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的神女面带寒霜的直视王玉楼,小鱼仙尊这种称呼听起来和面瓜似得,好像没什么逼格。
但是吧,人家就是实打实的仙尊,在仙盟团建灭仙域的过程中,时不时还能在战功计算中冲到中游水平。
景蒹葭整个人都是麻的,她恍惚间,想到了那个扯淡的谣言。
‘嘿,你知道不,王玉阙就是靠钻青蕊的被窝上的位。
莽象为什么叛盟?就是王玉阙仗着青蕊的宠幸,把他给逼走的!’
野史野史,又野又屎.
以前,对于这种野史,景蒹葭是根本不带信的。
怎么可能呢,大修士是多么理智的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小王内啥就内啥.
然而,即便她不认识滴水,但小鱼的那句‘直视仙尊大不敬’连带同王玉楼的对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玉楼啊王玉楼,可以说,景蒹葭今日算是重新认识了王玉楼。
“无论因为什么走到今日,你我都已经退不得了,相公。”小鱼的表情有些惆怅。
真正站在变革的前夜,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选了什么。
一开始做出选择的时候,即便是当事人,因为关于未来的模糊,也不能完全的、彻底的明晰自己在做什么。
另立派系,在混乱时代的动荡前奏中,切割青蕊,容纳灭仙域残存仙尊,对应的是仙盟内格局的重塑,以及对毕方——青蕊联盟平衡的冲击。
抽象吧?就是想把这种特殊的局面描述出来,都复杂的厉害。
但这种复杂性,恰似仙盟的统治结构、治理模式、法度规则的复杂性一般。
复杂的矛盾,呼唤着复杂的解决方案。
万法归一的真是形而上的概念,真传一句话更是基础足够、眼界足够的人才能有的感悟,实践的复杂性决定了,需要复杂而又全面的应对与思考。
一个侧面的观察,可以看出王玉楼和滴水另立派系的操作有多复杂,即,水尊为什么会支持仙盟第四派的出现?
而在遥远的湖州,金谷园正在与它的好师尊展开对话。(大家不要纠正‘它’了,大修士还是不是人很难说的)
‘师尊,它们那么搞,风险恐怕不小。
滴水是青蕊派去灭仙域的,考虑到它于仙国成道,算是青蕊和毕方的人。
在她拉拢我和五龙派的其他仙尊加入第四派时,我就疑惑,青蕊为什么不反对。
即便它主动要求灭仙域的那些人给出投名状,可这种条件似乎也太轻松了,不像是青蕊的性子。
小金实在看不明白,还请师尊指教。’
到了金谷园的层次,她的修行已经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完全不需要水尊的指导。
两人的师徒关系中,她的请教更多的变为了对局势、对未来的请教。
练气看眼前,筑基看规则,紫府看价值,金丹谋未来。
这和金丹仙尊主导大天地格局的情况也是对应的,底层修士连规则都触及不到,创造价值的才能开紫府。
而只有谋算未来,获得未来的变化、胜利的存在,才能在重重压力下得证金丹。
‘五点,我看到五点。
其一,青蕊站在风口浪尖太久了,她主动引爆灭仙域的暗子,快速把利益锁定的行为,对应的就是这种担忧。
王玉楼看到了青蕊的担忧,判断出青蕊和毕方的联盟也就那样,所以便开始了组建第四派的尝试。
其二,青蕊退,王玉楼和滴水,以及崇仙州的那些金丹进,时机把握的很好。
苍山不会真反对,最多喷两句,我需要为已经在赢的仙盟拉更多的野心家,从而维持野心家的制衡。
混乱时代的发展节奏和仙盟的发展节奏,青蕊、我、苍山的发展节奏,都是其中的关键。
其三,从上一点就能看出,王玉楼有仙尊之资,甚至,比某些在机缘巧合和时代机遇、背景支撑的情况下证金丹的存在还强。
这样一个人入局,对于仙盟整体利益的扩张是有益的。
其四,如果是稳定时代,整体利益的扩张不现实,内斗就会激烈。
如今仙盟在灭仙域打的节节胜利,王玉楼此时以借仙盟扩张实现派系扩张的操作,就有了空间。
最后,毕方和簸箩会的对赌,其实非常有意思,各种变化和结局中,藏着无限的可能。
其中有一个,便是清除大天地九成九的修者,让紫府和金丹的门槛,永久的化作固定的死路。
毕方赢,所有仙尊都赢,再也没有争端,永远赢下去。
那么,未来的大天地治理框架又该是如何呢?
