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月还没下来,宿管大妈先来了。
“赶紧收起来,不然我全给你们扫垃圾桶去!”宿管大妈呵斥道,手里还拎着扫帚和簸箕。
彭浩然顾不上跟陈贵良掰扯,连忙过去拦着:“这也管啊?”
宿管大妈质问:“你知不知道这个月是消防月?”
“什么消防月?”彭浩然还真不知道。
宿管大妈解释说:“11月9号是消防日,整个11月都是消防月。学校刚下了通知,要加强全校的防火工作。你这些蜡烛,赶紧弄熄了拿走。”
彭浩然问:“唱歌可以吧?”
宿管大妈想了想:“声音小点,别打扰其他同学。赶紧收拾蜡烛!”
彭浩然只能放下吉他,招呼乐队小伙伴捡蜡烛。
有的围观学生已经笑起来。
主要是那场面太滑稽,一群特有艺术范儿的家伙,被宿管大妈几句呵斥,就乖乖的弯腰打扫现场。
他们之前也弯腰摆蜡烛,但那属于制造浪漫。
现在嘛……
彭浩然面子有些挂不住,挺直腰杆说:“你们先收拾,我该唱歌了。”
“凭什么啊?”一个乐队成员有些不高兴。
“就是。你拍婆子让咱几个出丑?今天这事儿,哥们儿不伺候了!”
眼见鼓手和贝斯手闹情绪,彭浩然连忙说:“我没那个意思,明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等两个小伙伴答应,陈贵良已在旁边拱火:“哥们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同一个乐队的兄弟,身份和人格上就是平等的。你一顿饭就把兄弟当苦力使唤啊?他们是你的跟班还是朋友?”
本来一顿饭能解决的事情,陈贵良这句话说出来,那两位还真没法答应。
都要面子!
就连键盘手,也不再捡蜡烛,否则就是别人的跟班。
彭浩然大怒:“你他妈谁啊?关你什么屁事?”
陈贵良痛心疾首,转身朝围观学生说:“大家来评评理。我听说首经贸有个特牛逼的乐队,专门从北大转了好几趟车过来。我慕名拜访首经贸的乐队,结果却遇到这种事,主唱不把队友当兄弟啊。这种乐队,唱再好也不值得我喜欢。”
陈贵良猛地加大声量:“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啊。首经贸的乐队,竟然是这种货色,比我们北大的差远了。我们北大的乐队,先不说唱得好不好,至少大家能身份平等、团结友爱!”
“闭嘴!”
彭浩然气得伸手推搡。
陈贵良非常夸张的踉跄几步,喊道:“首经贸学生都是这样的吗?讲不过道理就动手打人,我一定要回北大宣传宣传!”
我也没用力啊?
碰瓷儿呢!
“我算看出来了,你今天专门来找麻烦的。”彭浩然撸起袖子上前,想教训一下陈贵良。
陈贵良连忙朝宿管大妈跑去,中途还故意把爱心蜡烛踢翻:“阿姨,你快管管,你们学校的学生要打人。”
宿管大妈只能介入,呵斥道:“不许动手,不然我就向学校反应!”
彭浩然指着陈贵良说:“我跟你都不认识。你是先捣乱不让我唱歌,现在又挑拨我的乐队关系。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有种就单挑,时间地点随便你选。”
陈贵良疑惑道:“现在不是21世纪吗?怎么首经贸的学生还保留着中世纪习俗?”
一个看热闹的男生忍不住了:“这位同学,你们私下有矛盾,自己解决就是了。没必要张口闭口把首经贸带上吧?”
陈贵良指着彭浩然:“难道这人不是你们学校的?”
那男生说道:“他只代表个人,不能代表学校。”
陈贵良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好事就是全体荣誉,坏事就是个人行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社会现象,我要在北大BBS发帖讨论一下。”
那男生欲言又止。
边关月已经下楼,五位室友也跟来了。
“这就是你男朋友?要不要去帮忙?”室长问道。
边关月说:“我们别捣乱就行,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下铺室友担忧道:“他不会挨打吧?”
边关月嘀咕:“他不打别人就好。”
“他以前经常打人?”林若楠抓住重点。
边关月说:“也不算。”
陈贵良此时已掏出数码相机,对着周围连拍几张,挑衅道:“来来来,打我呀。我要让网友都看看,你们打人有多厉害。”
录像没用,此时尚未出现视频网站。
拍照发论坛才是主流。
彭浩然双拳紧握,已经有红温迹象,但还得再上上强度。
陈贵良还在挑衅:“原来你只会吹牛和泡妞啊,也是个没卵子的。改天我去旧书市场,淘一本《辟邪剑谱》送你。”
“哈哈哈!”
有学生被都逗笑了,估计是被戳中笑点。
“爷们儿弄死你!”
