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第一百零七章:段氏白羽、化气为罡!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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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段氏白羽、化气为罡!


更新时间:2025年05月16日  作者:一片苏叶  分类: 武侠 | 武侠幻想 | 一片苏叶 | 剑出大唐 


卢府宴会甚酣,欢声阵阵。

卢祖尚频频呼唤,门下来回跑动,连上美酒。

在场之众无一庸手,就算不以内功压制,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酒量。

虽然知晓江湖高手甚多,遍及各郡。

但一下出现这么多没有印象的人物,周奕也是小小适应了一下。

他是宴会主客,与一圈人都喝过一遍。

不过没怎么说话,卜天志与卢祖尚这两个之前有矛盾的家伙,反倒最为健谈。

老卜有意引导,于是宴会中也有人吐槽淮水渡口之事。

周奕默默旁听,逐渐明白淮水南岸寇贼们对北岸两郡之地的骚扰。

宴尾,卢祖尚面染酒气:

“汝南之贼从褒信至新息渡口,近来活动频繁,多犯恶事,又抢漕船,若非卢某东奔西走,绝不能允许他们在渡口处这般嚣张。”

固始少女魏敬与卢祖尚碰了一杯:

“卢大哥若要除恶,务必喊上小妹。”

义阳郡丞王弘烈话语谨慎:

“没有那么容易,寇贼来去灵活,除非一举灭其大部,扑灭气焰。”

“否则卷土重来,我们北岸码头也要遭殃。”

“若全力与他们斗,倒也无惧,只是郡中诸事分走心神,还要防备竟陵那边四大寇数万之众,他们过了汉东郡,直走漂水便至上明,那时候首尾受敌,可就糟糕了。”

道明心中顾虑后,与上明第一水上高手谷朗对饮一杯。

他们在义阳,感受到的威胁比弋阳郡要大。

加上淮安大乱,等于是处于夹缝之中。

这等格局下,召集一郡武林朋友,以求自安便为不易,搅入汝南乱局,实非所愿。

更何况,

近来汝南之贼的生意做到了孟让手中,这位强大的盱眙反王把控淮水下游。

一旦把他们得罪死,大家的漕船难下江南。

至少从山阳入邗沟去江都这条路,他们要走得提心吊胆。

当今世道,各路烟尘四起,牵扯一众宗门大派、世家大族,群雄为逐一鹿,已无规矩可讲,谁都要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

两位义阳郡的朋友碰杯之后,酒未喝下,便扭头看向那位五庄观主。

之前说到寇贼义军之事,他从不插口,像是不太关注这类纷争。

现在忽然开口:

“何不寄书淮南太守段济,时下正有隋军盘踞汝阳,若段太守与隋将联合,灭这股寇贼应当不是难事。”

本地的朋友们听了这话,便知易观主不通俗情,也不知悉汝南形势。

倘若周奕是他们很熟悉的朋友,恐怕已经在嘲笑打趣了。

现在这场合,自然没人愿意得罪人。

所以谷郎、王郡丞等人,微微将目光瞥向卢祖尚。

让他接话最合适。

卢祖尚作为两郡隐形大哥,当仁不让挺了挺腰杆子。

他朝师父看去一眼,松隐子老道不知想什么心事,对他不予理会。

“真人,来,再喝过一杯。”

卢祖尚又敬一杯,与周奕饮过后,他吧唧一下嘴,

带着更浓的酒气开口:

“真人有所不知,这位段太守来头不小,他是北齐太师段韶之子,家族世代为北方望族。先被任命为汴州刺史,后转任汝南。”

“因在汝南根基不深,多依赖地方豪强。”

“这次汝丰仓被攻破,对于这些贼寇的态度,汝南一地的势力态度迥异。不少朝南边做水路生意的人,并不愿招惹他们。”

“故而,段太守在此事上的影响力远不及隋军将领。”

卢祖尚顿了一下,察觉周奕有兴趣听,他继续讲述:

