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姬捡到的人质量很高,河口寨里的男女跟这些人相比完全没有存活的必要。
孩子有四个,清一色的女孩,清一色的白胖,是狗皮子最喜欢吃的那种,咬起来鲜嫩多汁。
女孩子有五个,普遍不大,十二三岁左右,虽然还只是孩子,美人样子已经初现,其中一个最美丽的可能被围拢过来的狗皮子吓傻了,居然振臂在狗皮子群里翩翩起舞,如果不是娥姬一棒子把靠的最近的一头狗皮子的脑袋砸破,这个喜欢跳舞的女子已经被狗皮子给啃了。
男子只有两个,一个腿受伤了,另一个浑身发烫,烧的天昏地暗的,看年纪都不大,应该没有超过十五岁。
当然,这里的年岁指的是地球上的年岁,这里的白日比较长,夜晚比较长,估计,一年也比地球年要长,按照狗子給的测算,以日出日落为标,这里的一日比地球上的24小时多出来了16小时,也就是说地球年只有这里一年的三分之一。
不仔细换算的话,云策根本就得不出这些人的准确年岁。
娥姬把羊车上的东西往外丢的时候悲痛欲绝,现在,为了让羊车能腾出更多地方载人,连她最心爱的灰陶尿壶也咬牙丢掉了。
说起来很好笑,娥姬平日里的胆子很大,可是到了夜晚,她就会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瑟瑟发抖。即便是尿急,也不敢离开那张小床,所以,傍晚的时候,她就很少喝水了。
直到云策跟她住一个小屋,她就会报复性的在傍晚猛喝水,尿急的时候,就会拉着云策带她去茅厕,有时候,一晚上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
直到在客舍里发现尿壶这个神器之后,她就如获至宝。
现在,原本放尿壶的地方坐着一个啃着羊骨头的小女孩,另一边就坐着那个喜欢给狗皮子跳舞的小美女,她柔弱无骨般的躺在娥姬的腿上,抓着娥姬的手去抚摸她光洁的脸蛋。
看着笑得跟大傻子一样的娥姬,云策再看这些人的时候眼神就温柔了许多,娥姬以为这些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小郎跟女郎,云策却已经看得出,这些美丽的女童跟少女,应该是富贵人家豢养的歌姬,舞姬,属于家族中的重要财产。
现在,道阻且长,为了保住自家性命,就顾不得许多了。
羊车很挤,云策就下车步行,在他身后,呼啦啦跟着老大一群狗皮子,看数量不少于百只,它们不敢太靠近羊车,只敢远远的缀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它们跟羊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腿上被人射了一箭的少年冯安,面带忧愁的看着靠近的狗皮子,也不知道心里咋想的,看看羊车上的女孩子们,居然一咬牙就想从羊车上滚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娥姬一把抓住了。
“好好待着,我男人在呢。”
“我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这些狗皮子……”
娥姬指着羊车上那吃的只剩一半的大角羊壳子道:“你腿上的味道能有它重?”
冯安咬牙道:“狗皮子喜群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来更多。”
娥姬从坛子里取出一块烤好的羊肉放冯安手里道:“安心,我男人在呢。”
说完话,娥姬还从小姑娘手里取过那根被啃的一点肉都没有的骨头,远远的朝狗皮子群丢了出去,引得狗皮子群一阵狂吠骚乱,娥姬银铃般的笑声却在古道上回荡,有着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一声剧烈的狗吠声过后,云策看到一条满头满脸都是伤疤,身上也没有几处好皮子的狗皮子从狗群里慢慢的走出来,先是嗅嗅那根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狗口水的骨头,然后一口咬断,两只体型肥硕的小狗就跑出来,一只咬一块,趴在地上大嚼。
这应该就是狗屁子之王了。
云策寻找了半天,没想到它自己跑出来了。
烤出来的羊肉虽然很香,冯安吃的毫无滋味可言,他觉得此刻吃下去的羊肉,很可能还没有滋补这具身体,就便宜了那些狗皮子,自己此时吃饭,纯属多余。
然后,他就看到云策走进狗皮子群里去了,看似很慢,左一拐,右一扭的,那些狗皮子却总是咬不到他。
看着那只凶恶壮硕的狗王朝云策扑过去了,冯安忍不住大叫一声,丢掉手里的羊肉,拿着娥姬的柴刀跳下羊车,单腿一蹦一蹦的朝狗皮子群冲锋。
站在狗皮子群里的云策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顿时洋溢起一丝由内而外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自从来到这里,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看娥姬打鼓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眼看狗皮子王的森森白牙已经咬到云策伸出的手上,冯安焦急的大叫,却不防脚下磕绊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柴刀也脱手了,而那些流浪的狗皮子已经注意到他,开始朝他围拢过来。
云策把手伸进了狗皮子王的嘴巴里,一把拽住了它的舌头,然后猛地往回拉扯一下,狗皮子王的舌头就被他生生地给拔出来了,舌头后面好像还带着点啥,云策没看清楚,就被狗皮子王的森森白牙给咬断了。
百余斤的狗皮子王重重的掉在地上,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却发不出任何响动,云策找机会捏着狗皮子王的喉咙把它提起来,在一众狗皮子的围观中,把它挂在树上开始剥皮。
此时的狗皮子还没有死,四蹄胡乱的蹬,直到整张皮被云策撕下来之后,它还在挣扎,云策一刀切开狗皮子王的肚子,看着内脏流淌出来,这才丢下狗皮,找到冯安,提着他的腰带送他上了羊车。
云策走了,羊车走了,一群狗皮子围着它们的王的尸体哀鸣,祭拜,等云策走的不见了踪影,狗皮子们也就散了,而挂在树上的狗皮子王连骨头都不剩,至于流淌到地上的血,也被两只肥胖的小狗皮子舔舐干净了。
“驱赶走就是了,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待它?”