仙国和圣地的模式绝不可靠,乐土、无天教的模式更是没有考虑的意义,其他势力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唯有仙盟的群仙台仙尊决议制,最适合未来的大天地整体治理需求。
仙盟的扩张,仙盟内派系增加、利益矛盾的更深层次碰撞,也是对这种可能性的一种尝试。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青蕊和毕方怎么想,簸箩会上的其他人怎么想,我就不清楚了。’
水尊的视野非常高,什么具体的利益纠葛、胜败,它完全不看。
具体而微的细节很重要,但战略性的东西更重要。
金谷园也是一通百通的妙才,当即就意识到了问题。
‘这您的第五点猜测,是不是和当初的苍山群青立仙盟,以及最近的莽象证道开变法,有一定的相关性?
我的理解是,仙盟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所以,才有了这么多波折,甚至毕方和簸箩会的角力,我们也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水尊沉默许久,以至于金谷园以为师尊已经断掉了和自己的洞天传音。
就在她思量着,是否是自己的问题不对时,水尊终于给出了回答。
‘没有什么是特殊的,天地的万物从来都一样,不过是轮回生死之间的短暂停留。
不要期待除了我之外的人会给你某些承诺和未来,小龙,要自强,而不是诉诸于外。
那些利益的矛盾,不过是极致的自利之下的外部显化,我们自身的地位和存在稳固了,才能走的更远。
仙盟暂时取得了大天地棋局中的优势,我们就要借它的优势,在复杂的浪涛中谋取胜利,仅此而已。
至于未来,且行且看且思量。’
要自强而不是慕强,要诉诸于己而非诉诸于外,哪怕赢赢赢的仙盟都不值得永远期待和依靠。
这样的修行,确实足够淘汰太多跟不上的存在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顶得住天命的试炼,顶得住仙尊们的博弈强度。
太多人空空抱怨没有机会,但任何时代、再差的时代中,都永远有人能够逆流而上。
当那些底层的修士抱怨大天地的规则限制了他们引气阶段修行的速度时,他们是否想过,自己在大天地的舞台上又究竟有怎样的价值呢?
哄骗沙比的组织可以把沙比们捧成天上没有地上绝无的天骄,只是因为时代和环境因素而无法获得机会,但目的是掏空沙比的现在与未来。
实际上,权力和责任对等,修为和能力对等,才是修行到极致的根本逻辑。
万古天骄争道果的博弈中,所有人都在追求个人效率的极致,每个人修的妙法都是自我的最优,仙尊们没有借口,他们直面着大天地最为残酷的真实。
求真求真,作为仙尊所面对的真,从来都不轻松。
‘师尊,仙盟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走?
妖窟时时谋算着如何颠覆湖州枷锁,冲出地下。
苍山在群青原稳稳经营了这么久,势力稳固如磐石。
青蕊和毕方的联盟时好时坏,令人捉摸不清,再差还有退回佛门做金佛的选择。
只有我们,只有我们,湖州是我们的根基,但在无天教、神窟的包围下,我们反而不好选。
神窟的妖人排外,无天教的神仙不纳新金丹,似乎只有苍山可选?’
王玉楼那种小登,还能够较为轻松的改换阵营,但罗刹和水尊这种层级的顶级金丹,输了时,更大概率是会被分食的。
哪有那么多的利益给你分,你上了桌大家才都好.
