驱。
萨拉塔斯这会很狼狈。
在开战之前她就被太阳井的全力爆发击中了血肉塑造的本体,哪怕她竭力将躯体塑造的坚韧无比,但血肉终有极限。
在那魅惑的精灵之躯周遭尽是碎裂,一股股浓郁的深邃黑暗正从伤口中喷发,就如让萨拉塔斯笼罩着一面黑暗披风一样。
但相比受伤,虚空先驱这会最大的问题是战意全失。
在“虚空神战”即将开打的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捋一捋自己乱糟糟的脑壳。
迪亚克姆暴露了他的秘密,但这和自己无关;警戒者被虚空大君视作必杀之敌,但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功劳。
明明自己的两个目的都实现了,明明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以“胜利者”自居,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一件事没有自己的参与也能成功,那只能说明自己在其中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这对于信奉“虚空本质就是弱肉强食”的萨拉塔斯来说,真的是一个足以击溃心灵的灾难真相。
“虚空先驱!”
萨洛拉丝堵在眼前的虚空生物逃走的道路上,圣洁黄昏大主教大声质问道:
“警戒者让我问问你,你费尽心思挑开了他的面纱,又在那真容中看到了什么?”
“是啊,我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在萨拉塔斯身后,双界行者也手持两团熵能光球缓缓走出,这神秘的虚灵用那颤音说:
“就如我很想知道在你这位虚空先驱一手塑造了卡雷什的灾难之后,当你目睹我们的世界和人民沦陷于诸界吞噬者的铁蹄之下时,你心中.
可有欢愉?”
明日加更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