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你在跟我耍孩子脾气么?”
谢凌看了她许久,眼眸沉静。
他情绪一激动,便攥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她有点疼了。
谢凌根本无法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等她张唇反驳,谢凌气息更是沉了下去。
“人当正衣冠、端瞻视,自有凛然威仪,令人望而生敬。穿衣行事若失了端严,便易遭人轻慢。”
阮凝玉蹙眉,他手劲太大,捏得她有点疼,她不由扭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冰冷且带着警告,眼睛直盯着她道,“这些立身的道理,想来不必我再多言。”
“我且允你在自己屋内不必束胸,可若就这般随意走出院门,休怪我不留情面。”
阮凝玉真的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不比以前,这次他毫不纵容她,因为她试探到了他的底线,眼前是全然陌生的谢凌。
因为他身上的冷意,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听明白了么?”
阮凝玉知道心里不由起了一阵烦躁,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没理,于是只得抿唇,“我知道了。”
听得进去便好。
谢凌到底松了一口气。
他这时垂眼,便看见阮凝玉的手腕已经发红。
“刚才是我太激动,是我不好。”
谢凌平静下去,帮她揉手腕。
阮凝玉其实并不习惯他碰她的手指。
谢凌揉着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很是秀气,指尖呈现着淡粉色。
阮凝玉觉得手指莫名有点烫。
他的手很大,将她完全包裹住。
但谢凌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最后他给她揉完手腕起身。
阮凝玉觉得谢凌如今真的阴晴不定,适才好不容易才对她温和一点,如今却又莫名其妙地阴沉着脸。
谢凌站在她的身前。
须臾。
“这会儿,穿了么?”
男人是陈诉的语气。
阮凝玉顿时僵硬了手指。
谢凌垂眼,仍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阮凝玉顿时头皮发麻,她垂在袖边的手指悄悄绞紧了素色棉帕,却仍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图个舒展,怎就碍着规矩了?”
谢凌猜出来了,呼吸更是沉乱。
其实不难看出来,她生得丰满,腰肢却细,她在谢府怕被人说轻浮,一直以来都有束胸约束自个的习惯。
可今日却是没有。
尤其是以他现在俯视着她的视角,衣领微开,那片不受约束的雪白更是异常明显。
阮凝玉心烦意乱的,她素来在海棠院不束胸惯了,向来是随性自在,哪能想到这几日谢凌竟像是住进了海棠院一般,日日都来,这般频繁。
常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更改,荔枝红梨花纹纱裙胸前的厚度颇有厚度,她便以为谢凌看不出来,也懒得回屋去穿了。再加上夏天要到了,这几日的天气有些闷热了,她又是个怕热的人。
可没想到,谢凌还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阮凝玉只觉得窘迫,耳根微红,不知该如何自处。
谢凌的质问,让她尴尬不已。
谢凌也没想到,走近了,便能看到她如此柔情媚态的春景,因而也不太能淡定,他拧眉,更多的却是恼怒。
他看着她,阳光照在她乌黑的发上,有种绸缎般的光泽,肌肤也雪白似羊脂玉,在光影里透着淡淡的莹润。
阮凝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谢凌凝着她的目光有些潮。
她不顾及着他便罢了。
可她竟一点儿都不顾及着福财么?
福财是外男,虽然他年纪小,可终究也是个男子。
这样想着,谢凌只觉得一股郁气又涌了上来,眼底也蒙上了一层沉沉的阴霾。
他眉峰如墨画般压下来,声音极寒,“你胆子真大,我先前同你说的,都白教了是不是。”
“去把束胸系好再来回话,我在这儿等着。”他命令呵斥。
阮凝玉半点犹豫也无,霍然起身便往内屋去,到了门口,反手“砰”地一声将房门重重阖上,那声响又急又重,倒像是将满肚子的气都对着他倾泻了出去。
海棠院里的丫鬟都被她这个动静给吓到了,皆惊得敛了声息,表小姐怎么敢这样对待大公子?
要知道,便是府里的老爷夫人,待大公子也是和颜悦色的,何曾见过有人敢这般甩脸子、摔门子?
谢凌深吸了一口气。
阮凝玉忙叫春绿和抱玉将束胸的绸缎给取来。
抱玉不敢耽搁,连忙取了东西奉上。
阮凝玉接过,转身便快步走到屏风后,玉色的屏风将她的身影轻轻拢住,只留下一道略显仓促的轮廓,隔着朦胧的纱纹,隐约能瞧见她更衣时衣料摩擦的细碎动静。
阮凝玉气得都想砸了谢凌之前送她的青花底琉璃花樽。
明明他前面还说她在海棠院里可以这样穿,怎么此刻又反悔了?语气还这么凶!脸还这么臭!
阮凝玉更完衣后,便想砸了那青花底琉璃花樽。
却被两丫鬟急急拦住。
抱玉拦住她,春绿则抱着花樽离得远远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使不得啊小姐!这物件可是大公子亲手送的,金贵着呢!再说了,大公子此刻还在外面候着,您这要是真砸了,岂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面?”
“小姐可得三思啊!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该说您不知好歹了,仔细惹得大公子动怒,那可怎么好?”
阮凝玉气不过,便看向了屋里比较摆在架子上,比较眼生的珐琅盒。
谢凌的东西砸不得,那她砸自己的东西出出气总该同意了吧?!
春绿急了:“小姐,这也砸不得!这是这次公子从南京带回来的云石珐琅葵花盒。”
“那是大公子送的芙蓉白玉杯,二月书瑶姑娘给送来的,早已记在了册子上。”
“这定窑玉壶春瓶,也是大公子送的……”
阮凝玉怔住了。
“表姑娘怕是忘了,这屋子里头的东西,就没有不是大公子送的。”
“走廊上的琉璃风灯,美人戏猫的屏风,景泰蓝宝瓶,莲花座佛像,象牙扇,金丝楠木的书案,甚至连椅搭,表姑娘用过的坐垫、锦褥,大公子都送来了最好的给表姑娘用……”
这些物件起初看着不甚华贵,但细看之下,懂行的人才能看出它们的名贵稀有来。
阮凝玉抿唇不语,前世她当皇后,习惯了奢华的生活,也养刁了性子。物件样样都得是精工细作,触手要熨帖,入目要顺眼,半点委屈不得自己。
于是屋里的这些摆设,她用着用着就成了习惯。
根本就忘记了,这些好多都是谢凌送她的东西。
谢凌不知送过了她多少东西,导致海棠院到处充斥着他的物件,上次帮他养花,他还真的把奖励折现成银两给她送来。
他对她舍得花银子这一点,连她都无法违心地辩驳。
春绿见总算是劝住了小姐,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海棠院里的这些物件,幸亏是大姑娘二姑娘平日里甚少来做客,否则的话一旦被发现,不知又要引起什么样的乱子。
阮凝玉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抱玉此时怯怯地过来。
“表姑娘,公子还在外面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