行差一步不至于立刻死,但可能性的塌缩是最根本的毁灭序章,水尊经营的湖州正是鼎盛,可无论是金谷园还是水尊,时时都在思量未来的路。
这不是杞人忧天,也不是思虑过重,当初水尊什么都没输,只是群仙台上动了动,天龙堂的屠百万和毕方门下的笑面鬼就找上了金谷园。
顶级金丹出手就能改变大天地的格局,真假的维度和强弱的变化只在一念之间,稍稍跟不上就是输,输着输着就没得输,怎能不谨慎呢?
‘苍山的位置太好了,这么多年过去,群青原依然是大天地内,修仙者资源实力转化率最高的地区。
但他忌惮我,忌惮的厉害,要等,等下一个混乱时代,苍山才会和我联手。
所以,我们的短期内的方向,是拉拢仙盟第四派,一起入主新京州。
再贫瘠的荒土,只要收益大于支出,都值得纳入势力范围。’
湖州新京州崇仙州灭仙域西部,这是水尊计划中,本次混乱时代后半程自身与盟友势力的范围。
地盘上连起来了,实力上,两位顶级金丹,连带金谷园龙神、礼仙仙尊、仙龙王在内,还有多位四万年左右的次顶级金丹。
两万年以上的,如牛魔、东来、惊澜,更是一大票。
紫府能拉出来上千名,金丹能有四十多名,算是个标准的次顶级势力规模。
次顶级势力听起来没有顶级势力来的强,但因为疆域和规模的特性,其内部利益的分配和整体效率的水平,都比较容易达成相对的竞争优势。
所以,它们才能在大天地内能长久的存在,比如,如今的四海盟、曾经是次顶级势力的无天教,就是最好的例子。
相比之下,顶级势力听起来不一般,但因为内斗的复杂性,往往又会陷入很难绷的内耗,比如仙国和圣地。
反而是群仙台大修决议制下的仙盟,在各种内耗之下,依然艰难的拿到了顶级势力中的最高整体效率.
‘师尊,那毕方呢,毕方的事情,我们怎么办?’
其实,这才是金谷园今天想问的问题,拿青蕊起手就是为了引申出青蕊的好盟友毕方。
不用怀疑,青蕊和毕方必然有联盟,到现在,群仙台内的存在,该看清都看清了,看不清的也不敢乱说——不能暴露自己的蠢和不懂。
事实即脉络,仙国成道,后入仙盟,再和青蕊唱双簧最后引爆灭仙域的滴水,就是事实——赤明死的惨啊!
青蕊为什么提前用了滴水,很难说,但事实就是,滴水是毕方和青蕊的人。
神光是青蕊的身边成道的,莽象叛盟后投的是毕方。
就连仙王如今依然想尝试的变法,也是被青蕊支持证道的莽象提出来的。
青蕊和毕方就是有联盟,稳固不稳固难说,但它们绝对已经暗通款曲了许久。
‘顺其自然,簸箩老人不顶上去,我们就绝对不动。
仙王的变法我们该支持就支持,清空大天地的底层修士都无所谓。
抽干大天地的灵气也可以,就得这么做,才能防止有人后来者居上,那全是麻烦。’
天命,天命,水尊在混沌中直面了天命。
玉阙仙尊呼喊通玄和水金光神照法尊时所说的一切,它都忘记了一般,甚至刚刚给出的联盟仙盟第四派的思路,也绕开了王玉阙这个具体的人。
金谷园,你会背叛我吗?
水尊不知道,它对金谷园的控制,随着金谷园实力的提高和修行水平的跨越式发展,是否还存在,已经很难确定了。
于是,它选择在此时此刻,于第一层水尊和金谷园是敌人、第二层水尊和金谷园是长久盟友之上的第三层——水尊以为金谷园可信,但其实金谷园已经背叛或者未来会背叛的角度,传递了自己的无知。
什么都不懂的底层修士不知道求真的意义,渴望攀登的修士苦苦求真而难入其门,站在巅峰的水尊表示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去吧,金谷园,如果你背叛了我,那就告诉他们,我,太和水,是个究极大沙比。
劫灰的修行,攀登者的修行,水尊的修行,在对‘真’的态度上,迥异的厉害,所以,什么是修行呢?
