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是月色和夜风太凉。
时砚将双手抄进袖子里,慢慢往昔日的院子走去。
董大郎董二郎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太美妙,默默跟着。董二郎想张口劝慰,董大郎飞了个眼神过来,董二郎只得住口。
前方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纤细少女身影。
微凉的月色下,少女眉眼含笑:“如何?你祖父肯理你了么?”
一股暖流骤然涌上心头,驱走了所有凉意。
时砚将手从衣袖中抽出,步伐轻快地上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裴青禾一本正经地应道:“我掐指一算,时总管今晚心情不佳,需要有人相伴,就来了。”
时砚扬起嘴角:“六姑娘算无余策,佩服佩服。”
董大郎董二郎兄弟两个知情识趣十分伶俐,早已悄悄退了开去,守在十米之外。
月光如水般温柔倾斜,裴青禾的目光比白日少了凌厉,格外柔和:“当日为了渤海郡觐见一事,祖母她们和我闹腾,我狠心分了家。”
“我在人前说笑如常,私下里难过了好些日子。”
“祖母脾气坏,嘴里没说过一句中听的。可她每日为我做衣纳鞋底,每次我带人去剿匪,她都不肯沾油星,吃素念佛盼着我平安归来。分家后,她怄着一口气,再没踏足过裴家新村一步。”
“我每次去,要么打着见我娘的由头,要么就说是去瞧小玉儿小狗儿。她臭着脸不和我说话,却也不撵我走。”
说着,裴青禾轻笑一声:“我们祖孙两个一样固执,不肯低头。你祖父待你的心,也是一样的。现在他还没消气,不肯理你。你趁着这几日,多陪一陪他,或许他很快就心软了。”
陆氏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还有曾孙在身边。时老太爷却只有时砚这么一个嫡亲金孙,如珠似宝地捧着长大。如果不是时砚坚持要去裴家村,时老太爷怎么会大发雷霆将宝贝孙子逐出家门?
时砚凝望着裴青禾的脸庞:“我也是这般打算的。”顿了顿又道:“如果祖父坚持不理我,也无妨。日久天长,祖父总有心软的时候。”
裴青禾忽地笑了:“我们这算不算恃宠生娇?”
时砚也乐了:“当然算。”
两人相视而笑。
“天色晚了,我回去睡了。”裴青禾从不拖泥带水,安慰一番便离去。时砚坚持送裴青禾到了院门外,目送裴青禾的身影远去。
回到熟悉的屋子里睡下,时砚嘴角一直扬着,压都压不住。
董大郎稳重含蓄不吭声,董二郎忍不住低声笑道:“六姑娘待公子真是体贴。陪公子回来,给公子撑腰,今晚还特意来安慰公子。”
“这么下去,离公子入赘之日不远了。”
时砚瞪董二郎一眼:“不得胡言乱语。我敬仰六姑娘的能耐本事,一心追随,并无别的念头。”
“是是是,小的多嘴。”董二郎装模作样,轻轻扇了自己一下。
董大郎伸手拧着董二郎的耳朵,董二郎诶哟一声,被兄长拎了出去。
时砚失笑,很快倦意上涌,闭目睡去。
隔日,新婚小夫妻前来敬茶。
时老太爷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安稳,乐呵呵地接过新进门的孙媳敬的茶,喝了一口,慷慨地给了厚实的见面礼。
时家旁支长辈,今日都来了。时砾领着新婚妻子一一给长辈们见礼。他不时扶一扶王梦怡,那副温柔体贴的劲,看得人牙酸。
时砚顶着时老太爷的白眼来了。
“堂兄!”时砾习惯性地张口喊一声。
时砚笑吟吟地看他:“还叫堂兄,该改口了。”
时砾心头热了一热,换了个称呼:“大哥!”
一身红衣的王梦怡,也轻声喊了大哥。
时砚咧嘴一笑,应了两声,将准备好的礼物给了新婚夫妻。
时老太爷嫌时砚的笑脸刺目,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都被逐出时家了,也有脸来认亲。”
时砚立刻看了过来:“二弟掌家,我在裴家军。兄弟两个同气连枝守望相助,祖父莫非不愿?”
事已至此,这显然是能接受的最好结果了。
时老太爷心里清楚得很,就是心里怄得很,咽不下这口闷气。
时老太爷移开目光,不和时砚对视:“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这把老骨头了,懒得过问。”
时砾心里暗暗好笑。
祖父是老狐狸,堂兄也不遑多让,且心黑手狠精于算计人心。两人斗法,也是有趣。
这一日家宴,时砚坐的是不起眼的末席。好歹入了席,时砚半点不嫌弃位置次序,很快就捧着酒杯,给长辈们一一敬酒。
时老太爷不搭理时砚。其余时家长辈和族人们却看得清楚明白。裴六姑娘特意陪时砚回时家,处处为时砚撑腰。可见时砚在裴家村中颇为重要。不然,真当裴六姑娘闲着没事么?
时砚来敬酒,长辈族人都很给面子,一饮而尽,顺带嘱咐时砚,在裴家村中要用心办差做事。
时老太爷撇撇嘴,张口刺耳:“说着好听,就是采买管账的。裴家村的人越来越多,筹措钱粮不是什么容易差事。日后悔不当初,也没回头路可走了。”
提起裴家村,时砚就不肯低调隐忍了,淡淡应了回去:“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后悔。”
时老太爷心绪翻腾,依旧不用正眼瞧时砚:“现在嘴硬,以后别哭鼻子抹泪地求着回来。”
时砚立刻转头,对时砾说道:“二弟放心,我既已离了时家,就没想过回来。你好好打理家业,孝敬祖父。时家以后都是你的。”
时老太爷:“……”
时老太爷气地,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时砚倒是好胃口,吃饱喝足,等家宴散了,和时砾一同送别长辈。然后,又去见时老太爷。
照例又吃了闭门羹。
第三日,时砾陪着新婚妻子回门。
送嫁的王家人,就住在燕郡。王郇惦记出嫁的女儿,这两日寝食难安,压根没理会女婿,急急打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