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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走!


更新时间:2025年07月01日  作者:非10  分类: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非10 | 逢晴日 
山骨迅速从笼中爬出。

而笼门被劈开的同时,牢室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负责把守之事的人是祝执的得力心腹,他察觉到起火有异,心下不定,遂打算入内查看,门推开的一瞬即听到了可怖的惨叫。

那是来自他同伴的惨叫,而昏昏跳动的火光下,那个本该在笼中的少女握刀而立,周身释放出强悍无匹的杀气,已不见先前的将死之相。

相反,那将死之相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的对视罢,他大喝了声“来人”的同时,迅速拔刀上前。

自笼中而出的山骨直爬向那具被劈开胸膛的尸首,手指将要摸到那把刀时,却被少微抢先挑起。

右脚挑掂而起,左脚横起侧踢,沉重的刀刃呼啸着而去,横插入那为首者的腰腹处。

若换作出腿者怪力充沛时,这一刀当截断他的躯体。

将死之相很快变作已死之态,那人身形僵硬倒地,但他身后已有更多人围涌而入。

密集相接的出鞘声如同恶鬼磨刀。

少微握刀调息一瞬,而山骨未曾原地等着阿姊为他夺来兵刃,已奋勇自行飞扑上前。

兵刃要自己取,才能谈护人护己。

山骨冲扑上去,带着压抑多日的愤恨,以及因为阿姊在侧得以激发出的无限胆气。

在接近最前方那名举刀的敌人时,他骤然压低身形,将对方生生侧抵倒退数步的同时,双手左右合力握攥住对方举刀的手腕,强行掰弯那腕,将刀改作了横向,而后再次猛一用力,咬牙将人逼至墙壁处,一鼓作气将那刀刃压着切入敌人脖颈。

敌人靠墙倒地,兵刃到手,山骨立时杀上身后围上来的人。

牢室内很快溢满血气,少微和山骨俱也浑身是血。

牢室低矮,少微灵活的身法被压制许多,她被三人缠住手脚,拼力抵抗着。

山骨见状,心急想要上前相助,但还未靠近,便被两人持刀一左一右逼至壁前,他手中握刀格挡住那两把沉刀,手背与额角俱是青筋暴凸。

那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突然撤刀,肘部后移,欲将刀刃自下方捅入山骨胸腹,少微一声“当心!”,让山骨瞬间做出反应,他倏忽收刀下落,同时屈膝压低上身,手中刀刃向前,为自己护出方寸之地,迅速侧身一滚,扑出二人控制的范围。

“哐!”

其中一人挥刀追踪砍向山骨所在,山骨躲避间,这一刀有一半砍在了那只木桶上,硕大木桶裂散开,露出其中一只半人高的陶瓮。

陶瓮上方是一颗人头,说是人,却已没有丝毫正常人的模样,其人发丝蓬乱稀疏,头皮几处缺失疤痕,双目暴凸,鼻尖被割去,牙髓外露,神情麻木怪异。

而头颅之下的身体,似已与陶瓮合为一体,令人无法也不敢去想象具体。

他有些迟缓地扭动头颅,看向那个拼死抵抗的少年,凸起的眼珠眨了眨。

那少年有着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记忆中从前的自己。

恐惧愤怒和挣扎思考的能力早就在这十余年的折磨中被耗尽了,人的特征被抹去,成了真正的残尸烂肉,只剩下混沌的麻木。

但此刻那张熟悉的脸,却叫他突然找回了一丝作为人的感受。

他脸上出现久违的愤怒,用尽全力挣扎之下,容身的陶瓮倒地碎裂,残缺的躯体爬行滚动,猛然张口咬住了正向少年举刀逼近的护卫的小腿。

这撕咬来得太突然,那护卫吃痛回头,乍见这一幕,只觉万分诡异心惊,他甩腿要将那发狂的怪物踢开,却如何也甩脱不掉,腿肉隔着衣物已被生生咬掉一块,护卫顾不上许多,竖刀捅入其背。

暗红的血溢出,那男人依旧不松口,护卫唯有一刀又一刀,正要出第四刀时,一柄同样的长刀率先捅穿了他的胸口。

山骨将刀拔出,护卫倒地,那残破的男人双目圆瞪,染血的嘴角却带着笑。

山骨眼睛一颤,张口要说话,却不知能说什么,他刚要奔上前,又有一人举刀砍来。

少微拼力杀近,从后方替他解决了那人,催促他:“走,往前杀!要出去才行!”