其实,都是修行。
修行从来不是某种具体的、永恒不变的升级,而是复杂的斗争和不断地自我突破,没有终点,不断变化,充满陷阱但又富含无限的可能性。
如果你从筑基突破到了紫府,依然不改变筑基阶段修行的态度和习惯,那你这个紫府大概率会被上桌。
不同阶段,有不同阶段的修行,而水尊的修行已经脱离了那些具体的条条框框,进入了自在极意、无所不能为之的终极状态。
目标就在那里,能帮我走过去的手段,我都愿意参考着使用。
同这样的顶级仙尊谈习惯、法度、道德、正义、对错.就像一只蝼蚁在对宇宙中的顶级文明歌者文明举起獠牙一样可笑——完全不是一种维度,水尊多听一句都是真沙比。
或许,未来某一天,会有一个踩中水尊陷阱的存在,一边笑着水尊是大沙比,一边利用起了水尊的愚蠢。
等这个存在的计划进行到关键处,被骂了几百几千年大沙比的水尊又会跳出来,笑着说‘哈哈哈你才是真沙比’。
当然,当然,水尊可能没这么浅薄,这么说水尊,是侮辱了它(虽然它完全不会在意),它大概率只会沉默不语的加注、加注、再加注,和如今的青蕊一样,谋求最快时间内锁定胜利的成果。
这本身是对毕方的致敬——就是抄的毕方的修行策略。
什么策略?
不断地忽悠人开团,然后张开大胃袋猛猛爽吃,吃到肚圆嘴油,吃到大天地第一人的地步。
‘小金明白,可是师尊,天外天的情况也要考虑进来,万一’
毕方可能开席,天外天也可能开席,这不是水尊装傻就能糊弄过去的,金谷园不是真傻。
‘天外天真的在吗?无极道主和无极法尊是不是一个人?会不会一切都是毕方的故布疑阵。
比如,再次启用莽象推进变法,对应的是它已经怕了。
而与簸箩会的大对赌开始后,毕方又暗中害了虓虎,把天外天抬了出来吓人。
无极道主可怕,于是,簸箩会上的人就起了疑心,还需要毕方去对付无极道主嘛。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有簸箩老人操心,我们就管好自己即可。’
同一件事,真就是一大堆不同的维度,在金谷园听来,水尊的分析简直太对了——真相就得是这样。
毕方的强硬和自信都是假的,为了让这种假不漏出来,所以搞死了虓虎故弄玄虚,吓簸箩会众仙尊——对上了,全对上了。
只能说,乱局下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有责任。
这些站在天地顶点的万古天骄,没一个省心的,大家一起搅啊搅,搅的下面的蝼蚁欲仙欲死。
‘师尊,小金必不负所托,王玉楼那小子有脑子但不多,实力终究是弱的。
仙盟第四派,核心的人物不多,白须已经表态加入,五龙齐聚后,我的话语权会极大,王玉楼或者其他人必然要跟着我们一起支持您。
至于罗刹,它改换门庭后,估计也会消停很久。
在青蕊退避、罗刹蛰伏的情况下,仙盟就是您的!’
什么是顶级仙尊?
水尊诠释了,如何什么都不做就能赢。
这就是以仙盟、仙国为代表的旧秩序,对仙尊们的价值所在。
王玉楼奋斗来奋斗去,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到水尊和金谷园师徒处,却给他们做了嫁衣。
但小王又没有亏.窗口期的退,是极其重要和不容有失的,这时候付出些代价,可控的代价,换来一个退下去的机会,很值很值。
‘不急,慢慢来,等毕方和簸箩老人动手,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继续顺势而为!’