“这些隋军是张须陀大将军的人马,往北边的淮阳、彭郡、梁郡才是主要战场。”

“如今来整带兵攻盱眙,汝南的人马多半要过谯郡,入彭梁两地守着来整身后的通济渠。”

“汝南的寇贼也不算笨,一直有小股人马带着隋军遛弯,要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就管不了汝南了。”

当下义军四起,尽管隋军凶悍,然义军游斗,以致隋军来回调动,根本忙不过来。

王郡丞忧心道:

“那位镇寇将军一走,寇贼势头更烈,我们也得布控更多人手防范。”

卢祖尚感觉气氛稍有不对,准备转过话题。

却见易真人扭头看他:

“诸位能否联系到汝南太守府呢?”

至少有五个人同时点头。

卢祖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真人在汝南有什么事需要关照的?”

“虽说在淮水北岸,但只要避开贼寇大部,卢某多半能办到。”

周奕笑了笑:“不是。”

“我在汝南没什么亲朋,只是听你们多有烦愁,想试试能否将此事解决。”

众人齐齐看他。

易真人虽然名响南阳,阴阳奇术也被周围郡县所知。

但终究是奇闻异事,江湖地位纵然高,想借此影响一地格局全然是妄想。

就算是南阳大龙头去汝南说话,人家表面给你面子,内里一样不顶用。

除非兵临城下,或者有什么重大往来。

卢祖尚对周奕的了解更多,晓得他底蕴深厚。

心下虽存质疑,却想到他一片好心,故而脸上一直热切,不愿冷落恩人热心。

又真诚问道:

“真人打算怎么做?”

周奕扫过众人一眼:“我修书一封,请你送到太守府。”

见他不似说笑,卢祖尚点头称是。

众人心下疑惑,却怕深问之下易真人下不了台,所以按住不表。

在卢祖尚带头下,同举杯盏:“代二郡之众,谢过真人美意。”

更有人话语直白:“倘若淮水上游有何事能用到我们,真人只管开口。”

周奕则道:“五庄观孤陋所在,却多备山茶,诸位朋友不嫌,可至观上做客。”

“欸!观主太过自谦!”

“来,干!”

“干!”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将宴会推向高潮。

酒酣发兴,文人论诗,武人斗拳。

卢祖尚与上明来的谷郎纵跳入院,比斗拳脚。

二人不动兵器,只是拳来脚往,因为罡气互碰,拳拳劲发到肉,打得激烈好看。

在周奕看来,谷郎的外练罡气不算顶尖,差了上洛的钱峥嵘不止一筹。

卢祖尚坎水罡法却大有门道。

周奕第一次看到楼观派门人用这种武学实战,卢祖尚赤膊上阵,被谷郎打中几拳,也不见受伤。

望着他大开大合的样子,周奕倒是对剑罡更有兴趣了。

松隐子看到这练偏的徒弟,大觉没趣。

背负双手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庭院中叫好声更烈,赢得卢府上下门人家眷围观,大院四下全是人。

大家兴致来了,也不管走掉的周奕与松隐子,继续比斗问技。

被卢祖尚拉着,卜天志也没有跑掉。

二人各自将对方打出一个熊猫眼,多少带点私人仇怨,但旁观者看得乐,哈哈大笑。

周奕与松隐子连过数条走廊,依然听得清晰。

“其实真人不必再卖他们人情。”

松隐子道:“以我们的关系,真遇到什么事,祖尚一定会帮忙。”

“不瞒道友,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敢随意将人扯进来。”

周奕略带苦笑,轻叹一声。

老道长的眼睛露出恍然之色,这样一来,方才酒宴上周奕的举动就不算奇怪了。

结合天下局势,当然能猜到一点。

不过松隐子向来守静,也不追问。

反倒因为周奕多说了这一点内情,叫他老脸上又多了分亲近之意。

这个忘年交不错。

被人当朋友信任,总是暖心的。

“我本打算即刻回南阳,因为汝南之事,会在此地逗留几日。”

“所以那文始古简,你要多等些日子才能拿到。”

“无妨,真人总不会赖账的。”

松隐子笑了笑,又道:“等你得空去巴蜀,我再介绍一位道门朋友给你认识。”

“巴蜀?”

