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宝这件事上的难选,只是玉阙仙尊成道后修行困难的一个侧面。
仙尊的修行,已经完全摆脱了修仙者低层次修行的绝大部分规则。
大天地规则改易,就是那些站在顶尖的存在亲自动手改规则的体现。
站在了规则之上,那规则本身就也成为了修行的一部分。
远离了规则束缚本身,又意味着失去了规则的保护,迭加温和的大部分情况下都在赢的环境,造成了仙尊们特殊的生存状态。
规则上下的分野,让玉阙仙尊曾经积累的规则之下的筹码都快速贬值,但不是说他以往的所有筹码都消失了——还是保留了些的。
仙城,大使友邻馆内的其他势力大使齐聚玉阙宫。
而玉阙仙尊门下的第一大将白毫真人,正在试图拷饷,为玉阙仙尊成道而贺。
“诸位同道,无论仙尊实力如何,仙尊推动了四极五域八荒不同势力的交流模式创新。
你们作为其他势力到仙盟的使者,你们未来在大天地内的修行前景,与这种交流模式的创新是息息相关的。
玉阙仙尊若是能一路扶摇,我们都能一荣俱荣。
白毫在此不说什么空话,只希望大家多少表露些诚意。
如此一来,仙尊也好在群仙台上站的更稳。
而我们所有人,都能跟着受益。”
玉阙仙尊成道了,簸箩会和毕方也妥协了,大天地似乎要再次稳定了。
但内斗依然在继续,因为顶级仙尊实力特性和博弈格局而演化出来的修仙界治理体系本身,也在继续变化。
水尊和苍山等人可能不喜欢大使友邻馆这种东西,但群仙台上的后进者喜欢,其他势力中的后进者也喜欢。
内斗,你不能只在局内求胜,变化之机往往诞生于外。
后进的仙尊们太喜欢顶级势力互相拉扯的格局了,多多交流本身,可以自下而上的互相实现对内价值的重塑,实现在与势力内顶级仙尊利益拉扯过程中的‘借外力’。
以往,大天地的局势被绝对的实力所决定,现在依然是,可多一个内斗的着力点,就能多一份对抗绝对实力的相对实力。
本质上依然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但总归是有价值的。
大使友邻馆以及其所代表的‘后进仙尊博弈着力点价值’,就是玉阙仙尊在成道后依然掌握的相对优势的一部分。
这点,甚至连牛魔都没意识到。
毕竟它是个新东西,而且目前还没有发挥什么具体的作用。
但目前没有用不意味着它真的没有用,悬而未决本身就是博弈的一个维度。
“白毫道友,我们这些所谓的使者,没有什么权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通报信息、交流变化。
玉阙仙尊成道,那我们的内心当然是喜悦的,可.”
神窟的使者杨奉周开口道,说到最后,意思已经很明显。
没钱!
这就又牵扯到一个很恶心的层面了,即,玉阙仙尊在做好事,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进步。
很多人,明明是牛马的命,但反而喜欢为那些顶级仙尊和所谓顶级势力的整体利益而献身,症状类似于莽象的恩情入脑,想到莽象的恩情就流泪,完全忘记了为了莽象的恩情王氏付出了什么。
崔白毫在做的,是强化势力交流体系这种有利于体系内所有人的事情,可总有人吃着这碗饭,但却不干活。
但他们不是真的恩情入脑,只是看起来像,如果那么蠢,也成不了真人。
“奉周道友,你是白云神尊的弟子。
你当然无所谓,但我建议你做事时,想想其他人。
你有退路,你有很好的退路,其他人呢?”崔白毫没给杨奉周留什么面子。
你一个顶级金丹的走狗,就别叫的那么勤快。
势力交流体系的建立,有利于的是下层的紫府和金丹,而非上层,它甚至会阻挠上层意志的落地。
类似于一种无声的反抗,那些不想成为代价的仙尊,不愿直接和势力内外的顶级仙尊对抗,所以就借交流体系这种新的内斗着力点去暗戳戳的斗。
“好,你说的对啊,我是要建议其他道友,也想想崔白毫是个什么东西。
王玉阙的一条狗罢了,大天地最弱的金丹,想撺掇着你我来搞事,就派这条狗出来叫。
小崔,不要那副表情嘛,玉阙仙尊好大的威名,但在金丹之中,它要积累的,还多着呢!”