水尊是真不急,青蕊赢了一回合就赢呗,青蕊吃了一大口,水尊也吃了一大口,大家都在前进。
如果说上了桌被开席的灭仙域总体利益份额有一百份,则,五马分妖的五大势力,分走了其中的四十份,水尊一人独吃两份,仙盟整体吃了十二份左右。
没有参与分食灭仙域的六大势力,被大概二十份左右的二十八万缕洞天之精给打发了——不入场还能吃已经是‘五马’们守规矩的情况了。
剩下的四十份,一部分为罗刹所代表的灭仙域叛徒们,他们幸运的没有上桌。
一部分化作了连接天地的洞天和回归天地的洞天,在灭仙域崩塌的过程中,反哺了大天地。
所以,看似青蕊赢,但水尊吃的不比青蕊少——
“告诉大哥,我都明白。”
王玉安的表情甚至有些释然,完全没有被王玉楼抛弃的样子。
他深知战争的复杂性,开战以后,很多过往理所当然的行为就会立刻变味。
作为盟主的弟弟,他平时该吃吃该拿拿,如果到了大战时,依然一副作威作福,明目张胆骑在前线修士身上抢功劳的样子,就有点自寻死路了。
战争的秩序会冲击原本的秩序,这是必然的。
这种冲击在前线只会表现的更明显,那些为了攀登已经把命放上赌桌的修士们,可不是温顺的绵羊。
因为仙盟需要他们为仙盟冲锋,现在冲、未来冲,所以对他们进行了赋权,变法的赋权、前线的赋权。
权力到了修士们的手中,王玉楼和杜久年这些仙盟的治理领袖们就要尊重,就像尊重仙尊们一样——当然,尊重的幅度肯定有差异。
这属于做事的思路,看起来抽吧和冷酷,但就得这么干,事情才能运作下去。
什么‘万里山河万里血’,对应的其实也是这种赋权维权献身的内核。
“玉安,你不懂,仙尊的意思呢,总体来说还是想保护好你的。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易走日那个狗东西做的其实没错,可人心啊,太复杂了,就是仙尊来了也管不了所有人的人心。
因此,你还需要暂时在第一线停留一些时间,前线各地的大阵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所以,你正好能在阵后,又同时在一线。
来,这是‘雪雁回春’神通宝符,你收下,若是事有不测,该跑就跑,你安全,仙尊那边也好用心为仙盟做事。”
玉安的保姆、崇山十三洞的牛马领班杜久年一脸慷慨的开口道。
舍不得宝符护不住鳖孙,既然已经做了保姆,就要有做保姆的觉悟.
要么全力以赴,要么一开始就别进来,但杜久年就像水尊面前的王玉阙一样,很多时候没得选。
“久年真人,这就不必了,我有王氏的天河倒悬宝符,您的宝符,我不能收。
至于阵法,以及躲在阵法后面,也不必。
每个修仙者,踏上修仙之路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我很早就清楚,想开紫府,难。
所以,在厮杀中争一争,也是必要的,绕不开。”
注意到杜久年的脸色越来越黑,王玉安补充道。
“真人,玉安没有为难您的意思,这些事情,我自会向大哥交代。
此外,我修的是金土法,还有神通宝符做底牌,打不过也能防住,防不住也能跑路。
所以,您完全不必忧心。”
杜久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他尽力了,他也理解王玉安的想法——大家都难。
久年真人离开后,玉安站在前线的一处山崖间,看着远方的洞天门户,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少时安柠洞天的一游,让他见识到了紫府修士的非凡。
大哥在仙盟的扶摇青云之旅,让他对自身的修行有了种迫切感。
王玉安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蠢货,更非不关心自身命运的傻瓜。
混乱时代带来了无尽的危险,灭仙域的金丹如雨崩般一个一个死去。
可是,动荡同样是阶梯。
命运的激流是汹涌的,命运的激流也是慷慨的。
它会夺走一些人的一切,又会给予一些人一切。
王玉安深知,如果自己想要走的更高,就不能只是大哥的背景板和小跟班。
他的上限,不仅仅取决于王玉楼,也取决于自身的奋斗。
命运的激流,能有多大的汹涌呢?