周奕真想不到是谁:“是哪位朋友?”

“就是袁天罡道友。”

松隐子瞧着周奕腰间悬着的那柄剑:“真人既好剑术,恐怕听过他的名讳吧。”

“何止是听过,简直如雷贯耳。”

周奕说了一句大实话。

松隐子不觉得奇怪,继续道:“他精通相术,一身武功剑法取自《易镜玄要》,很是奇妙。”

“单论天赋,袁道友虽比.比不过你。”

“但也许不差于宁散人,可惜对武道没有什么执念。”

周奕不禁提醒:“松道友下次千万不要再当面夸我,我这个人,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稳重,挺容易自傲的。”

“让宁散人听了更不好,影响我们道门之谊。”

松隐子手拈长须:“那当面说你点坏话呢?”

周奕呵呵一笑:“可以,我向来是闻过则喜。”

老道长不太相信,笑着走过一方天井.

就在周奕在弋阳卢府喝酒酣宴、与松隐子聊道法剑罡时,

邗沟西侧白马湖内,扬州三龙与一位矮胖道长正匍匐躲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下。

老龙和矮胖道人,各捂住两小龙的嘴巴,帮他们调控气息。

四人各都挂彩,听着甲板上的人跑来跑去。

外边数艘大舰在宇文成都的率领下在水上巡查,海沙龙王韩盖天带着诸多高手绕白马湖巡视。

甲板下,矮胖道长正无声骂咧。

他现在想起,那日初见,被人喊做“木老大”时的得意时刻。

心中闪过悔意,又对一个人甚是想念。

周奕你在哪里?!

这时甲板上传来声音.

“将军!”

“从海上转来一艘船,冲着我们这边来了。”

“什么旗号?”

“像是高句丽那边的武林人”

周奕将信交给卢祖尚当日,卢祖尚虽不清楚这封信的分量,却立时派出一支精锐前往送信。

从光山顺黄水入淮,在固始南岸渡口沿着交叉水道进入汝水,过了新蔡往平舆西北,直奔汝南郡治所。

沿路毫不停歇,直达汝阳.

汝阳郡太守府内,

一位眉骨带着蜈蚣形刀疤的大汉,正在与太守段济商量着什么。

声音越说越大,似乎陷入僵局。

“将军,有您的信!”

尤宏达正在气头上,冷声问道:“什么信?哪里来的。”

那披甲兵士答:“从淮水南岸来的信,将军看了才知道。”

尤宏达本不想看。

可是那边的段太守也在气头上,冷着脸不说话。

这才顺势把信揭开,靠着高椅看了起来。

他的面色变了一瞬,段太守自然没有瞧见。

尤宏达越看越认真,最后读到信尾,看到落款上写道:

“太康扶乐,福实客栈,肥鸭故人,将军珍重。”

此前调查了淮安一地,听到南阳的消息,心下多有思虑。

这十六字在尤宏达心中,如同水火雷电,不断奔腾。

旁人不懂信中意,宏达却是信中人。

福实客栈初相见,肥鸭滋味心中存。

一念至此,尤宏达感觉口中生津,有些嘴馋了。

段太守将目光盯来,疑惑地盯着那封信。

“尤将军,这是谁人来信。”

回应他的,是尤宏达的怒火。

只见他信揉成一团,狠狠朝地上掷去,随侍校尉赶紧把信捡起来。

“啪”一声拍桌震响,茶杯蹦起来再咔咔落地。

段济眉头大皱,注意力被引走。

“寇贼太过嚣张,淮河沿岸百姓的诉苦声落在我手中,叫本将军如何忍受!”