东极宗内,老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着这些屁事。
“仙尊,他们在您成道后,一点不表示不说,还完全不把您放在眼中。
白毫只恨自己当时因公事在身,不好直接上去和他拼命,不然,便是”
玉阙仙尊笑了,反问道。
“便是上去送死,也要死个磊落?”
看起来忠诚,其实是忠你马了个头,他是真想杀了崔白毫,给自己泄泄火。
但不能杀,老崔把事情办的如此丑陋,玉阙仙尊也不能处理他。
人家演的忠不可言,你就是装,也要装个英明神主的样子来。
“不,磊落不磊落,我一条贱命,猪狗一样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
仙尊,我想的是,上去咬他一口,拼了死,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以解开他侮辱您的大恨!”
辱你马了个头!
都是你乱搞,他马的借着我成道收礼!
在玉阙派内收收就差不多了,还要收到大使友邻馆内的其他势力大使身上。
这就算了,你还被人家当废物对待,丢了我的脸,回来在我这里装乖。
真该死啊!
玉阙仙尊可以不在意颜面,可以不在意五域同天集内一天一更新的玉阙仙尊段子。
但他忍不了崔白毫这幅我拉屎你来擦的逼样。
但他忍不了,自己搞了个不错的筹码,让崔白毫这么提前给报废了。
什么棋手的棋子无限,都是假的,真到了仙尊的层次,有价值的棋子,便是青蕊也没多少。
谁想多搞筹码,就会动,就会被盯上。
可以说,崔白毫直接损耗了玉阙仙尊为数不多的既有筹码,没有耗空,但也透支了许多。
想到这里,玉阙仙尊冷冷道。
“不用你去咬,他已经死了。
至于你,也别在大使友邻馆呆着了。
邀海!”
“仙尊,邀海在!”
在东极殿内侯立,心中暗爽了大半天的王邀海当即打了个激灵,蹦了出来。
“接替老崔的位置,去仙城开紫府,多跑跑各大势力,多交流,少乱搞。
大使友邻馆,两千年内我都不会动,你千万别和老崔一样急,急了,就会犯错。”
崔白毫万万没想到,自己献忠献到头,得了个‘乱搞犯错’的评价。
他有一堆心思,可在规则之上那冷峻的利益对抗中,那些急迫的小心思,只会加速失败。
青蕊急了,一样会输,更何况刚成道的玉阙仙尊?
王邀海欢欢喜喜的领命了,而崔白毫则是眼巴巴的问道。
“仙尊,那我呢?”
王玉楼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紧皱,考虑了许久。
“白毫,我成道后,面临的局面和往日不同。
你们,你,包括邀海在内的所有玉阙派修士,都该低调些才对。
此番你也算是经历了挫折,回东极宗好好修行吧,把实力提上去,未来需要你时,我自然会用。”
实际上,崔白毫的行为动机和动作都是对的,目的也是好的。
同时,他也顺势而为了,但没有用,依然是个一地鸡毛的狗屁结果。
还是玉阙仙尊比较会修行,直接和自己的天外天同僚白云神尊传音,结果了那个带头冲自己的神窟紫府杨奉周。
如此,他才没有真被这场可笑的小挫而影响。
但这不是崔白毫一个人的责任和问题,而是玉阙仙尊成道后,门下势力发展节奏没有跟仙尊发展节奏的问题。
没成道前,玉阙仙尊需要冲,他的手下也要多冲。
为了道果嘛。
可成道后,就像小鱼所说,玉阙仙尊需要开始平衡长短期利益了。
这里的平衡不是说长短期利益一样大,而是要做好布局与筹划。
以前,是谋道果,而今,要谋一万年、两万年,乃至于五万年。
玉阙仙尊要解决的不是崔白毫,而是经过大分流和大动荡后,玉阙派该如何走的问题。
“这白毫拜谢仙尊宽宥,仙尊,白毫”
被玉阙仙尊顺势拿下了玉阙门下第一人的威严,但老崔只能继续放屁。
这就和玉阙仙尊与青蕊的关系类似,现在,轮到玉阙仙尊向崔白毫翻脸了。
“好了,这是转修洞天法紫府和一百三十多种神通化妖的修行秘法,选一个,先延寿,后转洞天。
白毫,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可情况变了,你们这些人,要低调。”
显然,玉阙仙尊不蠢,终究是给了老崔机会和未来。
“低调?您是说.明白了,我明白了。”
沙比以为自己明白了,仙尊只觉得心累。
他已经到了放个屁都有人猜是不是故意的位置,可这样只会很累,与威严没什么关系。
“你撤下去,那些人自然知道低调,好好修行吧,少想其他的。”
崔白毫的老脸抖了抖,终究是低下了头。
成道后,为了更长远的利益,玉阙仙尊需要在部分领域退,在部分领域高歌猛进。
只是这个退的过程,会牵连到太多人的命运起伏。
可不退不行,且玉阙仙尊不是圣母,不能让每个人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毕方也做不到。
王邀海和崔白毫心思各异的离开了东极殿,仙尊的召见却没有停下。
浮烟,空空,金山,寒松来了。
这几位,才是玉阙仙尊成道后的关键属下。
“拜见仙尊!”
