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宴青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投降,他不在乎应乐为什么会想招降他,或许是看重他所向披靡的战力,或许是想利用天灾传人的特性,也可能单纯是想得到一个新玩具。反正都只是权宜之计,在脱离控制的下一秒,‘宴十一’就会继续冲锋,直至死亡。
“那你将自己的防御信物扔出来,三转奇珍,应该是梁国护心镜的变种。”应乐悠悠说道:“扔出来我就放开你。”
宴青无言以对,应乐眼光也太准了,他甚至没法随便扔个普通护心镜糊弄过去。看出是护心镜不难,难的是她居然能看出是护心镜的高级变种,要知道山岳护心镜与护心镜在表现上没有任何不同,只有数值上的区别她居然光靠肉眼就丈量出来了。
药师月,界黄巢,应乐……这群筑基,一个个放在游戏里都是能打高难本的顶尖高玩,他们对游戏的理解甚至不逊色于宴青这位有游戏机辅助的唯一玩家!
看到‘宴十一’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反应,应乐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噗嗤一声掩住嘴轻笑起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刚刚还是威风凛凛的帝王,现在又变成了活泼可爱的少女,不同风格在她身上来回切换毫无滞涩,简直是天生的尤物,一颦一笑都能魅惑众生。
“小如是,跟你想象得不一样,这只小猫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应乐笑道:“反倒跟我很像,都是视世俗为无物,随心所欲只求痛快的一类人。”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也就是被称为疯子的那一类人。”
“陛下,”应如是平静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像钉子打入木板一样的清脆:“接下来请交给我吧。”
“好好好,我听小如是你的。”应乐收回腿,慵懒地靠在战车上,像是凭栏看戏的小姑娘,“小如是长大了,嫌弃姑姑了。”
仿佛是在呼应告一段落的战场局势,雨势也缓和下来,从狂风骤雨变得和风细雨。宴青看着屏幕里的应如是,后者面无表情,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左手按着剑刃,剑尖插入大地,剑锋一直亲吻‘宴十一’的脖子,就像是悬而未落的狗头铡。
防御屏障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宴青也不敢乱动,因为‘宴十一’的血条上面出现了一个负面状态:压制。
在压制状态下,‘宴十一’绝大多数动作都受到限制,并且大部分动作都会令他受到伤害。与之相对的是,应如是只要将剑锋压下,就能急剧消磨‘宴十一’的防御屏障,铡掉他的狗头。
现在的应如是,拥有诛杀‘宴十一’的能力。
但想达成压制状态非常困难,首先弱势方必须没有任何腾挪的余地,其次强势方的武器必须与大地等‘无法撼动的建筑物’联动。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造的牢笼,应如是以剑为锁,以身为狱,镇压住这位天下第一三转。
妙到毫巅的技艺。
宴青刚刚虽然因为看见应如是微微一怔,但操作并没有因此变形,既然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遇见,就不存在任何仁慈与浪漫,双方都得用尽武器与残忍去杀掉彼此,应如是会如此,他当然也会如此。
他只是没想到应如是居然如此强大,手段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在一瞬间的搏杀就完成逆转,哪怕‘宴十一’具备远超三转的祭剑战力,在她的
镇压下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宴青并没有多少失落,反倒觉得败得不冤,又上了一课。
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
“我该怎么称呼你”应如是问道。
“就按你们的称呼吧,夜叉,天灾传人,都可以。”宴青不在意这个。
“不,那些只是你的代号,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名字很重要吗?不都只是代号。”
“很重要。”应如是缓缓说道:“你这样的人,无论生死,名字都该镌刻在历史之中,你有这个资格,理应获得这份待遇。”
“而且,”她顿了顿:“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短暂的沉默后,宴青给出了小号的名字:“宴十一。”
“十一吗……”应如是喃喃一声,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称呼你为宴,可以吗”
“随你。”
“宴,你为何要摧毁秘境?你可知墓碑秘境事关数十万人的生计,造成的影响甚至会波及整个齐国?”
“我知道。”
“但你还是这样做了。”应如是平静说道:“你将一己之私,放在众生之上。就在此时,墓碑军镇就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人正在迁徙到其他地方,其中将会有一部分妇孺老幼病死途中,有一部分家庭从此无法回归故土,有一部分人从此落草为寇。你彻底摧毁了一个城镇的基础,令无数人的命运急转直下。”
“你自以为是正义,却犯下罄竹难书的罪孽;你自以为在反击强权,却成为最恶的强权。”
“我说过,你将会镌刻在历史上,你这六天的所作所为将成为史官笔下浓墨重彩的一页。”应如是一字一顿说道:“不过是以遗臭万年的方式流传后世!”
“宴,你做错了。你的出现并没有令天下变好,反而令更多人受苦……你根本没资格以正义自居!”
“世间的正义,必然是以最少的牺牲,去保护绝大多数人,而不是相反!”
在八百百保近卫的围绕下,成千上万齐国信使的注视下,应如是并没有代表陛下审判这名逆贼,也没有招揽这位天下最强三转,反而讨论起正义的定义。看得出这番话在她心里已经萦绕很久,只是说到后面就渐渐脱离声讨的范畴,反倒更像是在……渴求得到认可。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声恶毒的嘲笑。
“真是高高在上啊,兰陵郡王。”宴青回应道:“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执着于正义与否吗?难道你还会想着当正义的英雄吗?”
应如是短暂沉默:“又有谁不想当正义的英雄”
“那么在你眼里,正义的英雄必然是完美无瑕。”
“非也,只要给世人带来的利益远胜于灾难,就是正义,就是英雄。”应如是说道:“这世上又有谁能不犯错?历史上所有名留青史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有无法洗去的污点,但只要他们给世间带来和平稳定,又有谁会质疑他们不是英雄”
“倘若光武昭烈将生命浪掷在一时意气,一生功绩年纪轻轻就盖棺定论,他们又怎么可能成就英雄?活下去,弥补过错,立不世伟业,成千古佳名,这才是真英雄!”
“宴,”应如是定睛看着‘宴十一’:“你是想当一时的英雄,还是当一世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