尤宏达的长相本就凶悍,

加之魁梧高大,一旦发作,配合他镇寇将军的威名,哪怕段太守出身大族,又有武艺傍身,却也要稍避锋芒。

毕竟,丢了义仓,这责任是他的。

他想把气氛缓解一下,尤宏达却忽然怒目瞪他:

“段太守,你在汝南也太不作为!”

“这些天过去,竟还没有追查到那些寇贼下路,更不要说追回米粮。”

段济一听,对方如此冒犯,登时勃然大怒。

“尤将军,你不要咄咄逼人!”

“要说义仓被破,那也是从淮阳过来的反贼干的,此事上蔡官署已经查证,淮阳是你们张大将军都率管辖之地,要说责任,张大将军也推卸不了。”

“如不是你们治贼不利,我汝南岂会有此一灾,说到东都也是这个理!”

“放屁,上蔡官署那帮人眼睛瞎得很,他们看得就准吗?”

尤宏达站起身来:“想我在淮安时,永丰仓被破,短短半日,我便追回米粮,杀贼数千。”

“怎么到了段太守手上,就如此扭捏。”

“难道,你和反贼有勾结不成?”

登时,太守府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尤将军,不要妄言!”一位幕僚打扮的文士站在段济身后,将数位太守府高手压下,冷面说道。

尤宏达凶悍一笑:“本将军说错了吗?你们不是办事不利?”

他直直瞪去。

那文士不敢与他对视,这姓尤的混账虽然狂妄,但确实有狂妄的资格。

在淮安办事得利,已得到张须陀认可。

此刻,他已经能调动张须陀帐下金紫大营中的高手。

汝阳太守府纵然实力雄厚,却也远不及张须陀大营。

心中又明白这事牵扯郡中诸多势力,根本不好管,九州之地,又不只他们一家粮仓被破,没必要死磕。

尤宏达办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却要在汝南过日子。

段太守冷哼一声,顺着尤宏达的话道:

“尤将军的本事我也是佩服的,但是汝南的情况与淮安不同,我们往南走全郡都在水路上,寇贼移动之速,岂是淮安能比。”

“我看也没什么不同。”尤宏达面露不屑。

段太守面色一沉:“既然如此,不如改派尤将军的人手来调查。”

“正和我意。”

“我很快要离开汝南,但赶在走之前处理这件小事,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听到尤宏达的狂话,太守府的人全都烧起心火。

“好,若是尤将军没能兑现,只怪你们大营强行插手,打乱了我们的布局,此事便与汝南无关。”

段太守根本不信一个生客能在汝南把事情办成。

尤宏达没与他啰嗦,只是哈哈一笑。

“就这么办!”

“从此刻开始,汝南之地的郡兵也归我总管。”

段济没有应话,那便是默认了。

他只是盯着这狂妄的家伙,要看他如何下不来台,如何在汝南丢丑,又如何被他参上一本。

“去,把你们伙房的人给我叫来。”

那幕僚一愣,却也照办,免得事后被找理由。

很快,数名中年厨娘小跑过来。

尤宏达对她们道:“给我治些油多的肥鸭,毛拔干净,盐味重一点。”

段太守气笑了:“现在治鸭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

“等本将军拿下反贼,回来时,你们的鸭子还没入味。”

尤宏达大笑出门,惹得一众太守府门客冷眼。

才一出门,他就调集部众与汝南郡兵。

大军沿着汝河南下,似乎与要去对付那些在褒信与新息两地流窜的贼寇。

若真是如此,立时便中诱敌之计。

且贼寇顺淮水而下,大军声势浩大,却一根毛也抓不到。

因为只需过了一个渡口,便是江淮军势力范围。

下游是孟让把控,谁也不敢贸然追进。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尤宏达顺汝河南下,到了平舆渡口,趁着天黑,让手下校尉领着一部分郡兵继续南下汝河。

贼寇被迷惑住了,以为尤宏达中计。

他却忽然拔营,披星戴月,趁夜色往西直插真阳,入了这膏粱丰腴之地。

当天晚上,真阳东部一处河道码头爆发大战!