“都坐,两件事,其一,东极宗的紫府名额不够。
空空就不提了,你们三位,我是每人许了一个正式紫府名额的。
这就麻烦的很,我”
玉阙仙尊才说了一半,以为是玉阙仙尊在敲打的三人,当即开始了献忠。
“仙尊,我不要那名额了,能在仙尊的门下.”
“仙尊,仙尊能将我从红灯照死局救出,浮烟已经感恩不尽,怎会”
“仙尊,您能证金丹,老金我的喜悦和您是一样的,你我的缘分”
这仨混账在献忠,听得空空脸都是绿的。
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妙峰山四个真人,难道我挑两个杀了给仙尊助助兴?
这想法堪称癫狂,可三人献忠的压力又比较真实,空空咬了咬牙,跟献道。
“仙尊,我看李海平和”
玉阙,忠诚!
跟着王玉阙这种小登金丹混,求的就是这些小登会更渴望变化这一关键。
空空谋的是自己的道果,至于门内的追随者.总要有人成为代价,他们的牺牲,空空不会忘记。
“够了!”
仙尊出手,把兢兢业业干了近百年、把紫府生生活成了龟孙现行记的老李,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玉阙仙尊是真的无奈。
修行修行,到了高处,人性中的大部分都已经被修仙者们抛弃了。
极致的利己,极致的无情.
利己到如果有利于整体,可以立刻割舍部分的程度,这种理智,简直可怕。
可这些人不过都是紫府巅峰,而自己对手们又如何呢?
仙尊修行的强度啊
制止了三人的献忠后,玉阙仙尊继续道。
“我想说的是,正式紫府的名额可能要等一等,而这个等待的周期,和我要说的第二个事情有关。
盛仙州初立,尚没有仙城,我打算牵头搞一个,就在独角蛟洞天处。
这个洞天,要么被打崩,要么被占领。
无论如何,都正好可以在其位置上建立仙城。
一方面,方便长久分配收益。
另一方面,可以借仙盟整体的力量,守卫盛仙州东域。”
和老登们抢既有的利益,玉阙仙尊是绝对抢不过的。
但幸好,独角蛟这逼玩意死的巧妙,死的相当巧妙,它留下的洞天,正好是悬而未决的增量。
这里面其实相当有意思,仙盟变法变的太成功了,所以,仙盟需要战争去消耗底层的、向上生长的力量。
故而,独角蛟洞天是必然能被仙盟拿下的。
而玉阙仙尊就是主持变法的最大获益者。
变法修士起来了,为群仙台上的老登在悬而未决的博弈中赢得了灭仙域,从而助力玉阙仙尊成道。
变法修士在时代变迁下完蛋了,燃尽了自己为仙盟赢下了独角蛟洞天,从而帮玉阙仙尊在成道后的弱小期,拿到了一颗‘大补丸’。
变法好啊变法好,这样的变法,对玉阙仙尊当然是好的。
只是其中的逻辑,略显残酷了些。
如果这是一个比谁更有道德的世界,只有最有道德的存在才能成道果,玉阙仙尊估计必然和道果无缘。
可实际上,群仙台和玉阙仙尊又掌握着道德的定义权,所以,作为赢家的玉阙仙尊确实是大天地最有道德的那一批人。
这就和玉阙仙尊在底层时看到的世界一样,拿走了最多利益的那批大修士,不仅要吃人,还要被吃的人感恩。
在改变现实的过程中,玉阙仙尊接受了部分现实,所以他成功的先改变了自己。
失去王玉楼,得到玉阙仙尊,这个过程,看起来黑的很,实际上也黑的很,可玉阙仙尊的成功总归是改变了许多东西的。
数不清的天骄在变法时代逆流而上,灭仙域的老登死了一大堆,变法时代的变法修士们,也有不少开了紫府。
很多可能从来没有机会筑基的人,如今也筑基了。
这些变化,当然是真实的。
你不能因为玉阙仙尊没有让所有人都成道、成圣、成尊,就说玉阙仙尊做的不够好。
相比于那些吃相更狠的存在,玉阙仙尊的拟人化程度已经够高了。
仙盟全力拿下独角蛟洞天这件事,会死很多人,但仙尊此刻还在局中,他还能给那些人抚恤,给立功者与战功相匹配的回报——仅仅做到这点,在这个世界中就已经显得近乎于圣母。
拿玉阙仙尊做不到的事情指责他,多少沾点幻想了,可幻想无法到达彼岸,幻想甚至无法让一名修行者开紫府。
甚至,剥开时代变迁的内核,宏大的变法叙事和一地鸡毛的仙尊博弈后,不过又是一堆新人换了旧人。
真正的平等与公正,就像有极世界中的无极,目前还看不到,甚至连看到的希望都乏善可陈。
某种意义上,大天地第一人毕方,都要被修仙界的烂泥潭拷打,何况玉阙仙尊呢?
