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雷烟兽被云策牵走,彭憎暴怒,愤怒让他忘记了自己三拳没把云策打死这个事实,在潜意识的作用下,他抽出悬挂在腰间的长刀,闪电般的劈向云策。
云策跳上雷烟兽,这匹马似乎不习惯被外人所骑乘,昂嘶一声人立而起,两只硕大的前蹄向前踢出,隐隐发出雷鸣,前蹄才落地,后腿再次腾空还借助肥硕的屁股的重量让沉重的身体旋转起来。
彭憎长刀落空,才要突进,雷烟兽凌空的后腿就踢踏而来,彭憎不得不连连后退,云策此时也不安稳,他跟雷烟兽唯一的联系就是紧紧抓着马鞍的一只左手,至于他的身体,跟雷烟兽一样在空中旋转。
好不容易身体落下,却骑在了雷烟兽的屁股上,来不及调整位置,雷烟兽的前蹄就猛地屈服跪地,刚刚在雷烟兽屁股上安家的云策又被它给甩到脖子上。
云策倒骑在雷烟兽的脖子上,马上又被站起来的雷烟兽给甩到马屁股上,云策大怒,右手筋骨紧绷,五指如钢,生生地插进了雷烟兽的后腿上方,左手也松开马鞍子,同样插在雷烟兽的前腿后方,十根钢钩一样的手指牢牢的附着在雷烟兽身上,无论它如何跳弹,云策如驸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雷烟兽在剧痛中慢慢安静了下来,云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的时候,一直跟着雷烟兽盘旋的身体想要借机杀死云策的彭憎却猛地爆发出一声惨叫。
“不——”
被雷烟兽甩的头脑发昏的云策刚刚要松开双手,准备接受雷烟兽臣服的时候,雷烟兽居然猛地向前一蹿,然后,云策就听见一声悠长的‘嘎吱’声,他的身体在雷烟兽的侧面晃荡一下,就停止了。
把十指从雷烟兽的身体里拔出来,才落地,就看到已经疯魔了的彭憎,避开劈过来的长刀,再一脚踹飞了毫无章法的彭憎,云策这才有时间回头看停滞不动的雷烟兽。
才转过头,云策就发现自己的心痛了一下,这匹马居然自杀了,自杀在刚才彭憎一拳打断的半截树干上,直径快要一尺的树干,深深的刺进了雷烟兽的胸膛,看它鼻孔往外喷血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没救了。
“畜生啊——”
彭憎泪流满面,双目赤红,张开双臂,两手成爪凶猛的向云策扑击过来。
云策的腿终究比彭憎的胳膊长一些,早一点踹在他的胸口,把他再一次踢飞出去。
彭憎倒地,又翻身起来,继续向云策扑击,再一次被踢飞。
到后来,彭憎起身扑击云策已经成了一种执念,没办法之下,云策一腿踢在彭憎的太阳穴上,让这个疯魔的家伙陷入了昏迷之中。
低头看着昏迷的彭憎,再看看插在树干上的雷烟兽,云策对围拢过来的冯安跟粱昆道:“怎么办?”
冯安心痛的抚摸一下耷拉着脑袋的雷烟兽叹息一声道:“《百兽经》上记载雷烟兽性情刚烈,一生只认一主,如今看来,果不我欺也。”
云策皱眉道:“野兽,就是野兽,这《百兽经》未免言过其实了。”
粱昆指着死掉的雷烟兽道:“此为例证。”
云策摇头道:“此次事发突然,如果多给我一些时间,未必就不能驯服此马。”
“这是雷烟兽,你怎能用牲畜之名羞辱它。”
“我告诉你们,这就是马,拉车的那个家伙叫作大角羊!”
“胡说八道……”
或许是心存愧疚,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远离了事发现场。
娥姬一群人从羊车上下来,也围着雷烟兽的尸体转了一圈,发现这匹马穿金带银的装饰极为奢华,仅仅是马鞍子上镶嵌的宝石,就被安姬断定可以卖十万钱。
娥姬从尘埃里捡起从马上颠落的马槊,吃力地挥舞一下,就觉得很适合自己的男人拿去耍。
四个少女对视一眼,发现彭憎带来的东西无一不好,就很默契的开始搜刮了。
等娥姬驱赶着羊车重新回到大路上的时候,不远处的荒原上,酣睡着一个只穿着内裤的雄壮男人,在他身边,还有一匹光溜溜毫无装饰且自杀而死的雷烟兽。
“自古以来,官府中人就不喜欢侠客这种人。
因为他们总喜欢以自己的判断为准绳,来臧否世间万事,就像彭憎刚才对在下的致命审判就是如此。
能把捕快,审判官,刽子手结为一体的人就是侠客,这种人,能力越大,危害就越重。”
“刘兄此言差矣,侠客扶危济贫,为信义而战,当律法不能保护百姓的时候,侠客的存在就成了百姓们追求公正的最后手段。
而这泱泱天下,不公之事多如牛毛,正是需要侠客们一怒拔刀之时。”
冯安摇头并不同意粱昆的见地,他同时也觉得刘长安这种把侠客一棒子打死的见地也是不对的,只是,要他现在拿出一个好的见解来,他又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算充分。
前面,三个年轻人安步当车,一边走一边讨论时政,后面,紧紧跟随着一辆羊车。
羊车上的女童娇憨,少女秀美,只是被叮叮当当的数钱声破坏了这个美丽的场面。
“我们现在有三十七万六千四百五十八个钱,安姬,够不够在出云州买一个百亩院子的?”