山骨点头,眼中却有泪,他一边随阿姊向前,一边哽咽颤声道:“阿姊,我还不知他曾经是什么人!叫什么!”

这话没头没尾,乍一听也不知说的是哪个,少微匆匆回头扫了一眼,却瞬间明白了,她急声道一句:“为我压阵!我帮你问!”

说话间,她挥刀而上,直接扫落一人手中刀刃,而后猛然飞扑上前,将人扑通一下跪压在地,横刀于对方脖颈间,凶狠审讯:“那瓮中人是什么来历,说!”

山骨听从地替她压阵,抵挡周围那些靠近的人。

被少微威胁的人看起来已有三十岁朝上,显然是祝执的旧心腹,他颤声答:“他是……他曾是家主最得力的死士!”

少微的刀再次迫近:“姓什么叫什么!”

“周举!周举!周……”那人一声声大声答,下意识地想用这种方式延缓死亡,然而第三遍未能完全出口,声音便和咽喉一同被少微手中刀刃切断。

迅速直身之际,少微问:“听清了吗!”

“嗯!”血和泪一起滚落,山骨自觉地和阿姊互相交付后背,拼尽全力一同往外杀去。

二人的默契是一起习武时建立的,也是在后河边“演练军阵”时养成的,彼时谁也没想过有一日会用在生死搏命的协作上,而这一日来得万分突然万分凶猛。

这场别无选择之下的搏杀,比少微想象中更加艰难。

纵然山骨和少微合作默契,一切听从她的安排,可山骨总归缺乏杀人的经验,尤其是面对训练有素的敌人,哪怕他已经在边杀边学,但无论是身手还是应变能力都比不上赵且安。

这个对比并非是为了贬低山骨,而是少微需要从中做出推断,她曾和赵且安联手杀了十三名绣衣卫,那已是一场需要自伤三分的硬仗。

而此时的少微只有那时三分的力量,纵有坚定昂扬的心志与取之不尽的勇气,可受伤失血是事实,又已两日两夜不曾进食,体力衰减太多。

更麻烦的是,祝执留下的这些人手,竟并不比那些绣衣卫来得好对付,少微原以为,她上来先用残暴姿态杀掉几人,多少可以威慑他们,使他们退缩,但是丝毫没有。

这些人根本顾不上惧怕。

他们和绣衣卫还不一样,绣衣卫总归是属于皇帝的,可他们只属于祝执,生死与祝执的喜怒深度绑定。献身于恶鬼的傀儡,最深的恐惧来源于恶鬼本身,他们只会被杀死,不会被吓退。

也因此,他们对祝执的命令高度执行,纵然起了大火,也不曾松懈对牢室的把守,仍留下了二十八人,这极大地增加了少微预想中的脱困难度。

兵书上的一切并非是不变的真理,声东击西也未必总能生出足够效用。

十三人先后在少微和山骨刀下倒地,二人均也尽到作为人的极限,终才勉力撕开一道口子,冲出了牢室。

少微带着山骨奔入一条昏暗的小径。

来时少微便认真留意了各条路,而蛛女亦在她手臂上描绘了通往后门的最快出路,她已于脑海中重复描绘了百次,绝不会走错。

但后方人快速追来,他们更熟悉各处路径,追赶之余,另呈包抄势从两面围堵前路。

最后一缕暮色已经消失,今夜无需点灯,冲天的火光照亮一切。

血在火光前溅出,人在焚毁中逃亡。

火势越来越大,消息也因此难以被及时传递获知。

延绵的火海不远处,一座月洞门外,有两名护卫手持长枪交错拦路,不允许那些医者逃窜,除非火势继续扩大,医者们才被允许后退,但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月洞门内,医者嚎哭,护卫救火,杂乱中,阿厌紧紧抓着蛛女的手,颤声宽慰她:“别怕,会扑灭的!”

蛛女眸中倒映着冲天的大火,面上的恐惧只源于一件事:火势引来的人依旧有限,花狸是否能够逃脱?

神思紧绷着,蛛女努力分辨着耳边所有声音,直到一道身影飞快跨入这重月洞门,大声呼喊:“囚犯脱笼,弓箭手都随我来!”

蛛女猛然挣开阿厌,快步上前走向那凶神恶煞脸上染血的人:“她逃了?我知道了……她定是用了那个邪术!我知道如何对付!”

四下太乱了,那些在各处忙于救火的人根本没听到男人的话,男人还欲走近呼唤,注意力却被这慌乱无害的巫女暂时吸引。

巫女的话听来邪门,但将死的猎物突然暴起伤人更加邪门!