但反而是能在这样的究极烂泥潭中走下来的人,才能被尊称为一声‘仙尊’,才能拿到那或许一个时代都难有一人触碰的道果。
而这样的玉阙仙尊,又怎么可能怕烂泥潭?
无论如何,走下去就会有变化,死了就没变化没可能没未来,走下去就是。
崔白毫作为手下给玉阙仙尊头上拉屎,玉阙仙尊还真有实力擦,仙盟内压和大天地外压一起压他这位后进的金丹,他反手就能搞出一份仙城建设新计划。
对外要有根基,对内要有手段,斗就是了!
“新建一座仙城?仙尊,这是个好办法啊,是个顶好的办法!”
空空真人第一时间表达了支持。
毕竟,真让他杀两个盟友,他心里也犯嘀咕。
而如果在盛仙州,依托于独角蛟妖神洞天建座仙城,就是多方共赢的好事了。
一方面,盛仙州的整体力量会增强。
另一方面,新仙城必然由第四派主持,会有一堆的紫府位置被创造出来,也就好安排玉阙仙尊许给浮烟等人的紫府名额了。
“是,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顶上去,你们谁想接这件麻烦事?”
玉阙仙尊微微点头,开始了派单。
几人愣了一下,直接开抢。
率先开口的,是寒松。
“仙尊啊,您在西海时,我就看出您天资非凡,那时候就想追随您。
只是世间的事情,变化太快,别说我了,连神光都算计不到。
虽然拜入您门下的时间晚了些,但我寒松对您的敬意,从来不必任何人少。
您的事情,比我的事情还重要,若我去筹建仙城,无论多少艰难险阻,就是五十年、一百年,我也能一路把事情推进下去。”
寒松的核心竞争力是树妖成道,极其能活,在当下这个洞天法兴盛的年代,寒松到现在都没转修,愣是不怕寿元损耗。
所以,他给出的优势条件也和寿元相关——五十年、一百年,我都能钉在大天地给仙尊您干。
见寒松如此不要脸,金山暗骂一声干你马,也跟着开始了冲锋。
“仙尊,老金我嘴笨,不懂那么多规矩,只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仙尊您给的。
我的一切,都是您的,如果您有需要,连我的命,您都可以拿去。”
老金现在也不行了,以前还能在玉阙仙尊面前装装大辈,而今就是威胁玉阙仙尊,也要拐着弯威胁。
小王,你有今天,我没少支持,这份蛋糕,你当先分我!
然而,在浮烟接下来的话语面前,老金的道心,终究是略显不足了。
“仙尊,浮烟飘零半生,少时丧父,中年灭族,后幸拜入赤明门下,踏上仙途。
但赤明已死,是仙尊您给了浮烟第二次生命!
仙尊,您就是浮烟的父母,您对浮烟,有比生身父母更重要的保命之恩。
此事,浮烟愿为仙尊效劳!”
为了成道,你愿意付出什么?
浮烟的回答是——一切。
底线、原则、荣誉、道德、脸面,乃至于人格、尊严,只要无助于成道,都可以抛弃。
东极殿中安静了下来,玉阙仙尊看向浮烟,笑了笑,道。
“不至于,但你想效命的心愿我明白,去吧,先带着门中弟子,帮久年把独角蛟洞天打下来。”
空空没有说话,他默默观察着金山和寒松的表情,心中笑的厉害。
让浮烟去,对应的是东极宗一半弟子皆红灯照出身的现实情况。
你们俩没有基本盘的东西,还想争道果?