他决定去试一试,其中的波澜!
渴望、期待、谨慎、勇毅.王玉安看得清,看得清自己通向紫府的路,还差多远的距离。
在王玉楼的影响下,他也渐渐明白了,走下去的意义。
战场凶险,就要逃避吗?
不,他是王玉楼的弟弟,没有退的空间!——
“是啊,我们已经退不得了,只是,我现在做的又是要退的准备。
难,目前最难的是白须将军,五龙帮的其他人已经对第四派的倡议表达了支持。
唯独白须将军,不仅不支持,连回复都没有。
我的想法是,至少把它变为派系的边缘成员或者朋友,如此,才能充分发挥五龙帮在仙盟内的特殊价值。”
龙族在大天地内属于很特殊的存在,王玉楼非常重视五龙帮在未来第四派内的位置。
内斗嘛,关键的棋子就那么多,该争取要尽力争取。
“这点你不必担心,仙盟对灭仙域金丹洞天的攻势已经结束。
而白须也向东来说明,它愿意支持第四派,并且是直接加入。
我的担心是,这会显得太针对青蕊仙尊了,你在红灯照和西海的势力会被影响。”
得知小鱼带来的好消息,王玉楼有些兴奋的在殿内踱步。
但是吧,小鱼的担心又是客观的,青蕊那个老马叉虫货可不是好相与的存在,必须慎重。
忽然,王玉楼回头,看向还在发呆的景蒹葭。
“蒹葭,替我去一趟莲蓬洞天,见见青蕊仙尊,就说.”
见景蒹葭的脸都是绿的,小鱼皱了皱眉。
“要不还是我去吧,水尊比较支持我,在攻伐灭仙域洞天时,他还亲自出手救我一命,且为我疗伤。
说起来,有点奇怪,它说我该谢谢你?”
王玉楼洒然一笑,道。
“是啊,水尊很支持第四派,天然的联盟这就有了。
苍山和青蕊都是老熟人,只有我们第四派是新生的派系,他没得选。
这一点,只要水尊愿意接受,苍山和青蕊就被逼得只能接受了。
内斗的角度下,青蕊仙尊要认可灭仙域叛仙们在崇仙州以东的利益。
如果仙盟想要更稳固的面对未来,第四派带来的利益分配新规则就是必要的。
所以,其实你去和我去都一样,蒹葭去见识见识也是历练。”
内斗的规则和对外斗争的规则不是太一样,对于王玉楼而言,自己拿不下水尊也不影响第四派的建立。
保底还有苍山嘛。
仙盟有三大内部派系,对应的是三位顶级仙尊,其中,小仙盟和实力最弱的苍山是最有动力支持第四派的。
只是吧,小王不是太看得上苍山——小仙盟和苍山的基本盘位于仙盟的中心,没啥博弈的潜力。
而青蕊吧就牵扯到那个老问题了。
王玉楼如果一直跟在莽象的身后,注定翻不过莽象那座山。
这个矛盾套到他和青蕊、小鱼和青蕊的关系上,也一样。
所以,他才首选的找了水尊。
当然,这件事不是非要王玉楼去做,牛魔和东来以及其他渴望建立第四派,完成自主创业提高自身在仙盟内地位的仙尊,也可以去联系这三人。
也就是说,即便王玉楼拉不来三位顶级仙尊的支持,其他人也会有能拉来的——仙盟要容纳罗刹为代表的灭仙域叛忍,从而获得混乱时代前半程的更多优势,就要建立新的内部利益分配规则,这是必然性的环节。
“呵,你还挺看中她?”
小鱼不满的不是景蒹葭,而是王玉楼干出的忽然娶一百多位道侣的荒唐——驴都没你这么狠!