彭浩然被这笑声整破防,已彻底失去理智,绕开宿管大妈就要打人。
陈贵良边跑边对那男生说:“同学,你们的学生又要行凶了。”
那男生也不知咋想的,站出来阻拦彭浩然:“你脑子清醒一点,不要丢我们首经贸的脸!”
“滚一边去!”
彭浩然直接将其推开。
那男生被惹怒了:“我靠,你神经病吧?老子是来劝架的!”
陈贵良大声赞叹:“原来首经贸也有好学生,我还以为都是坏人。这位同学,我非常佩服你。为了学校和全体学生的声誉挺身而出,敢跟这种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作斗争!”
那男生扭头说:“你能不能别拱火了?”
陈贵良还没接话,彭浩然就喝问:“你说谁是老鼠屎?”
“我也没指名道姓啊,谁愿意当老鼠屎,可以自己对号入座。”陈贵良笑道。
“你他妈站住!”
“又要打人了。”
彭浩然气得抡拳冲过去,那男生和宿管大妈连忙阻拦,陈贵良逃跑时继续踢倒爱心蜡烛。
表白现场,一片狼藉。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彭浩然朝着乐队成员喊。
乐队的其他几人,此刻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去帮忙。
旁观者清,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北大学生正在把彭浩然当傻逼挑逗。
他们如果去帮忙,也会变成傻逼。
彭浩然似乎体力不行,追了一阵便气喘吁吁。
陈贵良却是精神奕奕,他天天骑车到处跑,身体已经锻炼出来了。
“呼呼呼……”
陈贵良故意学彭浩然大喘气,那模样欠打得不行:“就这体力,你还打我?怕是吃果儿都坚持不了三分钟。”
“果儿”是京城文艺圈的黑话。
年轻女孩叫“鲜果儿”,特别漂亮的叫“尖果儿”。
这话极具杀伤力,彭浩然瞬间暴跳如雷,怒骂着往前冲:“我草拟吗!”
陈贵良秦王绕柱,把宿管大妈和那男生当成柱子绕。
又跑一阵,彭浩然累得弯腰停下,双手撑在两个膝盖上,只顾喘气已经没法说话了。
陈贵良站在几步外:“啧啧啧……就这体力,顶多一分钟。”
那男生无语道:“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就在此时,学生处的人来了。
宿管大妈打的电话。
来者只是学生处值班人员,并非什么领导。他先是呵斥围观学生:“赶紧散了,该睡觉睡觉,该看书看书!”
接着,又对陈贵良和彭浩然说:“你们跟我去学生处!”
边关月连忙跑过来:“老师,这是我男朋友,专门从北大过来看我。”
“到了学生处再说。”这位老师想换个地方解决问题。
那几个乐队成员,却是趁机开溜。
陈贵良居然追上去,掏出一套三国杀,对最先表达不满的鼓手说:“同学,我送你一件礼物。”
“送我?”鼓手有些发愣。
陈贵良道:“我觉得吧,乐队里都是兄弟,大家应该人格平等。这人把兄弟当跟班使唤,太不地道了。你最先提出抗议,让我特别钦佩。所以,我要送你礼物表达敬意。请务必收下!”
鼓手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彭浩然已经开口:“三儿,你他妈要是把东西收了,别怪哥们儿不把你当兄弟。”
陈贵良拿回三国杀,叹息道:“算了吧,你们老大有命令,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算个屁的老大!”
鼓手一把夺过三国杀,指着彭浩然说:“哥们儿早看你不惯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你他妈嘚瑟个啥呀?天天拍婆子抽烟喝酒,又没体力又没嗓子的,你还有脸当主唱?我呸!爷爷我不伺候了!”
“有骨气!”陈贵良竖起大拇指。
鼓手转身对键盘手和贝斯手说:“你们自己选吧,反正我不跟他玩了。”
这两人没犹豫几秒,都选择跟鼓手一起混。
彭浩然冷笑:“很好,你们都很好,算我看走眼了!”
林若楠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直接把一个乐队给拆散伙了?
“别磨蹭,去学生处!”学生处的老师催促。
到了地方,这位老师敲桌子,用严厉的语气说:“你们打架是不对的,按照校规校纪是要受处分的!”
陈贵良说:“老师,你在批评我吗?”
“我是在说你们两个,”这位老师又补充道,“当然,你是北大的学生,我没有权力批评你,只能联系你们学校的相关部门!”
威胁谁呢?
先吓唬,再调解,跟我玩套路是吧?
陈贵良笑道:“好啊,老师快联系我们学校。我今天没有动手,全程被贵校学生追着打。我现在很委屈,需要北大的老师来安慰一下。”
这位老师不说话了。
陈贵良催促说:“老师,你快给北大打电话啊。你怎么不打?对了,你肯定是没号码吧,我手机里存着号码。”
眼见陈贵良掏出手机,这位老师改变语气:“有些事情呢,性质虽然很恶劣,但好在你们双方都没受伤……”
“不打电话了?”陈贵良一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