未来,若东极玉阙尊和滴水仙尊为了求变,真给了门下金丹之机,也是浮烟、红鲤、空空三人争。
就连那池静龟王都没机会,哪轮得到金山和寒松呢?
这俩属于纯贪。
当然,空空其实不知道,老金和玉阙仙尊还有天外天同僚这层特殊的关系。
加上这层特殊的隐秘关系,金山的成道机会反而是东极宗中最大的。
两年之后,东极宗附庸宗门,玉阙宫。
玉阙宫宫主厉长明驾驭遁光直接在玉阙宫的玉阙殿落下。
时代变迁之下,曾经直属于玉阙仙尊的玉阙宫,已经变为了东极宗的附庸宗门。
变法成为了历史名词,为变法而服务的玉阙宫修士们,则是被大量的分流。
留在东极宗附庸宗门玉阙宫中的人,多为走不了的存在。
厉长明其实也想走修仙者中,很少有真的恩情入脑的沙比,他深知,随着玉阙仙尊的果位加身,玉阙宫修士们进步的空间,其实是被锁死的。
东极宗山门之巅,位于中轴线右侧的玉阙仙尊门徒里,有那么多紫府巅峰和紫府,后进的紫府名额,还需要被一堆玉大将和玉阙仙尊道侣们分。
这种情况下,下面的玉小将就难了。
因此,大量流失是很正常的,而厉长明想走也正常。
不过,他身上的玉阙仙尊标签实在太浓太浓.属于到了想走但不敢走的地步。
另外,则是因为他资历够深,是河湾渔港旧人。
所以,他还向往着一点紫府之机,故而终究是留下了。
玉阙仙尊给他的待遇也相当慷慨——执掌玉阙宫。
这位置,多少是沾点紫府可能的。
但厉长明的日子,过的并不开心。
他的恩主是秦楚然,秦夫人,而作为滴水洞天中人,他的成道之机,需要滴水仙尊点头.
也就是说,他要伺候好玉阙仙尊、滴水仙尊、玉阙仙尊的秦夫人.
秦楚然就在玉阙宫中修行,她才是真正掌舵玉阙宫的那位,而不是牛马宫主。
“夫人,这是前线的玉阙宫修士送来的灵材,听闻仙尊要炼宝,门中弟子们都很支持,所有七品以上的灵材都献了上来。”
牛马小厉扫了眼身着法衣、明艳动人的秦夫人,而后就低下了眉,不敢多看。
这位,距离紫府越来越近了。
但大概率是次等紫府,毕竟,她也滴水天出身。
这些年,下面的人也渐渐感觉到了玉阙仙尊和滴水仙尊的‘斗法’。
所有滴水天出身的玉阙派修士,都开的是次等紫府,短期内实力上没什么差别,但长久看,没有未来,只是解决了寿元问题。
可以说,玉阙仙尊这么搞,既能馈赠滴水仙尊一大笔未来的‘酬劳’(次等紫府寿尽返回滴水天,回馈滴水天),也能在当下的实力相对较弱的情况下,表达自己对盟友的尊重。
东极宗内的紫府双方五五开,但王邀海、秦楚然、张学武这些人名义上是玉阙仙尊的人,实际上又受制于滴水仙尊。
一举多得,解决派系修士的酬功问题,解决和滴水的盟友互信问题,滴水提醒的‘长短期利益要慎重考虑’,算是让玉阙仙尊学明白了。
在双方的这层没有硝烟的博弈层面,小王属于短期‘赢’,长期‘不输’。
但短期赢的效果又能影响到长期利益的稳固,所以总体就是赢.听起来抽象,但玉阙仙尊确实是这么设计和布局的。
也只有如此细致和谨慎,才能坐稳仙尊的位置。
等上千年后,次等紫府们凉了,玉阙仙尊的实力也上去了,就能和滴水仙尊再次实现力量的再平衡。
而今送出去的东西,就当保护费,其实是很值很划算的。
仙尊之间的感情,可能是真的,但玉阙仙尊必须要认真对待和经营,这不冲突。
“好,做的不错,继续让他们多多留心。
宗门内给不出什么酬劳,但惩罚还是可以的。
设立一个炼宝贡献排行榜,所有玉阙宫筑基都要参与计算。
排名靠后的三位,直接上前线敢死队!”