太荒唐了。
“哈哈哈,非也,娘子,你我分离多年,如今终于再见。
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只望能多和娘子相处,所以才让蒹葭过去。”
王玉楼和小鱼是有感情的,但玉阙仙尊和滴水仙尊有没有感情,就很难说。
现实性才是永恒的,感情在逐道者的心中,注定要放在次要的位置。
但这不影响王玉楼表达对小鱼的亲善之意,关系都是经营出来的,好好经营,本身就是爱与重视的体现。
那种有感情就能为了感情战天斗地,玩什么‘大帝横扫世间一切敌,只为在红尘中等你归来’,总归显得过于不现实。
见小鱼因自己的态度,表情终于有所改观,小王悬着的心终于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这可是自己当前最重要的盟友,可能都没有之一
不过,在景蒹葭离开后,大殿中的气氛忽然又变了。
刚刚还颇为自信的小鱼仙尊,忽然就软了下来。
小鱼仙尊嘛,听起来就像是面瓜,王玉楼一点也不怕,同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上来就把手搭在了仙尊的柳腰之上。
如果说直视仙尊就是大不敬,那小王作为紫府修士,却对仙尊上下其手,高低也要被砍去一只手。
可从两人曾经成过亲的关系而言,王玉楼干这种事,也不是太过分,甚至有些恰如其分的意思在。
不过,小鱼的表情就有意思了,娇羞是没有的,只有无尽的尴尬。
甚至还侧过了脸,明明以她和王玉楼的修为,侧不侧脸,都能知道对方的表情,但她还是侧了。
“娘子,多年不见,我对你是日思夜念,差不多思念到了形容枯槁的地步。
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对所有人了,这一路,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小王起手就是一堆屁话,只为打消小鱼的尴尬。
其实他很理解小鱼的尴尬,无非是感情和利益交织,过去一地鸡毛,未来也一地鸡毛。
什么两人见面就含泪相拥并且日个三天三夜,那种无脑又沙比的事情,王玉楼干不出来,小鱼也干不出来。
他们不是那种人,而且,那种人也走不到今天。
甚至,小鱼适才强硬的态度,也是对未来担忧的一种具象化表现,看似强硬,其实内核是一种不确定下的迷茫。
要知道,对于一名仙尊而言,该追求的是水尊那种自在极意的从容,而非看起来强大的表面强硬。
可以说,两人的感情,在大天地陷入混乱,顶级仙尊纷纷入局的当下,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与冲击。
“相公,我给你带了囫囵成道丹,你看,里面藏了很多紫府修士的精华,可以助你证道金丹,算是全面补足修为底蕴的宝丹。”
被命运的大手拿住腰肢的小鱼开口道,她还没做好以滴水仙尊和王玉楼滚被单的准备。
“囫囵成道丹?”
接过宝丹,细细端详。
这种顶级的仙丹,都是要经过天劫的洗炼的。
其神异和妙用,堪称非凡,连王玉楼的眼睛,都被此丹射出的宝光照的发出了淡淡地白光。
说是丹,其实更近乎于一块宝石,质地透明、整体闪烁着白色宝光的宝石。
宝石的大小如同鹅蛋,虽然叫囫囵成道丹,但不是直接吞着吃的。
它的名字更多的是强调,一个底蕴和根基不足的修士,可以靠此丹补足自身距离证金丹的差距。
透明的仙丹中,一些金色的光点在游动,那便是凝若实质的道蕴,吸纳后,就能起到悟道的效果。
大道不是什么抽象的、难以接触的东西,代价足够,顶级仙尊能让一头驴瞬间悟道。
“好东西,从哪来的,这种仙丹,恐怕即便是金丹仙尊,也难以炼制吧?”