李子通手下大将白信从睡梦中惊醒后,立时陷入乱局。

他亡命飞遁,带着两道箭伤骑马奔逃。

与他同来的第四大将,东海高手鲁凡松在乱军中被尤宏达以钢鞭抽下马来,成了军功与威望的一部分。

厮杀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

这一晚,真阳城中县令、县丞颤巍巍从小妾床上爬起来前去拜见。

结果在军中,两位县署长官望着汝丰仓剩余的米粮,因谋反大罪被摘掉头颅。

县中主簿吓个半死,将所有事情如实交代。

尤宏达安排人接管真阳城,先都率三营人马返回汝阳。

第三日晌午。

踩着烈日,带着满身杀伐之气回到汝阳城,诸多贼寇头颅被挂上城头,城下张贴榜文。

一郡大贼死伤数千,汝丰仓近半粮米被追回,真阳官署勾结反贼被杀!

汝南为之震动。

段太守与一众门客面色惨变,他们看到尤宏达带着大军,直奔太守府。

“段太守,你猜我在真阳城内查到了什么?”

“什么?”

“我发现了几名杨玄感余党,他们与真阳官署勾结,其中.还有你们太守府的人。”

段济面色变了,什么杨玄感余党,简直是胡说八道。

却听尤宏达道:

“太守的曾祖父是安北司马、祖父是大行台,令尊又是北齐太师,你这样做,让陛下知道了,一定很痛心。

陛下最听不得杨玄感这三字,这次征高句丽,一部分原因就是杨玄感的好兄弟斛斯政。

如今真阳县署勾结反贼确凿无疑,又被我拿回粮米,段太守还有什么话要说?”

段济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

带着一丝认真之色:

“尤将军,段某颇有厨艺,闲暇之时能治一手好鸭,太守府厨娘们的手艺远不及吾。”

“本人治鸭,能叫一郡厨夫失色。”

尤宏达微微一惊:“竟有此事?”

段太守撸起袖子:“不敢在将军面前妄言,将军能否给段某一个治鸭的机会?”

尤宏达一摆手,身后大军收起长枪箭矢。

“佩服,段太守果然是才华横溢,还请掌灶,大显身手”

《太平本纪》:

“大业十年暮秋,时闻汝南太守段济善治鸭。

大将军宏达听之,抓汝水上游肥鸭,欣然前往,太守乐,去羽而治,署中鸟雀闻其味,啾啾馋鸣,驻枝不离。

大将军初尝,大喜焉,故不思扶乐之鸭也。

周天师时至弋阳,大将军闻兮,遣神行者渡淮水,一日至光山,天师尝鸭而乐,曰美哉。

知太守所治,遂称“段氏白羽”,后开遍汝南,名动九州,为灶中七望之一。

弋阳侠卢祖尚闻得,凄凄焉,诉于鲲帮副主,吾望尚不及也”

镇寇将军尤宏达于真阳大灭贼寇数千,追回仓米,名震汝南。

后又派大军在汝南一地巡走,被震慑的贼寇暂避锋芒,或顺淮水东进,或入汝阴、淮阳一地。

五日后,光山码头。

一艘木船停在黄水渡口,正有大量江湖人在此围观。

送这艘船的人,不仅有弋阳太守,大侠卢祖尚,固始中书令之女,还有隔壁义阳郡的诸位大人物。

虽然这些人放在九州江湖,掀不起多大浪花。

可在两郡之地,哪个不是名头震响?