听到这娘们如此狠,厉长明心下当即哆嗦的厉害,不过终究是领命离开了。
楚然也渐渐开始不择手段了,在命运的终局被固定下来前,她渴望仙尊多给她一些垂怜——不计一切代价。
将修士们献上的灵材收起,玉阙仙尊的秦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她想到了莽象的恩情大增发,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当下发生在东极宗的事情,和莽象的恩情大增发没有什么区别。
玉阙仙尊炼宝,下面的玉大将都在往死里搜刮献宝,秦楚然不敢落后啊.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命运被锁死,她还期待能有些变化。
带着灵材到了东极宗,可秦楚然却扑了个空,池静龟王给她指明了方向。
“仙尊不在,楚然道友可以去仙城谒见。”
楚然疑惑的问道。
“仙城?独角蛟妖神洞天的战事这么快就要出结果了吗?”
玉阙宫修士们还在前线苦熬,没有什么局势彻底明朗的迹象。
“然也,道友有所不知,四海盟内的筑基后期修士补充,已经跟不上仙盟的补充速度了。
群仙台对独角蛟洞天的开拓,也渐渐出了结果,那个将死的妖神,基本必死无疑。”
池静龟王毕竟是正经紫府,消息相当灵通,为秦楚然解释了一番其中细节。
“四海盟上层其实已经放弃了争洞天的事情,但它们不能直接出结果。
毕竟,四海盟中还有很多筑基巅峰没有上战场。
如果轻易的失败、撤军,就会造成盟中人心的不平衡。
所以,战事实际上结束,可战争不会短时间内结束。
要打到四海盟修士宁死也不敢上前线,才能真正止戈。”
“原来如此.”秦楚然有些感慨,已经赢了,但依然要打,这算什么事情?——
这算什么事情?
第四派被仙盟围攻的事情!
群仙台上,明诚仙尊开口,炮轰道。
“明明已经打出了优势,为什么要卡着战线不往前继续推?”
去,第四派就该去给仙盟当前锋,为仙盟而战。
罗刹垂目,完全没有接茬的意思。
王玉楼是事情的直接责任人,但他身板弱,扛不动这么大的锅。
最后,还是礼仙仙尊主动开口,为天龙堂的知止龙神不上桌做出了关键支持。
“天龙堂势大,不能轻易去动知止。
而且,它能瞬间杀了虓虎,如此实力,谁敢轻易去试?
难道,真打到后面的情况下,你明诚愿意和知止龙神斗法吗?”
众所周知,第四派吸纳了仙盟五龙派,才有了如今的气象.
亲善天龙堂和知止龙神的第四派,在玉阙仙尊的‘三年出结果’以及‘建仙城’计划引领下,在仙盟消耗底层修士的全力支持下,快把四海盟底层修士们给打崩了。
情况之尴尬,已经到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正确’的地步。
锅确实在小王身上。
他也没想到仙盟变法时代拉上去的变法修士们那么能打
先选后推选上去的修士,仅仅几十年的修行,就能把四海盟的筑基修士们打的哭爹喊娘
战线绝对不能再推,就是因为,玉阙仙尊不敢再消耗四海盟内那些核心筑基们了。
真把那些四海盟的核心筑基给消耗掉,大天地的混乱时代会直接进入下一回合。
“还有一个可能,这未尝不是天龙堂的阴谋,知止龙神而今还不肯好好谈,就是在等我们仙盟更深度的入局。
灭仙域的蛋糕已经吃下,就不该继续冒险,诸位道友,不要被眼前的胜利迷了眼,全力下场的后果,是极度复杂的。”
开口的,是月华,天外天七海宫执事玉阙仙尊出手了。
屎已经蹿了一地,再不收场,就是玉阙仙尊被推上去做代价的局面。
他已经取得了相对自己而言最大的胜利,拿到了道果,玉阙仙尊现在要的,是稳定。
“有什么极度复杂的,毕方出手,我们就不危险,毕方不出手,我们一样不危险。
总之,此前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仙盟变法带来的优势,玉阙道友做的好啊,这个优势不该浪费。
玉阙道友,和四海盟的战事也是你主导的,你来说说吧,我们仙盟该如何继续打。”
水尊入局,引领方向——该如何继续打。
王玉楼知道,这是从簸箩会层面,到仙盟内层面,对更进一步的下注和再入局有了一定的渴望。
稳定可以有,但不妨碍再吃一个四海盟,吃完再稳。
在副盟主的位置上,玉阙仙尊没有因为赢得太多把自己逼入死局。
但在变法结束、从副盟主位置上卸任后,曾经主持的变法,塑造的变法时代仙盟基层力量,却用鲜血化作的胜利,把玉阙仙尊逼到了墙角。
你主持变法,你许诺所有人都有修行的资格,可你成道后,却把我们弃之如蔽履!
