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府兵手里的铁灯笼摔到地上,在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们呆呆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里面已经支离破碎的统领居所,忍不住摘下头盔哦揉了揉眼睛。
“呜,呜!”
旁边草丛被打晕后颈贼痛的守卫们不断挣扎,试图引起府兵的注意。
过了大概快一分钟后,长安军府上万府兵全部被激烈的铜锣声惊醒了,大家一脸懵逼听见外面有人大吼‘敌袭’,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敌袭?
这他妈把我干哪来了?这里可是长安主城,哪个臭外地的能袭击咱们长安爷?
长安军府虽然说是军府,但平时既不需要攻略秘境,也没有国防需求,里面不是养老退休的老信使就是来上课的年轻信使,相比起军府其实更像是一座学校……因此府兵们的反应速度可以想象,基本跟上早八的大学生差不多,身体起来了但脑子还在床上。等他们开始搜查袭击统领的凶手,盗贼们早就已经逃出去了。
“六个一转,三个二转,全部都配备攻击信物和防御信物,”商心泪声音里满是怨念:“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跟我一起解决掉狱卒然后想办法打开巨门机关?而不是看见黑狼跳下去你也跟着跳。”
“但你不是赢了吗,我相信你。”
“这种时候你就相信我了?我还只是二转呢!”
“我是说我相信你至少能跑得掉,反正出口就在那里。而且我不跳下去,黑狼应付不了,下面不仅有神侯府捕快还有一名周国三转,我连丙子椒林都用上了。”
“没错。”后面的药师愿淡淡说道,为宴青佐证:“他左肩受了重伤,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让我看看。”商心泪立刻跑到宴青左边,伸手掀开他的衣物。
宴青有些难为情,大家都看着呢,挡住她的手:“没什么好看的。”
“把手伸出来。”商心泪摘下自己的青草手环,抓住宴青的手摘掉熔炼百相之手,再将手环戴上去:“你伤好了再还给我,反正我没受伤。”
“其实吃补血丹就能治好了,现在也不怎么痛……唔!”
宴青发出一声闷哼,因为商心泪忽然将他的手放进面具里狠狠一咬,他甚至不敢将手扯出来,之前跟商心泪吃饭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见商心泪将牛骨头咬碎吸里面的骨髓……她的牙齿跟毒蛇一样锐利,强行扯出来就真的会被她咬走一块肉!
等宴青将手抽回来,手掌边缘已经被咬出一轮清晰的牙印,就连商心泪左边的小虎牙都活灵活现呈现在手掌肉里,上面还沾着口水,宴青都不知道该震惊商心泪咬得狠还是三转信使身体素质好,这居然都没破皮。
商心泪借他的青草手环立刻派上用场,宴青一边治疗伤势一边压低声音骂道:“要不将你的代号从赤蛇改为赤犬?你是狗吗干嘛突然咬我!”
“谁叫你自作主张抛下我。”商心泪重重哼了一声,跑到宴青前面不说话,只让他看到夜行衣下面诱人的屁股和肉乎乎的大长腿。
虽然已经跟商心泪很熟悉了,但有时候宴青还是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刚刚还在关心我的伤势,为什么现在又咬得这么狠?而且下面明明更危险还没退路,我将你留在敌人更弱还有退路的上面不是对你更好吗?怎么还能说成是我的错?那种时候难道我们还能坐下来慢慢商量分队计划吗?
宴青盯着商心泪的屁股,心里不停斟酌反驳的言
辞,等回到盗贼之家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要用条理清晰的逻辑和详尽丰富的理由狠狠驳得商心泪哑口无言低头认错。
不过宴青和商心泪没注意到,他们在搞小剧场的时候另外两名盗贼也观察着她们。如果他们转头,就能看到药师愿直勾勾的视线,仿佛在说‘我会一直视奸你们……永远永远……’
与之相比应如是就含蓄许多,她偶尔看看蛇犬,偶尔看看黑狼,不知不觉嘴角就微微上翘。之前她还以为盗贼之家会在这次任务决裂,现在看来,大家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并肩作战更进一步。
蛇犬就不说了,他们本来私底下就有所交流,现在只是不演了公开化。黑狼虽然之前跟蛇犬产生争执,但应如是很清楚,黑狼这种人爱憎分明,现在黄犬帮了她这么大一次忙,就算以后不拖不欠,她跟黄犬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疏远的关系,如果他们不能成为亲友,就只能成为仇敌。
真好啊,应如是心想。
一群人为了共同目标一起奋斗,在一场场血与火里铸造战友的情谊,然后关系逐渐变得亲密,彼此变得熟悉,如果说应如是之前纯粹为了利益参与盗贼之家,那么她现在其实是有点想跟他们继续走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也能跟大家成为可以互相依靠的朋友。
后面忽然响起一声恶毒的讥笑,她似乎听见端坐在皇位上的女帝摇晃着人头酒杯,用尽世间一切恶意嘲弄她的愚蠢。应如是脖子后面被刺激出无数鸡皮疙瘩,但她忍住回头的欲望,闷头往前赶路,速度瞬间快了一截,仿佛后面有恶魔追逐着她。
应激状态的应如是立刻抬起头,却看见药师愿右手的收纳戒忽然破碎,一块将近六尺的矿石出现在半空中,矿石表面散发出璀璨刺眼的金光,八条锁链从矿石里弹射出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刹那,跑在前面的蛇犬根本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还在放慢脚步回头……
“小心!”
长安城五百里外,药王谷秘境。
跟其他秘境不一样,药王谷的秘境入口就在道观里面,因此为了守护秘境,药师家直接将道观所在的山围起来建了一座城,平日里道观全天灯火通明,等闲人都没资格上山,只有忠心的药师家信使才有资格在里面看守,光是秘境入口就有四名看守,将所有死角囊括在眼里。
一阵风吹过,一个穿着白色丝绸长衣的少女从秘境里出来,头上顶着两根血红色的鹿角,看守们都没反应过来,鹿角少女就已经跑出道观到了外面。
过了足足三个呼吸,才有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但他立即捂住自己和旁边看守的嘴巴,免得有人叫出来……以前锁龙菩萨就因为她出门随便走走却引起全城轰动而皱眉,从此之后除非锁龙菩萨愿意接见凡人,否则她离开秘境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知晓。
看守们很快做好分工,两人去通知长老,两人去跟上菩萨看看有什么吩咐。不过他们一出门就看见鹿角少女站在半山腰的观风平台上,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夜风吹起她的裙摆,没有人敢细看那双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所有人都低头跪在后面等候锁龙菩萨的法旨。
“居然能进入寒髓牢狱,破坏我的锁链,真是好手段啊。”药师月喃喃道:“黄犬你胆子还真够大的,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凡人敢跟筑基信使作对。”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拿走了二叔留下来的奇珍铁。”药师月眼里冒出金色的圆轮,圆轮里仿佛有龙在咆哮,“偷东西的坏孩子,给我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