冯安考虑了很久,鼓足了勇气才向那个穿着衣树布衣裳的男子发问。
云策撩一下自己已经长的很长的头发道:“是要告诉这些狗皮子,谁才是这片大地上的主人。”
“野兽,也知晓这些?”
云策回头看一下身后空荡荡的古道轻声道:“它们能听懂,而且也认可我的说法,它们新的王也会告诉狗皮子,远离我这样的人。
说起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怎么就被人丢在路上自生自灭呢?”
冯安摇摇头道:“他们没有抛弃我,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的腿受伤了,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狗皮子,会危及到大家的安全。”
“你的同伴都是些什么人?”
“族人。”
“等一会见到你的族人,你如何应对他们?”
“一如往常,君子受挫,当以平常心对之。”
“君子何解?”
“大宗师曰:君子坦坦荡荡,举袖便肋下生风,抬腿则处处坦途。”
“即便是遇见艰难困苦,也当坦然受之?”
冯安笑道:“然后得广阔天地。”
“君子与小人对立吗?”
“君子的恩泽终将会覆盖所有人,包括小人。”
“君子受小人之害,当如何面对?”
“打死他。”
“你说的?”
“不是,是大宗师在洛阳开坛授课时给一个士子的回答。”
云策点点头道:“如此良师,有机会定要去座下受教。”
冯安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有些肉痛的递给云策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想兄台应该需要此物。”
云策好奇的打开帛书,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原来,冯安递过来的正是平远城城主张雅量用印之后的荐书。
冯安继续道:“有了这份荐书,兄台就可以去出云州学署参与大比,大比优胜者,如不愿在出云州入仕,就可乘坐出云州公车,奔赴长安,洛阳,参与各种学会,若是侥幸得贵人举荐,就可在长安,洛阳,登堂入仕。”
云策抖抖手里的荐书笑道:“某名曰刘长安,非冯安是也。”
冯安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发炎的大腿,叹息一声道:“我已经是废人,仕途无望。”
云策把荐书还给冯安,拿出自己亲自书写,亲自用印的荐书递给他道:“我有荐书,也是张公雅量推荐的。”
冯安惊诧的打开云策递过来的荐书,看了之后惊讶的道:“天纵奇才,王佐之才,兄台不觉得张公过誉了吗?”
云策笑着收回荐书道:“这并不能描述在下才能之万一。”
本来谦逊有礼的冯安,这时候不知怎么了,居然梗着脖子道:“不知兄台花了多少钱,才得到这份大言炎炎的荐书?”
云策回想一下张雅量那张被自己捶得软塌塌的那张脸摇摇头道:“一个钱没花,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张公雅量的肺腑之言。”
“兄台有何才能?试言之。”
云策问娥姬要来一个陶碗,放了一点酒精,点燃之后,就把刀子放上面烧,一边烧一边对冯安道:“狗群中取狗王首级如探囊取物,算不算?”
“算一半。”
云策见刀刃已经被烧红了,就掀开冯安的外袍,露出血迹斑斑的伤腿,将刀子死死的按在伤口处,接着问道:“能治好你的重伤,算不算?”
一阵青烟裹挟着烧肉的滋滋声,冯安原本蜷曲的身体猛地绷直,一声惨叫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