王玉阙,这是你欠我们的!
大势的反扑,浪潮的回转,压向了已经成道的玉阙仙尊。
群仙台上的视线向玉阙仙尊聚集,水尊、苍山、青蕊都在蠢蠢欲动。
集体的利益啊,潮水又来了。
王玉楼看向罗刹,问道。
“妖皇,您认为我们第四派,要支持仙盟继续深化和四海盟的战争吗?”
老登,别装了,五龙派和天龙堂、第四派和四海盟、仙盟整体利益和派系利益,这些冲突,老子解决不了,你必须得给我擦!
玉阙仙尊成道了,但依然要为崔白毫擦屁股,因为利益是互相影响的,他和老崔的利益甚至还非常一体。
罗刹已经是顶级仙尊了,但依然要为玉阙仙尊擦屁股,原因同上。
“我只说一句——仙盟不该再挑头了,没有必要。
赢一点是赢,赢的多就会被反噬。
你们今日逼王玉楼,是因为王玉楼弱。
但第四派不弱,能帮他抗住反噬。
仙盟的水深,大天地的水一样深。
稍稍赢得多些,天龙堂必然会出手,水尊,差不多得了。
等大天地的反噬压到仙盟头上时,你我都如漂萍。”
妖皇提出了一个新思路,擦的很有水平。
赢极化输!
玉阙仙尊成道了还在赢,赢赢赢,结果赢的开始输了。
反噬什么的,不是威胁,而是没有具体形态的客观可能性。
罗刹提出的‘赢极化输’颇为引人深思,玉阙仙尊的赢赢赢还是太有含赢量了,参考玉阙仙尊的倒霉蛋胜利之情况,群仙台上的贱畜们确实能有非常直观的感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过,表面的激流之下,还有暗流。
月华坚定的要价道。
‘八十!不能再低了,我这是救你的命!’
然而,玉阙仙尊的回答更坚定。
‘二缕,不可能多,实在不行我就装龟孙,我就投罗刹、投毕方,给他们当牛马!’
赢赢赢,赢到这一步,玉阙仙尊其实也无奈。
能怎么办?
大不了就去做牛马,反正他不可能做冤大头,被月华当沙比宰。
‘王玉楼,你要点脸行吗,我装了这么久,经营了这么久的信誉,八十缕洞天之精就能拿出来救你,已经是友情价、道友价、盟友价了!’
月华没想到王玉楼这么油盐不进,往死里抠,为了卖上价,什么友情啊、道友啊、盟友啊,月华的小词蹦的那叫一个快,就差喊‘都是家人快下单’了。
‘二缕,我说了,不可能多。’
玉阙仙尊屁股上的饥荒已经够多了,他必须考虑,再这么欠下去,自己的仙尊之路还有没有未来。
打白条是实力的体现,但打的多了,玉阙仙尊真就是沙比了。
‘你不可能甘心做牛马的,王玉楼,你真愿意被人嘲讽几千年、几万年吗?’
没办法,月华用上了激将法。
然而.
‘没事,反正我这么多年都是忍辱负重过来的,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还有种安心感。
反而啊,成了道后,天天又累又煎熬,难走的很,说不定找个靠山做牛马反而更舒服。’
抱歉,老嫂子,我玉阙仙尊自有尊情在此。
作为刚成道的小登,做牛马的经验,玉阙仙尊不仅有,而且还很丰富。
‘小贼,两缕就两缕,现在就给!’
‘先欠着,回头一起结。’
群仙台上,感觉自己可能从拟人第一名沦为拟人第二名的月华深吸一口气,瞬间,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她。
人设真的很重要,月华老嫂子经营了那么久靠谱人设,大家当然会给些尊重,听听她会放什么屁。
刚刚她和玉阙仙尊的划价是极快的,瞬息完成,所以,罗刹之后还没人上秤式的发表意见。
月华眉头肃穆,语气也有些忧虑。
“罗刹道友的话,我其实不完全认同,能赢的时候就要冲,而不是顾忌这、顾忌那。
但有一点,我和他的想法一致,毕竟情况总不可能完全理想化。
而今的情况是,仙盟已经赢了这么多,有必要冒险去求再赢么?