船头立着位白衣青年,身材颀长,容貌奇俊,以青布简束发髻,腰佩长剑,黄水滔滔,他的衣衫被河风浮动,微带笑意,自有一派儒雅风流。

对这位的名头,大家已经不算陌生。

毕竟这几日易真人逆转阴阳,从鬼门关中将松隐子道长救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郡中。

尤其是开茶铺的卢文瑞。

他当时就在现场,将幽冥场景描述得栩栩生动,那绝非是胡说想象能描绘出的细节。

故而,

消息传开后,两郡大人物送南阳奇人,倒也算不上稀罕事。

大家围观,只是凑个热闹,添些茶余饭后的话头。

但是,此时靠近渡口的卢祖尚、王宏烈、应山二老等人却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宴会时谁也不信,以为只是对方随口一提。

哪能想到,一纸书信。

竟把贼乱汝南的格局都给改变了,镇寇将军大杀四方,淮河上游渡口,一下安宁了。

没了这些贼寇,渡口的生意自然好做。

两郡的核心人物,谁都得承情。

这一次送行,不仅因为对方的江湖地位,还有.那影响世俗的能力。

虽说把事情装在肚子里没有明说,但在场全都是明白人。

“真人一路顺风!”

“告辞。”

周奕没有多话,在黄水岸边一众人物拱手时,他也笑着拱手。

感受到这等气氛,船夫划桨都卖力许多,似乎有一种使命感,倘若这时候划船不稳或者没有控制好方向,一定会被人嘲笑。

木船徐徐离开渡口。

风向,正好。

众人目送那道白衣人影,直至他消失在河道上。

这时,岸边的人说起悄悄话。

义阳王郡丞看向卢祖尚,小声问道:

“卢兄,你可知真人与镇寇将军、汝南太守是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我也不甚清楚。”

卢祖尚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们也知道,因家师的关系,我几乎成了晚辈。”

“那也不妨碍你问清缘由,此事牵扯极大,我们可是平白受了恩惠。”

“这事我提过了,真人根本没在意。”

“真人是怎么对你说的?”

卢祖尚道:“他说,只是书信一封,除了费些笔墨,再无余物,叫我们不要挂怀。”

魏敬笑道:“卢大哥,你不会真的不挂怀吧。”

“那怎能够?”

卢祖尚道:“家师与真人论道之后,交流剑罡,我等于多了一个师叔。”

虽然辈次变小了,但不少人都露出羡慕之色。

这样的师叔,要得啊。

如此年轻就有此成就,假以时日便能名动江湖。

未来成为三大宗师之流,也不是不可能。

魏家姑娘白了卢祖尚一眼,他这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卢府这次因祸得福,在两郡之地的地位更加稳固。

“真人与汝南那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否则不会在酒宴上追问,想必是那两人,知晓真人的其他身份。”

谷朗道:“比如,他在南阳的身份。”

“听闻南阳魔门肆掠,各大势力为求自保,似乎都靠向了五庄观。”

这句话只是谷朗猜测,却让众人心头有种莫名悸动。

甭管干啥的,大家混迹江湖,怎能不清楚水深水浅。

让人忌讳的魔门暂且不提,

南阳的势力若有他们这般团结,绝非淮水南岸这两郡能比。

倘若南阳团聚在真人座下,那么汝南太守和镇寇将军为了中原太平,给他卖一个面子,那也能说得通。

“你们何必乱猜。”

“若是感觉过意不去,往后真人在淮水上游有什么麻烦,大家尽心帮忙便是。”

卢祖尚话罢,众人各都点头。

一些人的目光,还是不经意间瞥向白衣人影消失那处

从黄水入淮水,周奕一直坐在船头。

听着水声,心中宁静。

不多时便毫无杂绪,打坐入定。

这段时日,他用实际行动证明,广成子真不一定对。

更准确来说,广成子的《长生诀》练法不适合他。

与松隐子交流过后,周奕新受启发,已经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按照长生诀运转,真气盘旋在中注穴。

没有以玄真观藏中的真气快速通窍,他以长生诀上的法门,逐步从风隙入窍,日夜积累,终于在此刻将中注窍打通!