王玉楼毫不含糊的收下仙丹,他和小鱼不是外人。
“对灭仙域妖神的攻势结束了,这是我用战功兑换的。”
其实差不多是用命换的,这种宝丹不是想炼就能炼出来的,小鱼拿到了第十二名,才有机会选到它。
但是吧,考虑到水尊救她,又提及了王玉楼,所以又好像不是用命换的,而是王玉楼自己争取来的。
这就是感情和利益纠葛的复杂点,寻常人处理不好,就是反目成仇。
当然,以仙尊们的智慧,应对起来就简单多了。
“洞天之中的攻势结束了,可问题是,目前有六处洞天连接了大天地。
那些直接崩解在大天地的洞天,地盘好争,无非是拼实力。
即便其他势力会有无敌于筑基的天骄出来搅风搅雨,但仙盟也不缺强手,自然能应对。
唯一的麻烦在于,六处连接大天地的洞天,一家一个后,还有一处,位于我们和四海盟前线交界处。
洞天内的资源是小,仙盟和四海盟的对抗才是大麻烦啊”
听到王玉楼的担忧,小鱼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让仙盟在前线战败,输给四海盟,从而引起第四派修士们和四海盟的对抗,不是你设计好的局面吗?”
这看起来非常符合王玉楼的利益,以及崇仙州仙尊、灭仙域叛仙们的利益甚至能和五龙帮与知止龙神在天龙堂维度下的关系相对应。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养寇自重,裂土东域。
看起来真就是个阳谋,高度战备下的崇仙州势力、灭仙域叛仙势力,随时都能和四海盟合流,成为攻向仙盟内的利刃。
“当然不是,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对仙盟,从来都忠不可言。”
玉阙仙尊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很难说水尊和王玉楼为什么都会连最亲近的人都骗,可能是怕输?
不过,王玉楼对白鲤的糊弄,更近乎于无奈。
因为以崇仙州仙尊、灭仙域叛仙为核心的第四派核心层与知止龙神的默契,属于只能做不能说的东西。
悬而未决的博弈嘛,如果什么都搞得明明白白,就又可能会给别人发难的口实,很麻烦。
悬而未决,有限度的养寇自重和装傻,反而显得收益更高些。
“呵,你”
小鱼又想用强硬掩饰尴尬,她当然看出了王玉楼的言不由衷。
然而,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和王玉楼的关系不是对抗性的,而是互相共赢的。
所以,她及时改口道。
“你心中有成算就好,我现在怕就怕,你忽然不敢继续走了。
知止龙神、青蕊仙尊、太和水尊、罗刹妖皇,这场复杂的博弈,正在关键的节点,每一点筹码的增减,都可能影响终局。”
王玉楼摇了摇头,他不太认同小鱼的判断。
“还记得当初你和我说的那个么,大天地内的局面已经走入了死路,只有充分的争斗才能酝酿出更具可能性的未来。
你的想法从来是求胜,舍我其谁的必胜决心嘛。
我的期待可能更小些,顺势而为的把握机会,拿到当下的一部分小胜即可。
或许,对我而言,证金丹前的多数谋划,都要基于此展开?”
小鱼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不对,金丹以后就不能只求小胜了。
因为寿元的缘故,你会发现,金丹们下注和落子的时间尺度总是很长很长。
每一个回合都很长,每一次决策的代价和入局的代价也高的可怕。
小胜在高投入和被人高强度监控的金丹对弈中,甚至某些时候都能算输。”
王玉楼微微点头,他理解小鱼的提醒。
练气斗法,施展法术开打,用法器对轰。
筑基厮杀,开始上神通算变化,差距就拉的很大。
紫府对抗,对应的其实已经是金丹下场,每一个紫府都是金丹势力的延伸。
死一个紫府,失去一点基本盘,丧失一点先机,在大修士的斗法维度上,就是巨大的损益了。
巨轮的转向、加速,都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与资源,不赢多一点,内耗的成本就能把小胜磨成输!
“娘子,我明白,不过这些事急也没用。
总归要慢慢来,等其他人跟注或者弃子,才能继续考虑下一步怎么走更好。
所以,不急。
多年不见,我们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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