等一等,如果四海盟在战事中的失利是机会,自然有其他势力下场。
我们就在四海盟之侧,到那时下场,也来得及。
不挑头,不冒险,顺势而为,如此,才是最稳当的,才能稳稳当当的赢下去。”
听起来,月华的思路只是把问题延后,但其实就是解围,解了玉阙仙尊要立刻抗压的围。
真等诸多顶级势力开吃四海盟的时候,玉阙仙尊其实也能相对较稳的跟着赢。
虽然没有了绝对安全的可能,但玉阙仙尊都赢了那么多了.不能真把对手们当空气,把盟友们当沙比吧?
就像月华,明明想救玉阙仙尊,即便玉阙仙尊一毛不拔她也会救(玉阙仙尊是她拉入天外天的),但玉阙仙尊依然给她爆了两缕洞天之精。
这就是对盟友的尊重,稍微给点,不吃亏。
至于八十缕砍到两缕,会不会伤情分考虑这种问题的,基本没啥机会走到玉阙仙尊‘赢极化输’的层次中。
意见不统一,群仙台上又吵了许久,最后终于走向了无可避免的决议。
结果当然是不同意立刻升级战事的思路获胜。
老登们的求稳之心和求赢之心间,终究是求稳站了上风。
原因无它,玉阙仙尊的赢极化输不是假的。
而混乱时代中,仙盟已经赢了一波,现在适当稳一稳至少不会错。
又回到了老骚蹄子青蕊的那句‘不输才能赢’上。
这样的青蕊,你敢笑她小丑吗?
没人敢!——
意识从群仙台回到前线,玉阙仙尊注意到临时搭起的大殿内多了一人。
正和楚然点头时,罗刹的传音来了。
‘那个狗屁仙城有什么好搞的,来见我。
把战事交给别人,最好找个仙盟的直属紫府背锅,金山就不错。
就一个字,给我输,先好好再输个几年再说其他。’
一波弘大的胜利,打乱了玉阙仙尊的修行节奏,也整的罗刹灰头土脸。
第四派内的五龙帮、紫极剑派余脉,架的妖皇左右为难。
妖皇相召,没办法。
收下了楚然送来的灵材,玉阙仙尊来不及和自己这位道侣多说,便直接向罗刹国方向飞去。
只一瞬,玉阙仙尊就消失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楚然,甚至没来得及和自己的仙尊道侣说上句话。
精心准备的供奉,对未来命运的渴望,对道侣长久不见一次的思念什么都来不及。
没办法,大佬刚刚亲手为玉阙仙尊擦了屁股,还擦的相当卖力。
这当然是真实的恩情,不是强制奉送的恩情。
妖皇的恩情和月华的恩情不一样,小王不敢乱欠。
还是那个破烂荒芜天地,小王直接被妖皇瞬移到了它的道场中。
上来,罗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问候。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无尽的寿元啊,你急什么?
仙尊之间,修行和博弈,都是动辄几百年的拉扯、布局,你有什么好急的?
急急急,然后呢,被人逼着要去前线当耗材,有什么意义吗?
慢慢来,慢一点会死吗?”
好大哥的问候很亲切,小王也不害臊,只低头回道。
“玉楼知错.”
没办法,他这波属于一路赢赢赢,赢到了差点就输的地步,这谁能想到?
只能说,证了道后的玉阙仙尊,在定下‘三年’和‘建仙城’,以及‘有多少功给多少奖励’时,低估了自己作为仙尊的影响力。
那些被他拉上去的‘荣耀紫府’,更是把旗帜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曾经变法时代被赋权的仙盟底层修士,则是把玉阙仙尊主持的残酷战争,看做了仙盟变法沉寂后的,最后的机会。
可悲的是,他们,没看错。
所以,他们用鲜血和死亡,为玉阙仙尊带来了一波他兜不住的胜利。
修仙界的现实残酷,玉阙仙尊的救赎只能救那么一点,为了那一点机会,无数人抢破了头.
“所以,现在能不能感受到我打算送你去其他世界修行的好处?
你肯定明白,换一个压力低一些的地方,是非常适合你这个阶段的修行需求的。
大天地内,顶级势力扎堆,各种强人压着,你逍遥不得,甚至,连赢都能变为输。
哈,赢极化输,可笑可悲可怕。
换个地方,好好积累个两千年。
再回来时,你就不怕轻易被欺负成那样了。
我不亏待你——跨界就是无敌路,彼方世界你独尊。”
如有侵权,请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