一个奇妙的变化生成

中注穴在足少阴肾经上,同时也是奇经八脉中的冲脉之穴。

中注窍气发,立时进入奇经八脉。

第一条便是冲脉。

周奕聆听淮水哗啦啦的声音,感觉这第一道进入冲脉的真气极为奇异。

它也像是淮水东奔一般,不断在冲脉中奔流。

一股暖流起于小腹,向下出会阴,沿脊柱上行,又从横骨穴沿腹部两侧夹脐上行,上达咽喉,环绕口唇。

他不由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很快,又感觉在船头坐实,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

而此时,冲脉已全部打通!

周奕很是吃惊,上一次这般流畅,还是打通第一条足少阴肾经时。

冲脉中新生一股精纯真气,慢慢汇入丹田。

这便是江湖上最正统的修炼方式。

细细感受一番,这股新生的真气也属于玄门正宗。

但与玄真观藏在十二正经中练出来的真气,又在精微处大有不同。

玄真之气更加深邃,起先周奕未曾察觉,可两相对比,那就明显太多了。

这新练出的长生之气更为纯正,玄门真气中想找出与之相比的,几乎没有。

周奕不由产生一个想法,将长生真气顺着冲脉而走,再修带脉。

果然,季胁部下方立刻出现一道暖流!

但暖流行进速度,远不及方才一气通冲脉。

广成子的《长生诀》也是正统法门,正好以冲脉之气去练。

冲向带脉、阴阳二维、阴阳二跷。

如此一来,

玄真之气练十二正经,道心种魔练任督,长生真气走完其余奇经。

正经奇经以这样的方式全部练通,当世还有第二人能做到吗?

就算广成子、向雨田等人在此,恐怕也要大眼瞪小眼。

一念及此,周奕笑了起来。

心中都有些小膨胀。

他闭上眼睛,又在丹田中做出新的尝试。

楼观派坎离剑罡要求正宗道门内功,还要以丹田四重中的黄庭起手。

长生真气,够纯正了吧。

松隐子说的各般法门早记在脑海中,这时以坎水罡法尝试。

触动黄庭、金炉,

霎时间,他一连提出两口真气,交梭在一起!

有一点感觉,但是没成功。

周奕连试七次,全部失败。

到了第八次,伸手看看自己的左掌,像是没什么变化,右手拘淮水上来,朝左掌上一洒。

登时这一捧水成了一颗颗小水珠,在他左掌上滚来滚去。

他的手却能不湿,非常神奇。

化气为罡!

与普通的真气附着就是不一样。

松隐子说得没错,坎水罡法也不好练,连我也足足试了八次。

周奕呼出一口气,把真气泄了。

黄庭、金炉还没有练窍,不能气发,也没沟通上关元穴,一直靠催动真气,实在太费心神。

他还有一些想法。

玄真之气能与任督魔气联系,不知长生真气与之能否和平互动?

只叹这道新练的真气太浅,不够挥霍的。

不过,另类长生诀成了,坎离剑罡也能修炼。

两个好消息,足够周奕开心很久。

目前来说,练通全身经脉不会再有障碍,感觉前路美好。

小凤凰说难以办成之事,只需要岁月填补即可。

兴许还是一段不太长的岁月。

周奕心情极好,躺在船上,看天上的云朵。

风一吹,云彩慢慢飘动,遮住了太阳。

日光从云后冒出,变了一个形状。

像是一只巨大的肥鸭。

看到肥鸭,不由想到尤宏达这个肥鸭将军。

这货不知什么想法,竟叫汝南太守段济治鸭。

太没有底线了,太侮辱人了。

真是鸟有鸟道,兽有兽道,段太守治鸭,的确好吃。

想着想着,都有些馋了。

不知过了多久,船来到淮水上游桐柏渡口。

“易真人,到了。”

船家喊了一声。

“多谢几位!”

周奕拱手告别,船钱卢大侠已经掏过了。

“唉,客气客气,真人慢走。”

几位船夫连连摆手,颇有些激动。

感觉自己也跟着传奇起来。

五十来岁的船老大更是眉飞色舞。

“老大,只是走了一趟淮水,您怎这样兴奋?”

