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不到正午,但因为一直赶路,且要在天黑之前到达频阳,因而不多时,燕琮就在马车外说道:
“王子公主,秦君,待会儿还要行走近三个时辰,路程不便,还请贵人们移居厅堂,先用些餐食。”
公主文因前事心烦意乱,此刻脾性也伪装不好,只冷淡道:“我身弱,受不得酷暑,厅堂中可置冰了?”
话音刚落,就听秦时冷声说道:“公主既身弱,想来不宜饱食,那就在车上自便吧。”
老跟人纠缠一件事,实在很烦。
假如对方又是叛逆期的少女,非要死命钻牛角尖,那就更烦了。
她起身出车,见燕琮高大的身子站在马车边静候,不由又微笑起来:“燕小郎,天气炎热,公主胃口不佳,不如你先带我去用餐吧。”
车内公主文听见她的温和声音,不由又是一阵气苦,而后直接将手中笔都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
埋头抄写还差一点点因而舍不得离开的王子虔抬头,茫然道:“阿姊,你不吃便不吃,怎么还扔秦君的东西?”
“再说了,如今也没那么热的。”
他说的是真的。
如今已经是八月了,假如按照公历,已然接近10月。便是热,也是中午下午顶着大太阳时的热度最凶猛。
但如今才上午,马车有冰鉴,驿亭有回廊,且秦国建筑向来高大,入厅堂内吃饭,四面微风,真不至于有多热的。
公主文明明之前已下车走过,如今非要问有没有冰……
车里的动静从敞开的车门传出来。
呵!
秦时一声冷笑,她心说燕将军灵柩倒是很多冰,这耍脾气的公主恐怕也没那个胆气接近吧!
燕琮高大的身子伫立在那里,他皮肤微黑,眉毛粗浓,一双眼睛也承接了燕将军,并不甚大。
但肉眼可见的精气神格外饱满,哪怕如今家中丧事久未成眠,也只为其增添了两分沉稳色彩,并不显得虚弱。
时常叫人忘记他还未成丁。
不过,他只是读书不好,心性直了些,并不代表他不懂事。
因而此刻对车内的动静充耳不闻,只对秦时笑了笑,躬身道:
“秦君,请。”
中午的饭食十分简单。
因只有半个时辰休整,仆从们便简单做了汤饼。
秦时和王子公主们的饭食自然是有肉有荤腥的,甚至还有咸阳宫赐给燕家的宫厨做了红糖麦饼和包子。
但秦时摇了摇头:“给我一块红糖麦饼即可。”
顿了顿,又再次吩咐:“王子处三块麦饼,两个包子,一碗葵菜汤。”
至于公主……
天气炎热,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不吃便不吃吧。
她这样吩咐,燕老夫人也一时哑然。
燕瑛倒是笑了起来,而后大大方方说道:“既如此,就依秦君所言。”
啊呀!大王亲生的两个小蠢蛋,假如她年迈之时还要服侍这样的君上,那她……可就要不服了。
如今总共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一顿午饭自然吃的简单又迅速。
待王子虔终于收拾好自己抄写的纸稿,才刚下车,就见秦时已经慢吞吞回来了。
他不由一愣,然后看了看车厢一角的刻漏——这才不到一炷香!
这就用完饭食了吗?
原本还打算冲下车来问问,却见整个驿亭忙忙碌碌,家将们四处归拢军士,俨然已经要出发了。
他摸了摸肚子,又委屈的坐了回去。
他不吭声,公主文看着更生气了。
此刻不由发问:“你我出行,为何偏要听秦君的?”
王子虔茫然抬头——他有点儿饿,真的。
一上午又是动脑子又是抄书,本就处在迅猛发育期的少年,干坐不动,到饭点儿都能再吃下三大碗。
更别提他真的付出脑力了!
此刻连反应都略迟钝些:“啊?”
却听公主文又道:“便是相国见到你我,都未敢像秦君这样放肆,你我为何要受她管制!”
王子虔茫然道:“可是,我听父王的啊。”
父王说了,一应诸事都听秦君吩咐,那他自然要听的。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
更何况……
他凝眉思考:“相国见到我等,不也只是客气一下吗?”
不然他为何尊重我呢?
我虽为王子,可又不是太子,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学识……武将对我笑,可能是因为我体格好,会御马。
文臣……
王子虔又不傻,这么多年自己是个什么水平的学渣,他的老师都能说明白。
文臣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正思索间,秦时已经重新回到马车上。
再看看车内,公主文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尽管发脾气,可也没有贸然下车再换回从前的车马。
王子虔更是踏踏实实,虽如今做出有气无力的模样,可还是一贯听话。
——倒也并非孺子不可教也。
她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能不辜负姬衡的信任了。
这念头才刚起,就听公主文突然问道:“听说秦君虽是秦国人,可却是在外邦生长。可你初来乍到就得到父王如此信任……”
她探究的目光紧紧跟随:“秦君,我想知道,你做了何事,值得父王如此信任?”
秦时哑然。
她心想:我是让你尝尝布洛芬呢?还是给你看看手机?又或者也吹捧吹捧你?
小公主,大王都不探究的事你要刨根问底,且还不够格呢!
她神秘微笑:“大约是……很会讲故事吧。”
简称:画大饼。
布洛芬画了仙药大饼,手机画了大秦未来大饼,吹捧中画了千古一帝的饼。
可见画饼这门技术,她已臻化境。
但如今么,公主文明显不相信,王子虔却已经振奋起来:
“讲故事?讲什么故事?”
“父王酷爱百戏,平日若有闲暇就一定会观赏……你说的故事,莫非也是百戏那种颇多乐趣的?”
他猛然醒悟:“难怪父王西巡回来后除了赏舞一次外,再没有召过百戏了!原来是有秦君!”
那自然不是。
纯粹是秦时带来的震撼太多,以至于姬衡越发沉迷事业了。
不过,看王子虔陡然热烈的神情,还有公主文半点不信的模样,感受着辚辚而动的马车,她突然也微笑起来:
“是啊。”
“你们要听听么?”
来啦!明天真讲故事,讲个国外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