安姬摇摇头道:“不够啊,我听闻城主府在出云州的院子不到十亩地,就花了足足百万钱才购置下来。
娥姬,你想啊,院子购置下来了,是不是还要修建亭台楼阁,还要把亭台楼阁里面用各种家私,图画,瓷器,装饰好呢,我听说啊,出云州州牧家的一个楼阁,全部用红玉修建而成,每当血月凌空,那座楼就会绽放红光,如同夜间的一柄火炬。”
娥姬闻言,焦躁的挠挠下巴,抬头瞅着不远处的云策怒道:“他总是不上心,他如果上点心的话,我们早就把盖院子的钱攒够了。”
安姬咬着手指道:“要不然,我们就盖一座小一点的院子?”
娥姬立刻瞪大了眼睛道:“我以后准备生十个儿子,院子小了怎么够住的?”
安姬拉着娥姬的手,撸起她的衣袖,在她白皙的手臂处按一会,然后吃吃笑道:“你还未经人事,怎么可能会有儿子?”
娥姬抱起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一口道:“现在没有,以后会有很多。”
荒原上的风以及众多的蚊虫,终于唤醒了沉睡许久的彭憎,他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匹死去的雷烟兽。
原本凌厉凶狠的眼睛如今蒙上一层沙土,还有几只硕大的飞蝇正在那里产卵。
彭憎缓缓爬起,踉跄着扑到雷烟兽的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冲着荒原嘶吼——畜生啊。
射阳城就在眼前,无论是云策,还是冯安,粱昆脸上都没有什么欢喜之色,无他,只因为平远城败于人浮于事,现在,还没有进射阳城,他们三个在这里又看到了平远城那种松垮模样。
“自从灵国覆灭,这里安平太久,以至于人们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居安思危。”冯安瞅着已经变成小水沟的护城河,重重的叹息一声。
粱昆见云策无动于衷,就解释道:“当年大将军刘襄就是在这里射死了灵国的太阳王,此地因此得名。”
云策牵着羊车缓缓前进,听了粱昆的话问道:“如今,灵国旧部,子民在哪里,不可能被杀光了吧?”
冯安冷笑一声道:“当年,刘襄大将军灭灵国,旷日持久不说,还耗费了朝廷大量的国帑,为了弥补空虚的国库,长安城发来了一道《禁胡令》,不许灵国旧部编入大汉,不许灵国旧部在荒原修建城池,堡垒,就连木寨也不允许持有,更不允许灵国旧部持有铁器,违令者斩。”
云策接过娥姬递上来的一把绿钱,随手投进城门官面前的筐子,想了一下道:“如此,没有高强壁垒保护,没有武器抵抗的灵国人的下场必定很惨。”
粱昆接过羊车缰绳把车子领进城门,就在深邃的城门洞子道:“灵国,之所以称之为灵,原因在他们国家的女子面貌俊美,眼眸湛蓝,男子粗犷有力,面貌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深得长安,洛阳的世家,豪门们喜爱,灵国婢,灵国奴最盛行的时候,一个特级灵国婢几乎与黄金等价。
当年,刘襄大将军班师还朝的时候,一次性掳走了十万灵国男女,仅仅是这一次的缴获,就让朝廷不但补足了亏空,还有余钱在长安修建了‘攀星楼’。
如此大潮之下,来荒原搜掠灵国婢,灵国奴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出五年,灵国故地,竟然找不到一个灵国人了。”
冯安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原本,荒原上的灵国人可以成为我大汉一项永久的财源地,被那些短视之徒如此肆意胡为一通,荒原,就真的成了荒原,荒原的百姓如今穷困不堪,他刘襄要负首要责任。”
云策听了两人的抱怨之后,立刻就觉得自己害死一匹雷烟兽的事情,在这支大汉人干的事情面前,屁都不算。