“唉,你懂个什么。”

船老大一边调转船头一边说:

“什么淮水?咱们这是和易真人行走阴阳,在忘川河上摆渡一遭。”

周围几人哈哈大笑,嘲笑船老大没喝酒就吹牛。

周奕下了船之后,才出渡口栈桥就有人牵马迎了上来。

两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汉子,笑着上前招呼:“易真人。”

“二位是?”周奕见他们脸生。

一名汉子道:“我们是义阳太守府门客,是王郡丞让我们等候在此,只等真人上岸,就送上马匹。”

周奕接过缰绳。

“替我谢过王郡丞。”

两人笑了笑,抱拳离开。

卢祖尚付船钱,王郡丞送马,这一刻,周奕觉得两位都是他所欣赏的豪侠。

在桐柏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骑马向西,来到平氏。

从平氏至‘上门城’又歇一晚。

第三日直奔南阳方向。

清晨赶路,正午时分靠近新野,没打算在新野逗留,一路来到淯水、湍水、湮水交汇处。

也许是前段时间下过雨,这条顺着白河通向汉水的水段,水流湍急。

不寻舟来渡,休想过河。

不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周奕正在河边徘徊,对岸一艘小木船直直驶来。

他眸色微变,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正欲调头离开,又直接将马勒住。

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刚才穿过的小树林中,正有人盯着自己。

还不止一个。

前面划船那两人的面貌,逐渐进入眼帘。

二人皆是一头银发,远远看去是年华正好的美丽女子,近看之下,眼角额上的岁月痕迹,还是烙出纹路。

左边那人着粉衣,右边那人着绿衣。

河风一吹,袖带飘飘,本该轻柔曼妙,可配上她们那副尊容,显得妖异诡魅。

“公子,还请上船,由老身渡你一程。”

粉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绿衣人盯着他道:

“马就不用带了,我们会一直将公子送到头。”

周奕下了马,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身后。

他感受到一阵危机感,倘若身后之人袭来,他唯有直冲入水这一条路。

这帮人应该等自己许久了。

“你们请我上船,总该自报名号。”

粉衣老妖婆道:“老身血绫魅,裴绡。”

绿衣人道:“寒蟾魅,笙梅。”

周奕反应过来:“失敬,原来是阴后座下四魅,请问另外两魅呢?”

“呵呵呵”

“你倒是有些见识。”

裴绡抖动身上的红绫,冷笑道:“有我们二人请公子上船,难道还嫌不够?”

“若我们四人一齐至此,年岁加起来是你十多倍,公子怕还有胆子上船吗?”

“有理。”

周奕点了点头,朝船的位置靠近一步:“敢问可是阴后要请我?”

“你不必试探,宗主不在此地。”

裴绡摇了摇头:“否则,哪有老身废话的余地。”

周奕心下稍安,收敛真气,他一步迈出,踩在一丈外的船头上。

发出“咚”一声响。

两人一瞧他的轻功,嗤嗤一笑。

没搞清楚这帮人的目的,周奕上船后并未说话。

阴癸派的态度怎么变了?

脑海中浮现那白龙首领的样貌,以及水龙帮帮主的话。

难道,是我想错了?

就在他思考这段时间,两位老妖婆已将船划到大河中央。

“公子,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说来听听。”

“其一,由我们出手,让公子的尸体顺着这条河漂至汉水,绕襄阳城护城河一周。”

周奕朝来时方向一瞥:“其二呢?”

“其二便是老老实实坐在船上,与我们一道坐船去汉水。”

裴绡问:“怎么选?”

周奕朝船舷一靠,毫不犹豫:“坐船坐船,我正想去襄阳看看。”

两个老妖婆对视一笑,这完全在她们意料之中。

木船在河中央转头,似要朝汉水而去。

远处之人,自然看到这一幕场景。

一道冷厉傲慢的女声响起:

“云长老,他已经做出选择。”

“事实证明,你的想法,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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