“我有这个,可以用来对付她……”蛛女快速走近,拔下发间的一根铜钗,双手捧着递向那人。

她动作颤颤,自觉完全没有做大事的天赋,也因此她始终没办法将这个办法用在祝执身上,而花狸反复叮嘱过她,贸然动手只会赔进自己的、乃至好友的家人的性命。

祝执疑心重极,每每都要至少三名医者检查她的针,她施针时也始终有人在旁紧盯着,动作神态稍有异样都会被审视。

她谨遵花狸的交待,时机不到绝不冲动犯傻,直到此刻,她想这是属于她的小小时机。

男人将信将疑要接过铜钗时,蛛女突然改为双手紧握,钗头刺向对方手掌。

男人掌心被刺破,面色一变,抽手闪躲,同时一脚踹出那巫女:“贱人!谁人奸细!”

他当即要拔刀,身形却倏忽一晃。

混乱中,他的声音没引起任何人的留意,直到他跪倒在地。

而阿厌趁乱扶起蛛女,迅速带她躲到假山后,低声质问:“你做了什么?疯了吗!会死的!”

蛛女丢开手中的铜钗,那铜钗暗藏玄机,内里中空,藏有用最毒的蛇毒制成的毒,见血封喉。

“火扑不扑得灭都要死,会不会起火也都要死,怎样他都会杀我,杀我们的……”蛛女喃喃道:“若要神鬼庇护,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阿厌又急又怕:“阿蛛,你到底在说什么!”

蛛女只是喃喃:“阿厌,你总会知道的……”

她透过假山缝隙看向往来的人影。

花狸不许她冒险,只让她放火之后隐藏在人群中静观其变,但她还是做了点什么,虽不知有无用处,但能拖延哪怕一刻、只杀掉一个敌人也好。

大火轰轰。

少微带着山骨一路逃至后院中,遭到了最后的围杀。

血雾喷溅着,山骨眼睁睁看着那两扇为了方便取水而打开的后门被合上,而弓箭手终于还是攀上了屋顶院墙。

生门已闭,围杀阵已然成型,阵中二人似拼死挣扎的困兽。

箭矢从三面飞来,山骨替已经应对不暇却还在冲坚陷阵想要撕开阵型的少微挡下了一箭,他忍着肩上的痛,一面继续挥刀挡箭,一面嘶声道:“阿姊,你懂轻功,以我作盾,还有一线生机!”

他不要等以后报答阿姊了,他现下就要报答,他要阿姊务必要有以后!

山骨手臂再中一箭,手中刀拄落,他再次竭力大喊:“阿姊,用我作盾吧!”

少微嘴角溢着血,眼底红的好似也要滴出血,耳朵已经听不太清了,她一把将山骨抓到身后,挥刀再杀一人。

她自觉已经不剩多少力气,轻功也已无法施展,此刻只剩一个念头,杀到哪里算哪里。

咽下一口血,少微对山骨说:“自救的活人才能救人,先救好你自己!”

世人常说、书上也常说,这世上事并非一意孤行便能有好结果,姜负也常说不喜欢费力求生,那太狼狈。

但少微在墓穴中得出一个自己认可的道理,绝境降临时,放弃自救者,只会立即死在当下,不配看到生的希望。

她不要做、也不要让身边人做一个放弃自救的人。

“哐——!”

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房梁在大火中倒塌。

但这一声响不止是房梁倒塌之音。

隔着染着血的眼睫,少微看到那紧闭的后门轰然从外面打开。

同一刻,一道灰色身影从墙外翻入,扑杀掉墙上的一名弓箭手。

门已开,身上背着包袱的墨狸首先冲进来,紧接着是一群手持刀枪的黑影。

却不止是十道黑影,一片黑影之后还有重重迭迭的黑影,如乌云般翻涌而入,乌云尽头是一道青金色的少年身形。

“少主!”墨狸手中长刀长驱而入,顷刻护到少微面前。

灰衣家奴一手挑出自己的剑,一手挥动夺来的刀,连杀五六人,破开那死阵。

少微将重伤的山骨一把推到家奴怀中,同时对墨狸道:“走!”

她即刻要走,不停留不询问不歇息不恋战,只在墨狸的护持下,疾步奔向那门。

火光大照,刘岐看着那重逢之人浑身是血地踉跄奔出,她身后是大火,衣裳也似烧了起来,跨出院门一瞬,她终于丢开手中早已握不稳的血刀。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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